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因着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胡麻倒是有些心神不甯了。
一來雖然有所猜測,但又并不是真的确定孟家人找的是不是自己,二來,即使真的是,但也不知道那青衣惡鬼會用什麽方法找自己出來,自己又該怎麽防範。
倒像是對着空氣使勁,全無效率,都隻是内心裏的忐忑在消耗心緒。
另外,他也仔細回憶起了婆婆的話,當時婆婆口吻很确定,她一回去,便能替自己暫時解決問題。
也因爲婆婆很确定,自己并沒有考慮過隐姓埋名。
當然,或許在這樣一個世界,如果對手掌握了自己的信息,隐姓埋名,沒什麽實際用處。
可說到底,自己雖然認了這個婆婆,終究還是對那些事知之太少。
如今想了一想,也全然不知勁往哪裏使。
或許,真如白葡萄酒小姐所說的,當務之急,隻該靜觀其變?
不過,胡麻也沒想到,自己也隻是愁了一天,到了第二日晚飯時,李娃子給自己端進來了飯菜,才剛剛放下,轉身出了門,卻又忽地回來了。
一腳跨進來,身子倚在門框上,吃吃笑着,媚眼如絲的瞧着自己。
“這是犯什麽病了?”
胡麻看着李娃子那媚眼如絲的模樣,心裏有些古怪,還有點惡寒。
然後才忽地反應過來:不是犯病了,是好鄰居來了。
……這一家子是真狂了啊!
以前的規矩是莊子周圍十裏之内它們都不能留,現在倒好,不僅天天在這周圍轉悠,如今都想進莊子就進來了。
但還是笑着看向了李娃子道:“來的是哪個?早先欠你們的紅糖蛋我可是給了。”
李娃子吃吃笑着,道:“俺是老七……”
胡麻笑道:“七爺好。”
李娃子頓時向胡麻翻了個白眼:“俺是七姑奶奶。”
“好吧……”
胡麻無奈的笑笑,也隻好拱起了手,道:“七姑奶奶有什麽吩咐?”
“不是吩咐,俺是過來傳話的。”
李娃子擰了擰腰身,掐着蘭花指,道:“今天俺家小三子進了老陰山去巡邏,遇着了一個先生。”
“他讓俺們來莊子給你捎句話,俺怕小三子說不清楚,就自己過來了。”
“那先生說,知道明州府最近出了一點子事情,讓你不要害怕,别疑神疑鬼的,踏實學伱自己的本事。”
“真遇着事了,進老陰山裏,燒三柱香,喊三聲請山君降臨,他就來了。”
“……”
老陰山裏?請山君降臨?
這沒頭沒腦的一番傳話,讓胡麻都怔了一怔,立時想起一個人來,隻是還不太确定。
忙忙的便要細問,卻見這七姑奶奶似乎也是漫不經心的,隻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盤子裏的雞肉。
胡麻忙道:“七姑奶奶坐下吃一口?”
李娃子道:“那多不好意思?”
說着扭扭捏捏的坐了。
胡麻忙提起了酒壺,道:“要喝一盅不?”
這壺裏可是好酒,紅燈娘娘賞的血酒,他平時喝着都是舒筋活絡,有助修行的。
李娃子更不好意思了,道:“俺又不貪嘴……小來一盅吧?”
直到倒上了酒,李娃子一口幹了,舌頭都伸了出來,才道:“好辣,幸虧不是俺自己喝的……”
又吃了塊雞肉,仿佛也覺得不如自己吃有味道,便放下了。
這才顧上了正事,道:“别的俺也就不知道了,小三子也不知道嘞……”
“他就是正在山裏轉着,忽然就迷路了,繞着一截老木樁子跑了半天,聽那個聲音交待完了,才跑出來。”
“……”
“老木樁子?果然是他!”
胡麻聽了,心裏倒是一怔,忽地想起了大羊寨子周圍經常出現的那個木樁子。
那截木樁子,似乎是對婆婆的事情知道的最多的,與婆婆的交情也最深的一位前輩了。
而且似乎是個好事的性子,有啥熱鬧都趕在前頭。
早先在絕戶村時,便是他來幫了自己,如今偏又趕在通陰孟家過來的時候,找了這黃仙一家過來遞話。
難不成是早就知道了這邊會發生什麽?
心間疑惑不少,但再問七姑奶奶也不知道更多了。
而且那位前輩說的是讓自己遇着事情的時候再去老陰山裏請他,如今事情還沒到,倒也不好立刻找過去了……
“多謝七姑奶奶給遞這個信兒……”
心裏想着,起身客客氣氣揖了一禮,見李娃子眼神還在雞上瞅,便笑道:“要不帶回去讓家裏人嘗嘗?”
“你再這麽客氣,俺下次可不來了啊……”
李娃子頓時一臉的抱怨,然後伸手抓了桌子上的肥雞,又把酒壺也拿了起來,轉身出了院子,用力擲過了牆頭。
隻聽得牆頭那邊,一陣興奮的吱吱叫聲,拖着什麽東西遠去了。
李娃子也忽地一陣暈眩,倒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又爬了起來,四下裏張了張,居然不覺得奇怪。
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就轉身就回廚房去了。
“這家子人也真是……”
胡麻倒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講究啊……”
也沒讓李娃子重新再做,就着青菜吃了一大碗米飯,心裏默默的想着。
如今倒是略略放了心,那老樹樁子非常厲害,早先在絕戶村子外面,就已經看出來了。
既然它提前預感到了什麽,并且讓黃仙一家遞信,便想必心裏有了數。
甚至說,他應該知道很多婆婆與胡家的事情,隻是因爲自己現在鎮歲書上的本事還沒學好,所以沒有告訴自己。
“呼,他提醒的倒是很有道理。”
胡麻默默想着,與其因爲通陰孟家的一句話便疑神疑鬼,不如先把本事煉好。
這段時間出去做活賺銀子,修行的事也沒落下。
每日勤快行功,不敢耽擱,但畢竟是在外面,自己帶的血食也不夠多,修行起來進度受阻。
如今卻是終于回到了莊子,而且是一個能自己做主的自由小天地,于是便抽空子又去取了一部分血食丸,然後開始了五髒的加急修煉。
這一次,他選擇修煉的是肝髒。
守歲五髒,各有妙處。
煉活了肺部,氣力悠長,對陰氣的對抗能力增強不少。
而且行走江湖,多有那下三濫的,愛使迷藥手段,煉活了肺部之後,自己對這一類的手段,抵抗力便強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煉活了肺部,不僅擅長久戰,能熬死對手,而且擅長跑路,一口氣跑出個百多裏,你就是騎了馬也不一定追得上。
煉活了肝髒,能舒筋開竅,老掌櫃的筆記裏有記載,煉活此髒,可吞毒不死,百病不生。
脾在五髒裏屬土行,煉成之後,消化能力如同異人。
在老掌櫃的筆記裏,對此的記載是一則傳聞:
說早些年,夷朝還坐龍椅的時候,曾經有江湖異人入朝獻技,爲皇帝表演封棺不死的絕活。
沉入棺内,埋上半月,再挖出來,卻面色紅潤,滿朝驚疑,問他緣由。
他隻笑着說自己可以食土而活,别說半月,三年都不死。
當然,老掌櫃在記錄完後,也表示了懷疑:“土,能食,若說吃飽,那便扯淡……”
“他真吃過啊?”
胡麻想着,都有些驚了:“這也算老掌櫃黑曆史了吧?”
“……”
看完了這個,再想到其他的,胡麻則更爲激動。
腎屬水行,這個就不用說了,自己一直關心着這一髒的修行。
守歲人前身便是封爐的人,一旦破了身,便等于壞了道行,而守歲人卻不像點了爐子的人這麽苦。
原因就是,煉活腎腑之後,可以逆轉陰陽,到那時,不僅這裏就算真的活了,而且,可以破身,而不掉修爲……
安排上!
這個必須盡快安排上!
當然,說來說去,最後一髒,心,還是最重要的。
心爲五髒之首,屬火。
對于守歲人來說,煉活了心髒,便等于完成了三階的修行,可以觸及府門了。
到了那一步,别說在江湖上,便是在守歲人這個門道裏,也可以算作是一個小小的高手了。
自保與讨生活的本事都有了。
隻不過,唯一讓胡麻有些遺憾的是,老掌櫃在煉五髒這一階段,煉法是有的,卻沒有什麽絕活。
也就是說,自己煉了五髒,也隻能享受這五髒由生轉死帶來的妙處。
但卻沒有類似于四鬼揖門一樣的絕活,用來克敵緻勝。
是老掌櫃也沒學到,還是藏了一手?
胡麻細想了一下,倒覺得還是前者可能性居多,老掌櫃把油燈都傳了自己,沒有必要再留這麽一手的。
或許,他也正是因爲缺了這一手絕活,早先才會在壇兒教手裏吃了虧。
當然,遺憾歸遺憾,想這些還遠,緊着修行才是要緊事。
胡麻隻是定下心來,在充足血食的補充與勤快的行功之下,第二髒竟是隻用了十多天的時間,便已修行圓滿,且此前因爲紙錢砸頭,而被迫消耗掉的道行,也已漲回了三柱。
唯一心疼的倒是,這個過程中,血食卻是消耗了不少。
但也偏在這時,紅燈娘娘會的賞賜,也跟着到了。
已經因爲修行消耗有些肉疼的胡麻,頓時滿心期待,迎了出來。
早先紅燈娘娘可是特意單獨找了自己許諾,會有厚賞,隻是不知,這賞有多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