“瓜州府君爲你所用,鐵檻王也是召之即來,家裏還養着一隻深不可測的老妖精……”
瞧着嚴家這般陣仗,就連胡麻也不由得感慨了一聲:“但最厲害的是……”
“……你們這一生氣,就敢把這麽一群邪祟關在自家門裏?家裏幾口人啊,能幹這種事?”
“……”
乍一看到嚴家動了怒,亮出了真正的本事,心裏非但沒有擔憂,倒忍不住笑了起來。
也就在那嚴家鐵門關上,四下裏一片鬼哭神嚎聲音響了起來時,他便已經擡腳将這春生先生的蛇軀踢到了一邊。
而後直迎着嚴家那滾滾而來的威勢,大刀一指,迫不及待的喝道:“走鬼捉刀聽令,殺進嚴府,拿下那老妖精……”
沒法不急迫的喊出來,因爲那群家夥,眼看着就要自己往前沖。
自己再不下令,身邊就沒人了。
果然,虧得這一嗓子喊的夠快,所以落在外人眼裏,便是這嚴家聲勢一起,換作任何人,都要先觀察一下局面的時候,自己身邊,卻一下子就有無數的捉刀小堂官向前沖了進去,這等悍不畏死的模樣,就連那嚴家老爺以及衆江湖門道的人又吓了一跳:
“鎮祟府哪裏來了這麽多死士?我們重金養出來的都沒這麽悍勇啊……”
“難道十姓家裏的底子,真非我等可想?”
“……”
“……”
可也就在他們驚疑之中,随着鐵門關上,鬼神哭啼,那深闊嚴家大宅之中,也有無數個小門,同時被打開。
呼喇喇一片刀兵箭雨,裏面一群家将沖殺了出來,看着竟也是一個個兵甲森嚴,殺氣騰騰。
早先嚴家也要守規矩,隻請來了江湖異士與走鬼大捉刀爲難,不出動自家豢養的家将。
原因倒也簡單,講江湖規矩對大家都有好處,如果嚴家上來便出動了家将,那鎮祟府也跟着譴了金甲力士過來怎麽辦?
當然,這江湖規矩也隻能講到這了,鐵門一關,便要不死不休。
别說那走鬼捉刀人,宅子裏面,一個活的也不能留。
“哎喲?還有小怪?”
而沖在了前頭的走鬼小捉刀,一見嚴家湧出來了這麽多人,倒也都是一驚,紛紛四散,有的竄上了屋頂,有的躲進了檐角。
面對着這殺氣騰騰,一身甲胄的嚴家家将,他們倒是沒有一個怕的,但也沒有一個大公無私,願意主動頂上去的。
畢竟這一代的轉生者,論起嘴上功夫,一個比一個狠,但其實真正敢放手大殺的不多。
就連剛剛奪那幾杆旗子時,也多是将對方迷暈了定住了,拿了旗子走人。
那身上血最多的兔子面具,其實也是拿着闆磚将對方的人一個個拍暈過去時,腦袋的血濺到了自己身上,并非真殺了個幹淨。
簡單來說,入了嚴宅這一半天,熱鬧歸熱鬧,真正出了人命的,也就胡麻這裏。
……地瓜燒那種,畢竟還是少數。
如今迎着嚴府這烏壓壓的家将,數量太多,他們便一轟而散,不願真的立刻就痛下殺手,先觀察一波再說。
但落在旁人眼裏,看起來倒像是他們真被驅散了一般。
就連那個一直都不知道這些人爲何不殺自己洩憤的嚴老爺,見狀都不由大喜:“這些江湖人物,果然上不得台面。”
“任爾猖狂,真刀真槍面前不堪一擊,我嚴府家将都可以驅散他們,那待到鐵檻王手下大軍一到,我看還有哪個能活?”
“……”
“看樣子,還是得你帶這個頭啊……”
胡麻身邊,紅葡萄酒小姐一瞧那大呼小叫的陣仗,便皺起了眉頭,道:“有些事情就得見血,不然顯得不鄭重。”
“但咱們這一代的轉生者,确實手都有些軟的,”換了上一代的轉生者過來,随便出來哪個,這嚴家連條活狗都找不到了。”
“……”
“我曉得。”
胡麻點了點頭,便又向了夜空一掃,道:“其他的呢?”
“相比起那寄土蛇神,如今這嚴家煉丹之事才最要緊,關鍵人物,可不能放過。”
“回頭厘清首尾正用得着呢!”
“……”
“你說剛剛跑了的那個?”
紅葡萄酒小姐面具下的眼睛裏露出了一抹淡淡冷笑,道:“放心,小白在外面守着呢!”
“她可是最小心眼的一個,一命館曾經把她們草心堂逼得不淺,上下等人,皆是難熬,一步失利,步步受阻。”
“雖然她嘴上說着不關心草心堂的話,但她如今有機會抓住一命館錯處,你以爲她舍得放過?”
“……”
聽到了白葡萄酒小姐的名字,胡麻倒是放心了,笑道:“她也來了?”
紅葡萄酒小姐道:“有熱鬧誰不瞧?隻是她小心,在外面貓着呢!”
胡麻點頭,道:“那其他的……”
紅葡萄酒小姐卻是面上微露傲然之色,淡淡道:“有我。”
“了不起!”
胡麻也頓時肅然起敬,倒覺得與紅葡萄酒小姐合作,其實比和白葡萄酒及二鍋頭等人合作要輕松得多。
她是把戲門,眼力毒,腦子活,而且思慮周到,做事也沒那麽畏手畏腳,自己能想到想不到的,她都考慮到了。
如今既然有了她掠陣,那還有什麽事情好擔心的?
心裏放松下來,便是忽地一步踏上提起了罰官大刀,深吸一口氣,向了刀柄上的黑色骨頭用力一吹。
“呼啦!”
那從宅子深處湧了出來的嚴家家将本是殺氣四溢,卻被這煞氣吹得一陣東倒西歪。
不少人都跌了一個跟頭殺氣頓時被壓了下去,渾然不知所已。
“嗯?”
胡麻雖然見了效果,心裏卻是覺得有些奇怪。
這罰官大刀上面的黑色骨頭,煞氣何其之重,一口氣吹去,這些家将便是不死那也應該被這煞氣奪了魂兒,起碼也得是愣在當場,半天緩不過勁來,但如今,那群家将居然隻是摔倒了一片,但又立刻便要掙紮着起來,仿佛膽魄未損,居然還有一戰之力?
心思急轉之間,罰刀大官在手裏一橫,刀身震動,便将那一片片弩箭擋開,自己則凝神瞧去,要看這嚴家的底細。
“堂官大人小心了……”
也正在這時,旁邊房梁上挂着的一個臉上戴了蛇面具的人忽然向胡麻道:“這嚴家的水深着呢,表面上是官身,隻讀聖賢書,不學沾奇門法,其實骨子裏早就學了門道的本事。”
“他們家這宅子可不簡單,那是借了害首門道的本事造出來的。”
“集嚴家前後數代人,不知尋了多少能工巧匠,又用了多少邪門手段才造了出來,與那禦賜鐵門搭着,早就深不可測。”
“你若隻瞧着這嚴家表面上沒有什麽能人,便小瞧了他,那就要準備吃大虧了,人家這宅子,本身就是再厲害不過的高人。”
“便是上橋的人來了,也不一定能在這宅子裏來去自如。”
“更何況,害首克走鬼,你們走鬼人的手段,到了這宅子裏,便更加的吃虧。”
“……”
“嗯?”
胡麻得了他的提醒,頓時心下恍然,同時瞧了他一眼,隻看到了一雙眼睛。
隐約覺得他聲音有些熟悉,似乎也是紅葡萄酒小姐那安州一邊的,代号“竹葉青”?
忙道:“那這宅子裏的弱點在哪裏?”
竹葉青桀桀一笑,道:“便在這宅子深處,四根樁子上。”
胡麻笑道:“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竹葉青笑道:“他家老祖宗欠我賭債呢,别說這點子事,家裏寶庫在哪我都知道。”
‘轉生者果然神通廣大啊……’
胡麻心裏感慨着,也已對這嚴家門裏的本事摸得透了。
害首門道,擅長以物治人,門下人多以工匠、風水堪輿,打井人,陰陽宅造爲業,他們造出來的宅子,确實不容人小觑。
也難怪這些走鬼小堂官,一見家将出來,便立時四散開來,等着别人先出頭,想是眼力勁兒都不差。
這一代轉生者,多數不上橋,便是上了橋的,怕也不會随意出這個頭,這本身就是轉生者這麽多年來弱處。
可不出頭也沒什麽,能看得清對方的底便簡單多了,門道裏鬥法,就怕不知深淺。
既然是害首門道,那還不簡單?
“說什麽害首克走鬼,倒是明白了伱嚴家底氣在哪裏……”
他微一凝神:“但各門道,難道就沒有克了你們嚴家這害首門道的本事?”
說着,目光已是忽地向後一看,向着那嚴家大宅門邊的陰影裏,剛剛趁了嚴家要關門時,飛快躲了進來的兩個人,喝道:
“烏雅妹子,且來助我一臂之力,都說巫蠱克害首……”
“你幫我破了這宅子裏的鬼東西!”
“……”
“啊?”
那片陰影裏立時鑽出了烏雅驚訝的漂亮小臉來。
比她更驚訝的是旁邊鑽出來的老算盤,驚的幾乎要破口大罵了:“什麽玩意兒?”
“才剛要進來瞧瞧,怎麽就被點了名,你讓她破這嚴家的宅子,那你幹脆讓她一個人把這嚴家挑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