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鍋頭分明便被胡麻問的一怔:“怎麽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你若問我的是搬财法門,那可就多了,什麽五鬼運财,搬金竊玉,偷梁換柱,五花八門的什麽都有,但偏偏,一旦牽扯到了血食,很多法門裏的術,也就一下子行不通了……”
“……”
他也不愧爲入府大走鬼,聽了胡麻的話,便立時說的頭頭是道:“便如偷梁換柱,别的東西,輕松就能換來,惟獨血食,你便是再施十次法,那也換不來東西。”
“有時候,非但術不成,還受反噬呢!”
“再如穿牆術,你若學得了此法,那穿牆過屋,拿了東西出來,不易如反掌?”
“但偏就血食不行,你進去了,卻不能把血食搬出來,當然,也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你穿牆進去,放開了肚皮吃,吃飽了再出來,這樣理論上倒是可以的,但一共能吃多少?”
“反正我來到這個世界這麽多年,惟一聽過成功的,便是一位把戲門的高手,曾經将某個血食幫收割下來的血食給運了出來。”
“但問題也就在這裏,把戲門的人施了法,你哪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這門道,極有可能是買通了看守,偷偷搬出來,又騙你說用法術的。”
“這種沒臉沒皮的事,他們可是沒少做,手裏的絕活都是九假一真,你永遠不知道哪個真,哪個假。”
“……”
聽了他這番感慨,胡麻也跟着歎了口氣,才慢慢的開始試探:“還真就沒法子了?”
“若有法子,咱們血食幫的生意哪有這麽好賺?”
二鍋頭聞言,卻是笑了一聲,道:“反正伱讓我說,想拿一批血食,便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靠真本事,堂堂正正的殺進去,奪回來!”
胡麻順着他的話,停頓了片刻,仿佛是在思索,然後才道:“那若是,可以找到一隻不貪血食的小鬼呢?”
“我瞧這些小鬼,也多的很,有魂生,有墳生,有怨生,也有冤生,有的靈氣足些,有的笨些,難道這麽多的小鬼裏面,就找不到一隻可以搬送血食的?”
“……”
“兄弟,你這可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二鍋頭聞言,卻也苦笑了起來,道:“我是走鬼,對小鬼見得可比你多,混了這麽多年,從來就沒聽說過不貪血食的小鬼。”
“這有違小鬼本性,再乖的小鬼,聞到了血食氣味,也會忍不住要塞進自己的嘴裏,而且塞得越多,便越控制不住自己,再聽話的小鬼,也會變得狂性大發的……”
“……”
“是啊……”
胡麻也跟着他歎惜,但心裏隐隐确定了這一點,卻是忍不住嘭嘭狂跳了幾下。
不貪血食的小使鬼,确實像是天方夜譚,可關鍵是……
……自己身邊就有一隻啊!
小紅棠!
人家雖然也對血食有執念,一看到就饞得跟什麽似的,但她卻分明比其他的小鬼更懂事啊!
當初還在大羊寨子裏時,小紅棠就天天替婆婆過來給自己送飯,那可是直接送飯,都不用裝在壇子裏,直接用籃子拎着就來了,就這麽一路上聞着血食的味道,但也能忍住不吃。
那若是紅棠姐當初能給自己送飯,如今這搬運血食的活……
“話說你爲什麽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二鍋頭也被胡麻問得這些奇怪問題,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試探道:“難道也與老陰山裏那位貴人有關?”
“這你倒不用擔心了,咱們是自己人,難道我還能坑你不成?”
胡麻笑道:“如今你在哪裏?”
“我已經不在明州府了,隻是暫時還沒走遠,就接到了左護法給我遞過來的信。”
二鍋頭歎了一聲,道:“上次在石馬鎮子得知了那些消息,白葡萄酒小姐就已經離開了明州府,許是去安州,也許是去上京,她卻沒有告訴我。”
“我也不能閑着,打算去尋一下我曾經見過的那位碧螺春前輩,打探一下消息,順便上個橋,本想走之前,把梅花巷子搞定,結果……”
說着,也是一歎,心裏郁悶,覺得自己運氣不好,但事已至此,便也直接道:“但比起咱們的事,這一州一地,反而都是小事了,你既然回了明州府,那我也不再調頭回去了。”
“畢竟你與那位貴人相熟,也可以幫我照看着點紅燈會,小紅燈膽子小,左護法就是個莽夫……”
“平時若不是我照看着,她們倆被人賣了還數錢呢……”
“……”
‘好家夥,剛剛還聽他自己嘀咕,到現在沒突破三柱香道行,結果人家直接就要上橋了?’
胡麻都一下子肅然起敬,然後才歎了一聲,道:“老哥你忙你的,明州這邊的事情放心便是,咱們都是自己人。”
“再說了,咱們這個紅燈會,也是卧虎藏龍,還能被外人欺負了不成?”
“……”
“……”
一番保證,才總算讓二鍋頭放下了心來,又叮囑一番,胡麻問他的五鬼搬财法,也一一的說完了,這才自往西山道去了。
而胡麻,前後思量妥當了,便也直接再次呼叫了地瓜燒,對方竟似一直在等着,立刻回應,着急道:“我在,前輩我一直在的,剛剛我也在想怎麽幹這一票……”
“不如咱們直接找一批人馬,殺進去?不瞞前輩你說,我也認識一些江湖上的朋友,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狠人……”
“……”
“得得得……”
胡麻都無語了:“暫時用不着這種狠人,我們這一票,要幹的低調些。”
“這事也不用你操心,我剛剛已經想到辦法了。”
“……”
“我的天……”
地瓜燒都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胡麻的敬仰油然而生:“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想到了連血食都能運出來的法子?前輩這一身本事,果然如二鍋頭與白葡萄酒小姐所講的一般,深不可測!”
“隻是……”
她也忽然有點擔心,怯怯的道:“但是前輩,這樣一來,找活,計劃,善後,甚至連執行都是你自己來搞定了,那你不會……”
“……不帶着我了吧?”
“……”
胡麻聽着,都大爲離奇,這地瓜燒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居然真的從她這聲音裏聽出了一點擔心?
心裏覺得好笑,卻也隻淡淡笑了一聲,道:“咱們都是轉生者,天生的自己人,這次便是你出力少些,我也不可能不帶着你,畢竟多鍛煉鍛煉也好。”
“況且,我也仔細想了想,還是有點子小活能讓你做的。”
“……”
地瓜燒感動的都快哭了:“前輩,你對我實在太好了,請講請講,我什麽都肯做。”
胡麻聽她這麽上心,嘴邊便也不由露出笑容來了,道:“區區真理教幾壇人馬而已,最多牽扯到一兩個入府,你應該沒有問題吧?”
“……”
“……”
這一夜,商量的結果很是順利,地瓜燒把胸膛拍得嘭嘭響,而胡麻便也放下了心,第二天一早起來,在徐香主這裏用了頓早飯,就告辭出來了。
先往鎮子北邊去了一趟,看看徐香主之前提到的兩處血食倉的方位,将這周圍的地勢,布置,人馬,摸了個清楚。
确實如徐香主所言,這兩處血食倉,原本都是極爲隐匿的,如今卻遠遠就能看見守衛森嚴,一邊是紅燈會的左護法,擔心出了閃失,親自率了幫衆,在這裏看守着。
而真理教的教徒,自打來了明州,便一直都是守着規矩,自然不會強行霸占,但似乎也擔心紅燈會會私下裏做點什麽,便在這裏起了幾處神壇,看着她們。
确定了方位,胡麻便悄悄離開,騎了馬,在野外找了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然後燒起了香,默默的等着小紅棠過來,這次卻是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小紅棠委委曲曲的出現在了身邊的墳頭上。
胡麻立時堆起了溫和的微笑,道:“小紅棠怎麽又變得漂亮了?”
小紅棠氣哼哼的轉過了腦袋,道:“胡麻哥哥回來,都不等我,我看不到你了,找了好久沒找到。”
胡麻頓時明白了過來,其實人與使鬼之間,倒也不都是整日膩在一處,不少人都是用得着時,才會燒香召小鬼過來吩咐差事。
但小紅棠确實習慣了每天跟着自己,短距離離開,她能聞着自己的味找過來,但離得遠了就找不到了,得自己燒香,才能讓她找到自己這裏來。
心下帶着愧疚,忙道:“我那是作法回來的,沒有辦法等着你,下次注意。”
“你看,我知道你餓了,這不準備了血食丸給你?”
“……”
一邊說,一邊将一顆血食丸拿了出來,遞給了小紅棠。
小紅棠看着這顆圓滾滾的肉丸子,眼睛都亮了,一口塞進了嘴裏,也一下子消了氣,蹦蹦跳跳的牽住了胡麻的手。
而胡麻看着她,又将身上僅剩的一顆血食丸拿了出來,笑道:“一顆怎麽夠,還有呢!”
“……”
小紅棠看着又一顆圓滾滾的血食丸到了跟前,簡直吃驚的不太敢相信了。
而胡麻遞給她的同時,卻又笑着道:“這個吃多了不好,所以,先跟我回莊子裏去,回了莊子之後,再吃好不好?”
小紅棠立刻用力點頭,小心翼翼的将這顆血食丸放進了籃子裏,一點也沒有貪婪到恨不得直接塞進嘴裏的意思,卻頓時讓胡麻更加的放心了。
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