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祟,鎮祟,這鎮祟府三個字,居然是這麽來的?
就在剛剛,胡麻還可以從容鎮定的與山君交談,但是聽到了這句話的時候,卻感覺到了深深的震憾。
鎮祟府,自己前兩天才打開來着,才剛覺得以後日子有奔頭了,滿心期待,但是,現在山君告訴自己,鎮祟府鎮的居然就是轉生者?
不是,那自己這麽大一個轉生者,卻準備要接手胡家的信物,繼承這麽大個鎮祟府了?
那自己接了過來做啥?
砍死二鍋頭,腳踩地瓜燒,再搶了白葡萄酒小姐壓寨,紅葡萄酒小姐去放羊?
而這麽一個消息,委實吓到了胡麻,但山君卻似乎隻是随口說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消息,或許他也覺得轉生者離老陰山太遠,況且這本來就是鎮祟府曾經做過的大事之一。
過去了多年,對于如今的胡家後人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了吧……
如今感受到了胡麻心裏的震憾,也隻是微笑着看向了他,道:“怎麽,害怕起來了?”
“隻是沒想到胡家腦袋上,還頂着這麽大個因果而已。”
胡麻低低呼了口氣,努力調整着,向山君道:“不過我也好奇,若說鎮祟府是鎮壓這些邪祟的,那麽,我怎麽沒有看出來鎮祟府有什麽特别安排?”
“況且,鎮祟府不是很多年沒有出現了麽?……我聽張阿姑說過了,既是如此,那又如何鎮這些邪祟?”
聽見他問,山君卻也是皺了下眉頭,道:“這事卻是我也不甚知曉了,我隻知道上京那一場鬥法之後,國師重傷血滿上京,不知損了多少人馬,才将那惡鬼鎮入了血壇之中。”
“自那以後,十姓各領一職,胡家領來的便是鎮祟這些天外邪祟之令,也确實做了不少事。”
“隻是,最後結果如何,又爲何與孟家反目,我卻不知道了,皇帝被剝了皮,王朝氣運已散,我等皆遁入山中,躲開了這些恩怨,隻有十姓,守着這人間。”
“可十姓之間,又發生了什麽,卻非我等外人可以猜測,如今想來,也應該與那傳說中的石亭之盟有關。”
“……”
“又是石亭之盟,看樣子這石亭子裏,聊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啊……”
胡麻心思如電轉,慢慢揣測着,梳理着心裏的各種問題,慢慢道:“既是這群惡鬼,與胡家有關,那麽前輩剛說的……”
微微一頓,道:“那個禍亂天下的邪祟,叫什麽名字?”
山君點了點頭,倒覺得胡麻的反應合理,輕聲道:“那個邪祟本事大,來曆也神秘,其身世早已被查清,隻是某個村子裏出來的孤兒而已,不知從哪裏學了些門道裏的本事,招搖了起來。”
“如今,他所在的村子,早就已經被屠光了,而他既然被認定是惡鬼奪舍,原本的身世與名字也沒什麽意義,倒是他的一個名号,被人記着了。”
“他曾自稱爲‘大賢良師’!”
“?!”
胡麻都懵着了,還好聊着這個問題時,提前便有了準備,才控制住了内心,沒有再激動起來。
大賢良師……
……你特麽幹脆叫天公将軍得了呗!
這真是,一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你小子要造反啊……
“鎮祟府名聲大,權勢也大,當年确實留下了不少因果的。”
山君看了胡麻沉吟的樣子,輕輕歎了一聲,道:“雖然我覺得不必,但你提前小心着也是對的,那位妖人雖然死了,但确實聽說他也留下了一衆門徒,如今在各地攪風攪雨。”
“門徒……”
胡麻倒是忽然得到了提醒,好奇道:“妖人留下來的門徒,也必是妖人,隻是不知他們,又屬于哪一門的?”
“妖人門徒,名字也叫的古怪……”
山君說到這裏,眉頭也略皺了皺,道:“我隻記得,那一支道統,似乎叫作什麽‘不食牛’,自成一派,似有不吃牛肉的傳統。”
“不食牛道,這算什麽名字?”
胡麻聽着,也略略怔了一下,忽地反應了過來,不食牛,不食牛……不吃牛肉?
卧槽……
這貨果然很嚣張啊……
“是。”
他也強迫着自己收斂了心神,點頭答應着。
已經意識到,這一番交談,自己心理變化有些厲害,不想被山君看出來,便隻作默默記下的樣子,然後道:“還有一事,關于那明州府城裏的梅花巷子,前輩是怎麽看的?”
山君聞言,卻是笑了笑,搖頭道:“我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倒管不着。”
“要論起來,能管的是伱們胡家,你若真敢亮明了身份,跑去梅花巷子,讓他們把後的分香交到你手裏,想來他們也不敢拒絕,甚至巴不得。”
“他們身後的人也半句話都不敢說,但你如今既然還沒有真正的拿到胡家的信物,現在去說這個話,倒是還早了。”
“……”
“其實有用的啊……”
胡麻都心裏歎了聲,想着,自己這守歲入府,正需要一大批血食呢……
一想到血食,人倒是一下子冷靜了。
那麽遠的事情,想起來讓人頭痛,也有些摸不清楚的神秘與對未知的恐慌感,但一想到血食,可就實在了,于是便又問了一些山君有關楊弓的事,堂官的事情,便告辭出山。
出了老陰山來,被風一吹,這浮動的心思,才慢慢冷靜了下來。
“或許,這不是壞事?”
初時聽到鎮祟府的鎮祟二字,居然與轉生者有關,心裏實在是吓的不輕。
可冷靜下來想想,胡麻倒是又忽地心裏一動。
似乎值得自己關注的重點,不是鎮祟府的鎮祟兩個字怎麽來的呀,而是山君在說這些話時的前頭。
這一次布下了對五煞神的殺局,其實動靜也不小,既引動了明州的江湖門道,也選了皇帝命,表面邏輯固然是通的,放到了細微處,還是暴露了自己與這世界人不同的地方。
轉生者身上的一些烙印,是抹不掉的。
便如這個世界,對世家貴人的敬畏,對鄉間泥腿子的輕鄙,是抹不掉的。
這世界的人便是知道有皇帝種子這回事,也隻會認爲皇帝種子會出在世家,出在府衙,甚至出在門道裏,也隻有轉生者,才會不回當事。
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世家老爺又不會多顆卵蛋,憑啥什麽事都得先緊着你來?
這就是轉生者的特點,想掩遮都掩遮不過去。
而山君作爲在這次事情裏,與自己前後配合的人,再加上他的地位與眼力,他其實也不難察覺到一些微妙處,但是他對自己全無懷疑,原因不就是鎮祟府?
他是真的打從心底認爲,别的地方都有可能招來那等“邪祟”,但惟有自己這胡家後人的身邊不會招來這些東西。
那麽,這對自己,對自己身邊的轉生者,豈不就是一個天然的僞裝?
低低呼了口氣,他加快步伐,牽了拴在山外的驢拍打幾下,哒哒哒的回到了莊子裏面。
心裏倒是隐約明白了起來,入府,拿到胡家信物自然是極重要的。
但是,研究一下其他的轉生者,尤其是早于自己,早有紅白兩位葡萄酒小姐的那些轉生者,同樣也很重要,起碼,要搞明白那批轉生者,與胡家這鎮祟府之間的恩怨糾葛才行啊!
默默在心裏梳理了一番,便到了本命靈廟裏面,在地瓜燒、白葡萄酒小姐,二鍋頭三個人裏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呼叫二鍋頭。
這老兄雖然小心,但也踏實啊……
“二鍋頭前輩……”
“二鍋頭老兄,能聽見我的呼叫麽?”
“……”
“哎喲兄弟,别這麽客氣,叫我一聲二鍋頭就行,咱倆現在可是平輩的……”
二鍋頭的聲音很快響了起來,忙道:“不說這段時間都小心些麽?我也正忙着呢,你找我什麽事?”
“我進山了……”
胡麻想着自己要問的事情,又不能問的太明顯,便也琢磨着話題怎麽開始,道:“去見了那位貴人,燒了幾柱香,跟他磕了個頭。”
二鍋頭興趣果然一下子被引起來了,忙道:“那結果怎樣?”
“正奇怪着呢……”
胡麻故意道:“倒是真的見着了那位,不過遺憾的是,他也沒對我說啥,隻是點了點頭,說以後我有事可以找那小堂官,然後,便交給了我一件奇怪的差事……”
二鍋頭急道:“快說,什麽?”
胡麻道:“他居然交待了我一樁奇怪的差事,說是什麽老陰山裏,有一隻三腳金蟾跑出去了,讓我有空了去幫他尋回來……”
“二鍋頭老兄,你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這種玩意兒?”
“……”
“啥?”
二鍋頭都激動了,顫着聲音道:“三腳金蟾?老兄,你撞上了大運了啊……”
胡麻忙道:“這話怎麽說?”
二鍋頭歎道:“成了精,有了道行的蛤蟆倒是不少,稱得上金蟾的就沒有,三條腳的,更是少見,但你還是年輕,不明白這裏面的深意啊……”
“那位既是讓你去找三腳金蟾,便是給了你一個替他辦差的名份,一天找不見,那就找兩天,兩天找不見,那就一直找下去喽……”
“我靠,你小子真是賺着了,說聲要抱大腿,還真就抱上了。”
“人家,這是把你當自己人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