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果然有問題吧……
胡麻都一下子繃住了不說話,生怕受到了白葡萄酒小姐的遷怒。
自己隻是一個無辜的傳信人而已……
這倆人的恩怨,可無論如何,都不能怪到咱的頭上吧?
還好,白葡萄酒小姐脾氣還是挺好的,隻是呼吸重了幾分,氣氛冷了幾分,隐約又似乎有些咬牙的模樣。
然後便也很快的調整了心情,仿佛也是故意忿開話題,冷淡道:“見見她們這樣的人也挺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其實也比較欣賞二鍋頭的小心,當然,他再謹慎些就更好了。”
“但說回來,很少真有轉生者,可以如此小心謹慎的活一世,世事如棋,不遂人願,有些一開始隻願意躲着的,也許會有哪一天,便忽地瘋狂了起來。”
“原本行事高調瘋狂的,也有可能在吃過什麽虧之後,就忽然變得低調,當然也不排除那些本身就不着調,冷不丁就整個大活的。”
“……”
胡麻一聽她說,便想到了地瓜燒。
這家夥就是最典型的啊……
尤其在自己的眼裏,這種感覺更爲複雜。
微微一頓,便坦然說了出來:“之前提到過的‘封正’?”
“……”
所有的轉生者都能躲起來,惟獨自己是根本躲不了的吧?
他們躲的是十姓,而自己就是十姓。
沉默了半晌,白葡萄酒小姐才緩緩回答了出來,她似乎對這個問題,有着天然的抵觸,但終是躲不過,要說明白的。
“你情況特殊,接觸到咱們這些同類的時間短,讓你見見她倒也不是壞事。”
“當然,我不認爲她的做法是聰明的,更不保險。”
“紅葡萄酒小姐很照顧我,倒是沒有受傷。”
白葡萄酒小姐接着說了出來,道:“其實她也算是我的導師,我們二人認識的早,也曾經在上京聯手做過一些事,接觸過某些更神秘的組織與老牌的轉生者。”
是一直躲着,等自己完全躲不掉的時候,再被動接觸那些事,還是早做謀劃?
白葡萄酒小姐大概不知道如今胡麻在想什麽,但她說完了那些,也微微一頓,留給了胡麻想事情的時間,然後才輕輕的歎了一聲,道:“總之事情辦妥了就好。”
“送了這封信過去,我的心事便也去了一半,隻是不知道你出去這一趟,受沒受傷?影不影響其他的事情?”
其實她雖然在胡麻面前提到過“封正”,卻并沒有明确的說過,每次都隻是以“那件事”來指代,但之前胡麻也不追究問底,如今自己回來了,當然是要問清楚了的。
“包括安州其他的轉生者,其實也是由我們一起發現,并抱團取暖的,隻不過,我最終還是因爲一些事情,不與她們一道了。”
那麽,其實一個很明顯的問題,也早就放在自己的眼前了……
“是。”
“但我也得承認,或許一引起事情,靠我們這種人行不通,隻有她們才能做。”
胡麻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便立刻道:“白葡萄酒小姐的意思是……”
對她的意見,胡麻完全認同。
大概也是自己先接觸到了白葡萄酒小姐和二鍋頭,所以受到了他們的影響,自己也覺得轉生者應該藏起來,小心曝露,但想到了自己的另外一個身份,卻又覺得心裏有些無力。
白葡萄酒小姐忽然沉默了下來,沒有急着回答。
在大部分轉生者都躲着十姓的情況下,有這麽個頭鐵的,主動向十姓靠近的,實在難得。
胡麻暗自點頭,便道:“這事我一直在放在心上,如今道行也夠了,不過畢竟事關重大,先等我在别的地方嘗試一下,再給答複,可好?”
對此白葡萄酒小姐卻無異議,點頭道:“當然。”
并沒有詢問胡麻要在哪裏嘗試,便直接答應了下來,似乎早就猜到了。
說妥了這事,胡麻再說别的也就順理成章了,忙笑道:“另外,我也有些事情,需要白葡萄酒小姐幫忙。”
“這次出去,我倒得了不少人的指點,也要準備着自己再提一提本事,需要一些常人接觸不到的秘藥,不知你們草心堂……”
“……”
“呵呵,守歲人的傳承油燈?”
白葡萄酒小姐卻是一聽,便淡淡笑了起來,道:“你找我,便找對了。”
“草心堂很擅長這個,在這明州府裏,不知多少守歲人的油燈都是找我們配的。”
“當然,他們都很小心,隻單買秘藥,而且每次都故意打亂了份量,混在其他各個種類裏面,生怕我們看出了配方,偷去了他們的傳承,但其實藥物相生相克,我們早推敲出來好幾種了。”
“不過你也别擔心我占你便宜,守歲人的本事越高,需要的秘藥越珍貴,且極罕見。”
“若不是我們草心堂,你怕是想找都找不到呢!”
“……”
“那趕情好……”
胡麻聽了,倒也一時有了些喜色。
入府是大事,尤其是見了季堂那一身本事之後,他也頗爲心焦。
對于其他準備入府的人來說,配置油燈,殺死自己首腦、神魂,都是最重要的準備,但自己其實不用,得了這入府之法,便可以直接修煉。
但是,自己中途出家,身子是死的這件事,是最大的秘密,轉生者都不能知道。
所以,配置油燈倒是件大事。
白葡萄酒小姐答應的如此爽快,自己倒更是省下了一部分心,在确定了守歲人這門道的本事能順利學着的情況下,也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鎮歲書上了。
二人已經說定,便即斷了連接,白葡萄酒小姐倒是幹脆,隻在斷開之前,來了一句:
“伱該怎麽去試,便隻管去,有了把握告訴我一聲便好。”
“對了,人既然回來了,便也抽空子過來把之前的診金結算一下。”
“五鬼掌櫃可還一直惦記着呢!”
“……”
“啊……”
胡麻倒是一下子有些無語,明明就是說好了的做了個局,怎麽現在倒催起賬來了……
當時香丫頭用的金絲太歲可不少啊……
但其實那些金絲太歲,都是用自己手裏的存貨頂的,其實拿了自己手頭的那份去給了她頂上賬便好,當然,洞子李家這次出手大方,哪怕真去擔了那個賬,自己也不在乎的。
切,誰在意那點邊角料?
想了一想,便先放在了腦後,這些鎖碎其實并不重要,如今擺在了自己面前,最要緊的事情,還是本事。
自己這趟出去,沒白跑,從洞子李家得來的守歲人絕活,都已經在路上,一點一點的看過,并記在心裏了,剩下的隻是下功夫多練練就是。
不過入府的法門,雖然也拿着了,卻還沒急着看,畢竟事情太過重要,在路上也不安生,隻有回了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裏才放心。
另外便是,除了守歲,自己其實還有更爲重要的一件事。
鎮歲書!
自己這一趟旅途,還有一分重要的收獲,在胡麻看來,甚至不比洞子李家的感謝差。
那便是走鬼人門道的本領。
張阿姑是個好姑娘,她也是真的一路上都在用心的教自己。
或許站在血食幫小掌櫃與守歲人角度看,這些本領,并不那麽重要,但身懷鎮歲書的胡麻,卻明白她教自己的本領有着什麽樣的價值,或者說,她教的,根本不是走鬼人的本領。
是打開鎮歲書的鑰匙!
有了她教的底子,自己也就可以嘗試真的掌控這鎮歲書上的法門了,但在此之前,卻還有一個問題。
鎮歲書霸道,但這玩意兒不可能是無根之源,他所馭使的本事,根子在哪?
便如守歲人的本身都在身上,洞子李家的本事,則是來自源于鬼洞子,鎮歲書呢,這麽強大的力量,不可能沒有一個根子。
在真正進鎮歲書這門道之前,胡麻要搞明白這個問題。
好歹知道這門檻後面有什麽,才敢壯起膽子,一步邁進這門檻裏面去啊……
“封正,封正……”
他也不點油燈,隻是安靜的坐在了床上,默默想着:“或許,這倒是個讓我看看胡家底子的機會?”
山野精怪讨封,在這世道并不罕見,但細究起來,便會覺得其中有些神秘而古怪的部分。
敕封,那本是皇帝的權力,一道旨下,山野精怪,便成了可以受香火的正神,但即使是皇帝,也不是自己說封就封,他是代表這天下封的。
而自己若去給人封正,那是自己封的,還是代表了胡家封的?
這種事自己已經問過了張阿姑,她說這不是壞事,反而能積陰德,但也會沾因果,有的封正之後,山精野怪,會護佑自家子孫,帶來幾世的富貴,也有反而招禍,降臨了無形兇險災厄的。
所以,胡麻也要考慮清楚,做這件事的後果與風險。
白葡萄酒小姐找自己封正,隻說二鍋頭與地瓜燒不靠譜,但原因真就這麽簡單?
默默梳理了半晌,他心裏也清晰了起來。
再度進了本命靈廟之中,然後手按在了香爐之上,帶着些許期待,低聲的呼喚了起來:“二鍋頭老兄,老白幹呼叫,在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