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人家地瓜燒想的通透啊,既然那煞氣這麽厲害,那搶到手裏的我們,不也厲害了?
衆人心下都明白,這次許是都要亮亮真本事了,也都知道彼此皆有着壓箱底的絕活,隻是平時肯定不顯露出來就是了。
商讨既定,便又讨論了幾個細節,然後各自退去,計劃便已開始。
地瓜燒本來還想着要不要喊幾個口号,但是被另外三個人态度一緻的給否決掉了。
“五壇五煞,命财福壽運,東南西北中,我又該選哪一壇,才能最穩妥的把現在這件子事情辦下來?”
低低的歎了一聲,胡麻在心裏過了一遍自己的計劃,便先喚了李娃子進來,讓他給七姑奶奶捎了幾句話,便又叮囑了其他夥費用化好生在莊子裏呆着,獨自收拾了家夥,準備出門。
到了馬廄裏看看,卻是牽上了那頭從梧桐鎮子帶回來的驢,沒牽那匹馬,見那匹馬眼神幽怨的看了過來,還陪了笑臉,安慰道:“這趟不危險的,真的……”
那馬聽了,便将大腦袋轉過了一邊,不理人了。
胡麻這才無奈的笑笑,又向身邊走過的夥計囑咐,回頭料裏再添一壺好酒,然後牽了這頭不情不願的驢,溜哒着出了莊子。
而在出門之時,也用自己當初從周管家那裏學來的手法,簡簡單單的給自己易了一下容。
村裏人被他唬住,面面相觑,便有個大着膽子的人過來道:“真是走鬼先生?也不瞞你說,現在俺村子裏不讓生面孔進來哩。”
胡麻便也帶着一身風塵仆仆,牽着驢,向了前面的一位老者笑道:“老丈,俺是過路的走鬼人,眼瞅着快天黑了,怕是趕不到下一個地方。”
遠遠的看了進去,便見這村子裏家家閉了門戶,偶爾幾盞油燈,倒顯得有些冷靜沉默。
“你也是遇着俺們幾個心腸好的,若是冒冒然進來,怕是要被人打死,但你若是走鬼人,俺倒想問問,你懂得幫人瞧病,治冶邪祟什麽的不?”
“……”
“走鬼人還有不正經的?”
但是聽胡麻自我介紹說是走鬼人,倒是臉色變了變,起了身,向着胡麻作了一揖,道:“客人是正經走鬼人?”
但早先跟着山君看到,那憋寶人所過之處,簡直邪氣四溢,慘不忍睹,怎麽眼前這個村子,倒如此安靜?
胡麻心裏有着數,面上卻也不顯露,隻是牽了驢,慢慢的向村子裏走了進來,微一轉眼,便看到祠堂前的台階上,正坐了三五個老人,警惕的擡頭向胡麻看了過來。
這種村子與世隔絕,外人來得少,更何況是這麽晚了,警惕也正常。
“……”
胡麻笑道:“我自小跟了家裏婆婆走鬼,後來婆婆沒了,自己走鬼,三十年了,不信你去老陰山裏打聽打聽,我羊皮先生在十裏八鄉,名頭還是有一些的。”
早先胡麻跟着山君看過一場,對這些憋寶造煞的人行蹤路線,心裏有數,五個煞壇的方位,皆離老陰山不遠,但嚴論起來,又不算老陰山地界。
到了這裏,便已距離老陰山極近了。
懷着警惕向裏面看了一眼,便見這村子不大,倒是齊整,村頭的青牆宗祠與祠堂前的柳樹,村子裏的古井,可見這是個有年頭的地方。
可是煞壇一起,進可影響明州,退可直沖老陰山,挑得如此仔細,可見山君之前的擔憂沒錯,這些人本就不懷好意。
心裏一邊想着,那頭驢也跑得慢了下來,如今已經到了老陰山邊緣,道路高低起伏,崎岖不定,想跑也跑不快了,胡麻自也由着他,慢悠悠到了一個村落前。
“來打聽一下,你們這鎮子上,有落腳處沒有?”
這村落正是之前胡麻看到,那位命煞使者來過的地方,但如今已經隔了一天,他還在不在這裏,卻有些拿不準,在夜幕降臨之前,來到了村口,然後裝着下了驢在那裏休息。
畢竟近了強敵,還是要小心一些。
離莊二十裏,他騎在了驢上,看着已經是個戴了草帽,身材幹瘦的中年人,在驢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這驢便得得得的跑的歡快,順了大路,大半天後,已到了五六十裏外。
這幾位老人本來從胡麻進村子,就警惕的看着他這張生面孔,瞧着态度似乎不太友好。
“……”
胡麻故作一怔,道:“我是走鬼人,倒不懂瞧病,但治祟是本行,可以瞧瞧。”
聽他說的實在這幾個人倒是低聲商量起來。
有人道:“大牛那估計是病,走鬼人可不一定能看得了。”
也有人道:“他那病邪氣,說不定便是撞了祟,早先請的走鬼看不好,這個可以試試。”
商量了一番,才終于請得胡麻往村子裏面走,胡麻也忙趁機打聽。
一問之下,便與自己之前借了山君的眼睛看到的情況相符,這村子裏确實有人出了事,隻不過,之前他隻是看到了,不明究底,如今在這些村人的口中,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全是大牛嘴饞惹得禍呀……”
一位老人歎惜着,把這村子裏的古怪,給胡麻講了出來。
這叫張大牛的,是村子裏出了名的莽漢,如今也才二十五六歲,他自幼家貧,卻天生身子骨強壯,生得足有八尺,臂膀上有着千斤力氣。
村裏有人殺豬,換作别的,得三五個人摁着才行,可是他來了,一手摁着豬,一手拿刀捅進去,簡單粗暴。
而他又不僅是力氣大,也能吃,平時窩頭加野菜糊糊,就沒有吃飽的時候,趕上了紅白喜事,那更是難得可以吃個半飽。
曾經村裏的富戶也與他鬥趣,趁了一回殺豬,割了十來斤一塊生肉給他,他就拿了刀子削着,一塊塊擦着青鹽粒子,就這麽狼吞虎咽的吃了進去。
就這還不飽,喝了兩碗豬血湯溜縫哩!
村子裏的人都說,他這樣的,天生就該去當兵,戰場上殺匪,還能吃飽。
而如今,村子裏出了事的,卻也恰好就是這位莽漢。
事情得是三四天前,一個來到了鎮子上賣肉的人開始說,那人推着一輛獨輪車,車上蓋着髒兮兮的布。
來到了村子裏面,便敲起了鑼,引得村人過來,便一下子将布揭開了。
出人意料,這車上放得居然是一條一條,鮮紅細嫩的肉,據這賣肉的人講這車上有獐子肉,有豬肉羊肉牛肉免肉,各種都有。
不拘什麽肉,一個銅闆割一斤去,便宜的簡直不像話。
村裏的人也不傻,總覺得有問題,猶豫着不敢買,這賣肉的也不強求,隻是在柳樹下有一聲沒一聲的吆喝着,旁個村民,還忍得住,這莽漢卻被吸引了。
他本就是個饞肉的,可一年到頭又吃不上幾回,早先有人家裏的雞掉糞坑裏淹死了,發現時爛了一半,他都得撈回來洗洗幹淨了吃呢。
更何況,看着這車上那一塊一塊,赤條條紅豔豔極爲誘人的肉?
雖然手頭緊,還是摸出兩個銅子,割了兩斤肉,帶回家裏,便燒水要炖。
但他太饞,一邊切着,一邊先往嘴裏塞了兩塊。
一吃之下,竟是眼睛都亮了,不等這一鍋煮熟,便被他連吃帶塞吃了個幹淨,忙忙的在家裏翻箱倒櫃,家裏的一點米都掏了出來,趕出村去,追上了那賣肉的,又換了二十斤。
煮在了鍋裏時,那散發出來的香味,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聞到了,竟是煎熬一般,難以自持。
忙忙的也有人去找那賣肉的,卻已經走的不見蹤影了,這些村民,也隻能忍着,但左鄰右舍,一直隻聞到了那肉香味,到了夜裏,都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終于有人把持不住,便爬起來,敲開莽漢家的門,打算讨塊肉吃。
可是到了莽漢家裏,卻發現莽漢割來的肉早已吃光了,連煮肉的湯水都喝了個幹幹淨淨,但那香味,又是怎麽來的?
“後來呢?”
聽了這些村裏人的講述,胡麻便也好奇的問道。
“後來……”
引路的老人卻是歎了一聲,道:“你跟着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邊說着,邊指着道邊一個門戶破爛的人家,道:“這就是大牛的家了,你進去瞧瞧?”
見他似乎不太敢進來的樣子,胡麻便笑了笑,道:“好。”
撩起衣衫前擺,便推開破爛的木門,走了進去,在他打開門的一刻,這些引他過來的人便都慌忙的向後退了幾步,仿佛怕裏面有什麽東西似的。
隻在外面跷起了腳,向着屋裏叫道:“大牛家的,伱出來迎迎,咱幫你家請了走鬼先生來了,能救你家大牛的命哩……”
“吱呀……”
在胡麻走進了院子裏面後,那堂屋的門才被打開了裏出來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努力才能辨認出是個婦人的人來,她身邊還跟了一個小孩,畏畏縮縮的抱了她的腿,躲在後面看着胡麻。
胡麻看向了她,微微凝眉,但旋即便笑了笑,溫言道:“我是路過的走鬼,聽人說了這裏有事,便想着來瞧瞧,許是能幫忙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