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看到紅燈會一方,被自己的紙人沖擊得七绫八落,驚慌不已時,地瓜燒也一臉的愧疚,但眼睛卻是晶晶發亮:“要亂就徹底亂起來……”
“老白幹前輩太不容易了,又踩點,又策劃,還負責具體執行,還要想着事後的銷贓,善後……”
“這一票裏,九成九的活,都被人家幹了,前後隻吩咐給了我這一個任務,那若不好好表現,我怎麽好意思分他的?”
“……”
地瓜燒自打與轉生者認識以來,就沒有接過這麽省心的活,以前還隻覺得其他轉生者膽子小,胃口淺,這還是頭一回,需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感覺自己快跟不上前輩步伐了。
深刻反省之下,那自己能怎麽做?
地瓜燒的認知是很清晰的:“那當然是要讓前輩滿意啊,紅燈會的兄弟往後捎捎……”
“呼啦啦……”
眼見得那無數紙人,紛紛向了紅燈娘娘會的方向飛去,聲聲夾間在陰風裏的叫魂聲音,惹得人心緒不甯,一旦聽到了這叫魂聲音,腦袋便會一陣暈眩,隐隐有神魂離竅之意。
而在這滾滾陰風吹拂之下,神魂離竅,便立刻就會被吹得迷了路,短時間内還不了魂,外界看着,便是這個人被陰風一風,便迷糊着倒在了地上。
這一來,頓時搞得人人大驚,更是将那親自守着血食倉的左護法沈紅脂給吓得雙眼噴火:“真理教徒如此兇狂,竟敢如此欺我紅燈會?”
就在今天,才剛剛得到了右護法派小使鬼遞過來的信,這位向來的主心骨,隻說自己身有要事,無法回來處理這件事,但也說他做好了安排,讓自己放心,也去安撫紅燈娘娘莫怕。
這血食倉,既然到了手裏,那就好好的守住,他們真理教不是面上講規矩麽?
那你就繼續講着!
你過來借糧,那我總有不借你的權力吧?
可誰能想,這才一夜之間的功夫,本來還嘴上面上一直說着講規矩的真理教,就直接派人過來搶了?
“這怎麽行?”
左護法沈紅脂,立時扯出了纏在腰間的銀色鏈子槍,用力的揮舞,将幾個飄到身前來的紙人,打了個稀巴爛,然後厲喝:“布陣,守住血食倉。”
“無論誰過來,皆砍了他。”
“……”
她脾氣是不好的,平時也隻有右護法才能壓得住她,如今右護法不在,又受了好長一段時間真理教的鳥氣,這會子心頭火騰騰的竄起,已是明眼見得壓不住了。
“快,布陣,打起火把,燒了這些到處跑的紙人……”
“速去請救兵,朱門鎮子的人手全派來,真理教不講規矩,強攻血食倉啦……”
“……”
雙方對峙數日,因着這半夜裏的一道幡子,忽地鬧将了起來,紅燈會一方的人馬頓時大亂,而真理教那邊的人也分明的懵住了:“不是,那幡子究竟是哪一路的人馬?”
“怎麽連聲招都不打一聲,便殺過去了?”
“……”
但他們反應也極快,隐隐意識到了問題不對,齊叫道:“不行,快些過去看看,那幡子下面不像是有活人的樣子。”
“若真是我們的人,便接應一下,若不是,便是有妖人借了我們的名義,在那裏惹禍……”
“……”
他們心裏又疑惑,又緊張着,也慌忙上前來看,卻不料,他們這一動,卻又頓時讓守在了血食倉旁邊的紅燈會人馬誤會了,一片混亂裏,頓時不知多少暗器打了過來。
紅燈會畢竟隻是個讨生活的江湖門派,會中老江湖多,真敢拼命的少,但偏偏,敢拼命的都是左護法沈紅脂的心腹,多被她安排在了這倉邊。
一見真理教先是一幡壇使過來使邪法叫魂,另外兩位壇主緊跟着帶人壓迫了上來,那頓時熱血上頭,怎麽可能任由他們靠近?
說聲亂,立時就亂,隻是無人察覺,在這一片混亂裏,一個看着腿腳還不是那麽利索的小婦人,正嘴裏一邊喊着:“打打打,殺殺殺……”
“真理教的人打過來啦,殺了這群狗賊……”
“……”
一邊趁無人注意,悄悄溜進了血食倉旁邊,将一道黃符,貼在了倉壁之上。
血食倉裏面存的東西太過貴重,雖然尋常鬼祟,搬運不走,但被它們溜了進去,大吃一頓,又發起邪勁來,損失也不小,因此倉壁上,皆刻有驅鬼辟邪的銘文,尋常小鬼不敢靠近。
也是因此,胡麻便讓小紅棠遞了一道符給地瓜燒,上面是他親自寫的消字咒,可以消去這倉壁銘文的法力,等若是給了小鬼進入這倉壁的一道門戶。
而随着地瓜燒貼上了這道黃符,周圍一片混亂裏,便也有一股子微弱的陰風,認認真真的穿過了厮殺呼喊的人群,直吹進了這血食倉裏,然後就地旋轉,化作了一個小小身影。
小紅棠左手挎着籃子,右手還提了一條口袋,看着這血食倉裏的事物,頓時呆呆的張大了嘴巴。
一口一口,高達丈餘的黑色大缸,沉重巍峨,坐落在了倉裏,一字排開,足有十缸。
“胡麻哥哥騙人……”
小紅棠看清楚了之後,看了看自己手裏拎着的小布袋,都氣鼓鼓的收回了籃子裏,小腦袋琢磨不明白:“不是說了好多血食的嗎?”
“怎麽才十缸?”
“一缸能換一顆血食丸,這才隻能換十顆?”
“不對,再加上另外一個倉庫,也就能換二十顆,明明……不算很多!”
“……”
但她心下雖然不滿意,卻還是伸出了自己的兩隻小手,來到一口大缸前,試量着抱了一下。
與這大缸相比,她那身量,小的像是一隻貓,兩隻小胳膊伸了出來,連這口大缸的十分之一都圈不住,而這份量,也分明的遠遠超出了這小鬼的極限。
她也不覺得自己能抱得動的,畢竟那缸太大了。
但出于認真負責的态度,使了使勁,發現可以晃動一下這口大缸。
小臉上頓時露出了一點笑容,再使了一點勁,發現自己居然能讓這大缸擡起一角來。
她也不知這代表着什麽,隻是覺得這大缸雖然看着好重,但似乎也沒那麽重的樣子,于是便鼓起了小小的腮幫子,卯足了勁,一身力氣都使了出來,居然真把這口大缸給抱了起來。
然後她搖搖晃晃,向外走了幾步,身形再度化作了一股陰風,卷着這口大缸,忽而消失在了這倉庫之中。
不多一會,陰風再次吹了進來,小紅棠又瞄準了另外一口大缸,抱了起來。
再一會,又一缸。
越來越熟。
而在這偌大一缸血食就這樣詭異的從血食倉裏消失的時候,血食倉外面,地瓜燒也正守在了倉庫外面,抓着一大把紙錢,大呼小叫:“看我紅燈會小白腰在此,真理教邪徒哪個敢放肆?”
喝聲裏,身邊紙錢一陣亂飛,不分敵我,紛紛買命。
這大義凜然的模樣,連左護法沈紅脂都注意到了,忍不住贊歎一聲:“連個小白腰都如此忠誠賣力,回頭升她爲紅腰!”
……
……
“好家夥,這麽大口缸?”
而在此時的青石頭鎮子,胡麻守在了空蕩蕩的倉庫裏,看到小紅棠抱過來的大缸時,都不由得呆了一呆:“平時不都是放在小壇子裏面的嗎?”
“怎麽如今都放在這麽大的缸裏,這一缸全是血食的話,那特麽得多少?”
“……”
看着小紅棠抱了比她大十倍的缸,搖搖晃晃走進來的模樣,胡麻都心疼了,慌忙上前,要接過來,但略一使勁,便覺得入手沉重,頓時一張臉都有些變了色了:
“這特麽,一缸裏面,怕不是兩千多斤?”
“不是,小紅棠是怎麽搬得動的?”
“……”
他這一吃驚之下,忙轉過頭去,想問小紅棠,卻見她放下了這口大缸,便轉頭就跑了,理都沒理自己一下。
但轉身又試了一下這口大缸的份量,發現自己單手抓着缸沿,隻用肉身力量的話,提着居然有點吃力,便更是心裏震驚不已了。
早先也發現過小紅棠力氣不小,能把自己扛進屋裏去,可關鍵是……
……她力氣大到了這種程度的?
……有那麽一瞬間,小紅棠的表現,竟是超出了他看到這麽多血食帶來的沖擊感。
而在他都有點發懵的時候,小紅棠已經一趟一趟,一缸一缸的給搬了回來,轉眼間這空倉裏,便已經放了七八缸了。
“等等,我覺得好像差不多……”
胡麻都忍不住想要勸一下小紅棠了,他隻是需要血食,本來也沒想着真把那血食倉給搬完了,卻不料自己這勸說的話還沒出口,小紅棠就已經再次跑出去了。
這怎麽搞得……還有點攔不住了的感覺呢?
上頭了這是?
眼瞅着她這一趟一趟的,搬回來的缸越來越多,竟有種越搬越起勁的感覺,胡麻都有點擔心了,讓地瓜燒那邊去搞亂局勢,也不知道她能拖多久,畢竟膽子再大,也是個沒入府的人。
萬一人家那邊就亂了一陣,然後檢查血食倉,把小紅棠扣在了那裏就不好了……
正想着時,便見到小紅棠又吃力的抱着兩口大缸跑了進來,竟是上下兩口,摞在一起的,小心翼翼的,往地上一放,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手:
“可把我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