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将軍雖然沒有成形,但是這一出世,也是不得了的,這一口氣,吸走了咱礦上多少太歲精氣啊?”
周圍礦脈的枯萎,是在剛剛那洞子裏的血人沖了出來時,便出現了的,隻是當時人心惶惶,況且枯萎并不嚴重,卻沒有人發現。
倒是老算盤看到之後,卻是一下子痛心疾首,表情看起來甚至都有些悲怆了,拍着大腿罵道:“都是莊二昌那王八犢子想貪便宜,結果卻害咱賠了大本……”
“礦脈裏的好東西沒落下,連這太歲血肉都短了精氣,明年還能割出多少好東西來?”
“咱好容易才得了這礦,若是如此,豈不是要一下子賠到底了?”
“……”
“還能這樣解釋?”
胡麻聽着,都心裏微微一動,轉而喜悅:“正是該這樣解釋啊……”
心裏本來也正藏着一個事,如今卻是一下子有了主意,慌忙道:“那玩意兒出來時,好像能隔空吸人血,居然連太歲血肉也給吸了?”
“這些太歲,本來就隻是用了最簡單的符篆封着,那陰将軍,可是能将活人的神魂都拘出來,充作陰兵,一口氣過來,破這符篆,還不簡單?”
胡麻面露驚訝之色:“難不成這礦上的太歲血肉,皆被吸幹了?”
但如今,滿谷皆是如此,看起來,就像是有某個大邪祟,直接将這血食礦爲祭品,好好的享用了一遍似的,隻是想想,便已經足夠駭人。
“不是白太歲……”
早些年倒是有不長眼的小鬼闖進了礦上來,偷食血太歲的事情,被那些小鬼吃過的血太歲,便會呈現出這種枯萎的模樣。
而随着衆人打開了一個一個的罐子,表情便也各各變得驚慌失措,非但這些血太歲,金絲太歲,甚至連一些青太歲,白太歲,以及一些平時無人關注的黑太歲,都呈現了枯萎之狀。
“快,快去看看咱們屋裏,之前留下來的那些……”
“……”
這礦上也不知有多少割太歲超過五年的老礦工,代代相傳,也沒聽過這種情況。
“哎喲……”
形狀便與那些礦脈口上的太歲血肉一樣,隻是這些已經被采割下來的,卻分明更嚴重一些,生氣已經耗空。
慌忙的往裏一張,頓時表情呆滞:“血太歲怎麽會變爲白太歲?這玩意兒也能變的?”
他一臉不信的模樣,勿勿的讓周大同等人,把自己屋裏的幾個壇子,都搬了出來,莊二昌那個屋子裏早先他藏起來的壇子,也搜了出來,統一在衆人面前打開。
他這一句話,卻是提醒了老算盤,慌忙的就往木屋竄,胡麻帶着頭,先沖進了屋子裏将那些擺在了自己床前的幾個壇子,往床上一搬,然後伸手便揭掉了上面的塞子。
裏面的血氣,似乎爲之一空,隻如死肉一般。
他速度快,手更快,旁人卻是看不清楚,這幾個壇子本來就是放在他床前,甚至塞子都是打開了的。
這會子,其他人也都跟着進來了,齊齊的伸頭往他那壇子裏一瞧,便見到,原本是滿滿血食的幾個壇子,如今卻肉質慘白,如同木質。
老算盤有氣無力的道:“是供奉過鬼神的殘膏,我以前用血食供奉過祖師爺,我家祖師爺,自然不可能親自下來享用,吸一口氣罷了,但被他吸過的,就會變成了這等模樣……”
赫然都與老算盤手裏那兩個壇子一樣,早已肉色幹涸,這時谷裏的割肉工匠們,也發現有異聲嚷起來,才看到皆枯萎了。
“……”
“哎,外面那些太歲血肉,都被吸走了精氣,這些割出來的血太歲,又怎麽會幸免?”
而整個過程中,他們皆處于慌亂之中,全無反應,現在想來,也隻能是那邪乎至極的陰将軍了。
“都怪那該死的莊二昌,自作聰明,把個大活人封進了那血食礦裏,别說有這股子邪氣在,就算沒有邪氣,那裏面的人也不能有個好啊……”
“現在可好,賠光了,大家都賠光了……”
見着老算盤如喪考妣,在那裏拍着巴掌,一跳一跳的罵街,胡麻這顆心,終于還是放了下來,默默退至人後,不沾半點因果。
其實,從在打開這個礦脈之前,他就隐隐猜到,這裏面,那人人盼着的神異事物,可能已經沒了。
或者說,已經被自己拿走了……
打開這礦脈之前,他便隐隐感覺,自己剛剛入府時,神魂吞噬的,并不隻是一些黑太歲的氣息這麽簡單。
當時的自己,是神魂直接享用黑太歲,而黑太歲,是與山脈相連的,這玩意兒一直沒有被割下來,一直都與這處礦脈,甚至說,這整座肉山,連接在一起,屬于一個整體。
那麽,自己從這黑太歲上面享用來的東西,是不是也就等于是從這座肉山上享用來的?
本命靈廟裏的怪異,冷不丁湧進了自己腦海裏,又似乎藏在了某個地方的信息,是不是也是直接來自于這座肉山之中?
正因爲抱了這些疑惑與猜測,他才急着想要打開礦脈,看看裏面的東西。
這一看,卻是果真如此。
這礦脈裏面的東西沒能成形,老算盤推算是因爲時間太短,但其實根本不是,隻是因爲這礦脈裏面的一些神秘精氣,已經被自己汲取了啊……
而他心心念念的将軍令或什麽玩意兒的,那大概率也是随着自己享用黑太歲,已經被自己,或是自己的神魂,提前拿到手了?
這滋味倒是真的奇怪,東西似乎是自己拿的,但偏偏自己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我來驗證這些東西是不是我自己偷的?
心間怪異的同時,愈想這些問題,他也愈覺得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剛剛那陰将軍看向了自己時驚恐的表情,還有莫名其妙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話,都莫名得讓人心裏覺得不安……
隻不過,雖然有異,但胡麻卻不打算說出來,這種事情幹系不小,若是傳開了,更是不知要引來多少麻煩。
而這處礦脈,裏面的東西若真的這麽驚人,想必事後也會有些麻煩,正愁着不好交待,現在詭異的陰将軍逃掉,倒是正好推到他身上。
“唉,剛一到礦上,就引來了這麽多的麻煩……”
心裏有些着急,要去本命靈廟裏面,再好好的看上一看,隻是,瞧着這一片混亂的模樣,卻也得先安撫了衆人再說,便也跟着老算盤的報怨,歎着道:
“這種事,誰能想得到呢?”
“若真是能挖出點好東西來,交到了上面,還能算是立上一功,可是現在……”
“廢這麽大勁,隻挖出來一個石砣,裏面竄出來一隻怪物,還跑了,娘娘那裏,咱們可怎麽交待?”
“……”
“還有啥可交待的?”
老算盤一聽這話,也稍稍轉移了注意力,深深歎了一聲,道:“咱們剛一過來,就遇上了這事,在一錢教的妖人與不懷好意的巫人手裏,替咱娘娘保住了血食礦,就是大功了。”
“這脈礦裏的東西,咱本來也沒打算自己留着,打算給會裏來着,隻是天意難測,出了問題,那能怪誰?”
“咱們還被吓到了呢,而且現在還要防着再有什麽巫人過來尋仇,還要加派人手去追捕陰将軍那等邪物,還要養着這礦上的兄弟們……”
“倒是正好寫信找上面補些錢糧……”
“……”
“?”
胡麻都沒想的這麽深,對老算盤肅然起敬,道:“但這個話,我年輕,不太會講……”
“我來。”
老算盤擺了擺手道:“我跟着來礦上,就是處理這些事的。”
“你放心,我在行。”
“隻是啊,可惜了,這石砣壓着的陰将軍,若是沒出意外,本來也是異寶,本來咱們都可以發上一筆,但是現在……”
“……”
愈想愈氣,老算盤又忍不住狠狠的一拍大腿:“都怪那該死的莊二昌,不行,這事得跟會裏說說,得讓那姓莊的賠回來呀……”
“我老人家幾十年沒跟人動過手了,現在要是讓我找着了這小子,看我不割了他的卵蛋……”
“……”
“算了,守歲人的你割了也沒用……”
惋惜了一聲,卻又看着衆人,提高了一下聲音,勸道:“況且,咱們本來的目的,便是安穩接手下血食礦來不是麽?”
“如今,這不就是順利接下來了?”
“這等意外橫财,老天若肯賜予,我們便好生接着,老天不予,那倒也不必貪心,反正隻要守着這血食礦,還能愁了兄弟們的吃穿用度不成?”
“……”
聽他如此豁達,周大同等人,便不由都跟着點了點頭。
就連老算盤都有些意外的看了胡麻一眼,心想自己隻是心疼礦上的,這胡掌櫃卻是把已經到了手的幾壇子也賠掉了呢,他怎麽倒是可以這麽看得開的?
巨财得失不挂于心,遇詭奇事有靜氣,倒是頗有上位氣度啊!
隻在胡麻向外走時,忽然看到小紅棠正歪了腦袋看着自己,心裏頓時一慌,忙将她抱了起來,低歎着向了自己屋中走去。
所有血食皆被自己享用的事,隻有小紅棠知道,可能不能讓她說出來!
不然,自己這張臉可别想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