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圓臉的,眼見得幾匹馬靠了過來,要将楊弓給夾在中間,居然一手按了馬鞍,飛起來一腳踹在一匹馬屁股上,把那雄壯的駿馬,都踹得骨頭噼啪作響,直接踹飛了出去。
一下子壓倒了七八個人,才算停了下來。
另有一個使插子的,瞧着出手很是簡單,逮着了機會,便是一叉子插了下去。
平平無奇的木叉,卻被他使得威力驚人,串葫蘆般串了三四個人。
另外一個則是使鞭,對方一個小頭目喲喝着手下人過來圍堵他們,卻被他摸到了身後,一鞭下去,連人帶跨下的馬,都給抽得裂成了兩半,那血淋淋的血灑出來,觸目驚心。
“這……這楊弓大爺出去了一趟,卻是帶回來了三個有真本事的人啊……”
這山裏的一幫人裏,也有認出來了,頓時激動的大叫:“那是傳說中的守歲,這些人都有着千百斤的力氣,殺人如同殺雞一般……”
“……快,快快殺出去接應。”
“……”
從着這一個沖陣,便也體現出了守歲人這門道的本事,與其他門道相比的優勢來,很多關系到了神神鬼鬼的本事,到了軍陣之中,便不合用了。
但守歲人這一招一式,紮紮實實的,卻再明顯不過,周大同等人都是登階,甚至還沒練五髒,但放到了人群裏,卻也勇猛異常。
隻不過,随着他們越向了山裏沖來,這真理教一方的小頭目與壇主們,也反應了過來,有的抓起兵器,向了他們靠近,有的大聲吩咐,絆馬索,爛魚網,皆張了開來,要拿他們。
而那山裏的兄弟,雖然有人立刻也決定沖出來接應楊弓,但畢竟人少,才沖出來了沒多遠,便也被人圍住,殺得極其艱難,莫說靠近,甚至要被逼了回去。
“這種打架,果然跟寨子裏不一樣啊……”
見得周圍人居然有種越殺越多,明槍暗箭,防不防勝,沉甸甸壓力越來越大的感覺。
周大同也唬了一跳:“出來之前麻子哥叮囑我們小心,還覺得不太在意,畢竟咱們是有真本事在身上,又怎麽會怕了這些吃不飽的?”
“如今才知道,這人一旦多了起來,居然這麽吓人……”
“……”
但還好他早就有胡麻給的寶貝在身上,也不着慌,眼看着已經沖過了一半,而前方山裏,也影影綽綽,正是忠于楊弓的那批人在殺出來接應。
更多的人則是在山坡上,雖然沒敢沖下來,但也焦急關切,便知道時候到了,于是大叫一聲,便将身上的包袱,給解了下來。
在空中一抖,包袱裏面的東西掉了出來,一個金燦燦,一個銀閃閃。
赫然便是兩個金銀娃娃,被周大同一左一右,抱在了懷裏,胳膊下面一使勁,便挾得金銀娃娃哇哇大哭,鼓起了腮幫子,用力一吹,一股子金銀之氣,向了真理教徒噴了出來。
金銀之氣,最是容易迷人孔竅。
如今他又正是在敵陣之中,這一吹了過去,由近至遠,一片片的真理教徒,都慌忙的蒙住了眼睛,隻覺一陣陣的頭腦昏然。
再睜開眼睛時,看起來好像好了,但遍地都是金銀寶光,仿佛滿地寶貝,甚至一時都忘了正在戰場之中,都瘋了一般,蹲了下來,滿地的撿金銀。
而楊弓與周大同等人,頓時壓力大減,從人群裏直直的殺了過去。
那些出來接應的人,也不知道真理教徒怎麽回事,好像一下子都瘋了,隻顧着蹲在地上,把石頭,泥巴往懷裏塞,甚至還有人爲了争奪一塊牛糞,居然抽刀子向彼此身上砍了過去。
他們忙伺機砍殺,倒是越砍越勇,一下子殺出了一條血路來,快速接應楊弓。
就連山上正在觀望的,忽然看到自己這邊占了大便宜,真理教徒卻似不會還手了一般,也都從山上沖了下來,痛打落水狗。
“快撤,快撤,叫人回來……”
而真理教這一邊,也有有見識的壇主,遠遠見了,已是膽戰心驚:“這幫泥腿子,居然也會有人練金銀煞?”
“快快收兵……”
“……”
真理教一方的人開始退,這邊山裏殺出來的人便愈發的猛,
前天夜裏,才剛剛被人鎮殺了三百多人,也鎮散了大半悍勇血氣,又被這真理教一路一路越來越多的人馬逼進山裏,膽戰心驚的他們,竟是随着楊弓這趟回來,一下子便又殺出了一場大勝。
明眼見得對手已經被殺了滿地血葫蘆,自家吹呼聲中,膽氣也已越來越大,竟是直接将這些在山外不可一世的真理教邪徒殺得人仰馬翻,追出了十幾裏路。
若不是自家也是烏合之衆,遠遠做不到令行禁止,這一追出去就亂了套了,否則,僅是這一下出其不意,便可以賺得一場大勝。
“保糧将軍,保糧将軍……”
而伴着這場大勝,将楊弓接進了山裏之後,山上坡下,早先還滿心懼意的保糧軍,便也紛紛舉起了手裏的家夥大叫,聲震雲霄,人人臉上,皆是興奮至極的喜氣。
楊弓看着這麽多笑臉,感覺到了身邊湧動着的士氣,心裏也激動又興奮,昨天夜裏,才聽胡麻給自己解了惑,如今便又借了胡麻的寶貝,一下子賺來了這樣一場大勝,感激何其之重?
早先隻覺真理教這邊人多勢衆,不可抵擋,如今倒發現,似乎自己這邊,才是不可阻擋了……
一邊趁了這士氣,命人騎着馬去四下裏敲鑼,将那些追出去太遠的人都叫回來,便在這坡下生火造飯,感謝周大同等人的相助,同時心裏,也已堅定了起來,望向了蒼茫日暮,暗自想着:
“胡麻兄弟昨天教了我,如今我們雙方,都還沒有練過兵,都隻算烏合之衆,誰能先把自己這邊人的膽氣逼出來,誰才有勝算。”
“如今有了他借過來的寶貝,又有了這幾位厲害兄弟幫忙,那還縮在山裏做什麽,眼光就得放遠一些才好……”
“……”
由此,便一咬牙,向了周圍正看自己如天神下凡一般的保糧軍兄弟,大聲喝道:“外面的形勢,我已打探清楚了,什麽真理妖人,根本不堪一擊……”
“兄弟們,隻是窩在山裏,有什麽出息?”
“夠膽的,這就跟我殺出去,直接殺到那明州府城,把咱們明州的糧食,全奪回來!”
“……”
作爲山裏出身,大部分人甚至一輩子也沒去過那傳說中的明州府,聽起來便自慚形穢,但借了這場大勝,所有人便同時歡呼起來,竟是一時無兩,直接便借這風頭出了山。
就連此時的楊弓也說不好,如今自己帶人出了山這一刻,于命數之上,于氣運之上,代表着什麽變化……
……
……
“抻了這麽久,見不着我,再加上戰陣之上,吃了楊弓的虧,算算日子,不食牛的那些家夥,也快要到明州來了……”
同一時間,胡麻也在莊子裏呆着,借着老陰山裏吹過來的風,他知道了楊弓回去之後,便得了一場大勝,并趁機出了山的事情,心裏倒是并不覺得意外。
“隻是總覺得,這熱鬧似乎還欠了點,那就……再好好的添上一把柴?”
對于自己拿到了鎮祟擊金锏後,這第一下要怎麽敲的事情,已經漸漸有了一些想法,但想到了擊金锏的份量,倒覺得明州這火候不夠了。
那倒也無妨,若是不夠,自己親手來點這把火?
如今看着,随着楊弓出山,無論是自己那遠房親戚,還是那位自命的天命将軍,都會被逼到一個極爲尴尬的程度,但在胡麻瞧着,這個壓力,卻還不太夠呢……
而後面的關鍵,則是要看這些門道裏的奇人異士們了……
雙方如今都是烏合之衆,雖然兇猛起來,也會有悍勇之氣,能破一些邪法,真正身上有絕活的,想要害了這些以普通人爲主的保糧軍,也極爲容易。
如此一來,關鍵處便在紅燈會?
他細細思量了一番,心裏便已有了計較,自在房内盤坐,慢慢的沉入了本命靈廟之中,手按在香爐之上,慢慢道:“地瓜燒小姐,可能聽到我?”
“在!”
地瓜燒的聲音,簡直像是緊跟着自己的呼叫響起來的,滿滿是認真與嚴肅:“前輩,我一直在等你,這半個多月了,啥事都不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是專心等你的安排。”
“這……”
胡麻聽着,都有些意外,以前無論是二鍋頭,還是白葡萄酒小姐,有事了都不太敢讓地瓜燒摻與,就是怕她不老實。
現在看,還是有辦法讓她老老實實的呀,隻是得找準了方法才行的……
于是便笑了笑,道:“很好,我對你的表現,越來越滿意了,如今,便到了我們再做一票大事的時候了,你可做好了準備?”
“好啦,好啦……”
地瓜燒激動的大叫了起來:“前輩你是讓我殺人還是放火,盡管吩咐下來吧!”
“很好,很有精神!”
胡麻也被她這态度搞得有點提氣,道:“殺人放火,咱全都要,三天之内,我要這明州亂起來,有沒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