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嘴順口溜,這是要考研?”
胡麻聽着二鍋頭的話,心裏也暗暗吐槽,忙問究竟。
“這是明州府這邊的童謠,說的就是這幾十年來,明州府裏的三害。”
見說到了這些,二鍋頭便低低的歎了一聲,細細與胡麻說着:“這壇兒教,指的便是你剛說的那些人,此前一度鬧的厲害,十裏八鄉的壞種都做了他們的徒弟。”
“他們不教正經本事,全都是學了各路的邪法,尤其是那壇姑姑,專挑了身家清白的女娃,吞針剝皮,五刑三術,折磨的怨氣十足,養于壇中,便可以借其怨氣傷人,防不勝防。”
“那蟲兒門也是一群邪門行子,擅長用蟲蠱害人,可說防不勝防。”
“而上門的花子,是說當時有個瞎眼的叫花子,邪性的很,他看上了誰家,便過去要好吃的好喝的,甚至還想要個大姑娘,主人家自然不能答應,肯定打他出來。”
“但偏偏他懂得叫魂妖術,對着大門唱一段蓮花落,這家裏不是破财,便是死人,實在搞得鄉裏鄉親的都害怕了。”
“鬧的最兇那陣,城裏人自發出來,打死了多少叫花子呢,都擱城外埋了。”
“……”
“妖裏妖氣……”
胡麻順着他的描述,細想着,忍不住道:“現在這三害呢?”
“沒了。”
二鍋頭道:“咱紅燈會一起來,這曾經的三害便都銷聲匿迹了,隻剩了咱紅燈娘娘一害。”
“?”
胡麻倒是怔了怔,想着這描述有點古怪。
說着,便又聽二鍋頭道:“不過,聽兄弟你一說,古怪的也在這。”
“壇兒教是厲害,天天研究這陰毒邪法的沒個簡單的,但是早兩年的,聲勢便敗了,還有人說他們都已散了,逃去了各個地方。”
“但早先你們那莊子出了事,這吳掌櫃便說是壇兒教的人作祟,咱們過去查了,也看不出個真假,畢竟伱們那個莊子,離老陰山實在太近了。”
“無論什麽妖人邪祟,犯了案子,往八百裏老陰山裏一鑽,到哪找去?”
“……”
“我們老陰山成啥了?”
胡麻聽着,也有些頭疼,如今過來久了,倒下意識把老陰山當老家了。
不想這些壞人去。
“反正是真是假,你先盯着點。”
二鍋頭也未多說,兩人交換了一下情報,便道:“壇兒教會再回來的事情,那吳掌櫃可是從來沒跟上面提過,冷不丁的,倒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若真是壇兒教的餘孽作祟,憑你這剛剛入了門道的本事,怕是不太好對付啊……”
“……”
胡麻答應了下來,表示自己不會魯莽冒險。
可從本命靈廟裏退了出來,心裏卻也在默默的琢磨着,這壇兒教去而複返,而掌櫃又絕口不跟上面提起的原因。
這麽着一來,壓力倒一下子來了自己身上。
剛剛其實自己也可以開口,直接求二鍋頭相助,可這話說不出來,若真是有什麽好處,那叫了二鍋頭過來,甚至多叫幾個,也沒什麽。
可如果隻是吳掌櫃的私人恩怨,那自己是欠了吳掌櫃人情的,躲不好躲。
叫了二鍋頭插手進來,卻有點不像話了……
不是說不舍得爲了吳掌櫃和吳禾妹子,欠二鍋頭一個人情。
主要是這種隔了一層的事,二鍋頭便是答應,心裏估計也是會不舒服的。
倒是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今自己加緊了心思琢磨這守歲人的本事,但壇兒教的人,卻也一直沒有真的出現。
他現在已經不隻是讓夥計們晚上巡夜,便是白天,也時不時的到鎮子周圍各個村子裏去轉悠,一旦遇到了可疑人物,便及時過來彙報。
如今已近入深冬,行商少了,而這些夥計們在這裏呆的久了,鄉裏鄉親的,也都混了個臉熟,若是有生面孔進來,很容易發現的。
可偏偏,一連月餘過去,确實什麽也沒有發現。
但也就在胡麻都開始懷疑老掌櫃是不是疑神疑鬼,虛驚一場時,這天周大同從外面回來,卻是神神秘秘的找到了自己,興奮道:“有了,麻子哥,我發現了有戶人家很蹊跷……”
“什麽時候改叫我麻子哥了?”
胡麻都怔了一下,但也不及多問,忙道:“哪裏?”
“石崖子村……”
周大同壓低了聲音道:“賣豆腐的那個趙家寡婦……”
“怎麽又是寡婦?”
胡麻聽着都離奇了,大同喜歡寡婦他是知道的,但如今可是正事呀……
“我說真的呢……”
周大同神神秘秘的道:“你說讓咱注意生臉孔,确實沒看着,但前天晚上,那賣豆腐的趙寡婦家裏,有個看不見臉的男人,翻牆頭進去了……這事能正常?”
“這事很正常吧?”
胡麻眼神奇怪的看向了周大同:“你沒得用,還不讓别人用了?”
“不是……”
周大同忙道:“關鍵是進去了,這一晚上沒出來啊……”
“而且趙寡婦第二天就不開門了,隻說是病了,那人多半現在都還在她家躲着呢!”
“……”
“嗯?”
這麽一說,倒确實古怪了,進了寡婦家,天亮都不出來,這事太不專業,确實不像村裏人的行徑。
再者寡婦門前是非多,不是随便講的,一個女子孤身住着,本就容易被妖人邪祟盯上。
心裏飛快想着,他也忽地反應過來,向周大道:“你怎麽知道的這麽仔細?”
“村頭老太太告訴我的啊……”
周大同道:“我天天跟她們聊天,十裏八村的什麽事不知道?”
“……了不起!”
胡麻也一時不知怎麽說他,這周大同不是個老實的,淨幹些出人意料的刁鑽勾當,偏偏這門本事,倒确實挺有用的。
進了内院,跟老掌櫃一說,懶懶散散的他,也認真了起來,穿上衣服跟胡麻出門。
掌櫃的心急,便要牽了馬騎上,胡麻卻是想到,這般大張旗鼓的過去,對方沒準早就有了提防,察覺了不對,撒丫子就跑,朝着老陰山裏一鑽,那誰也沒招。
于是便讓夥計拉上了一輛大車,車上放了幾袋子糧食,兩匹布,車上藏了棒棍還有趙柱的糞叉,打着往石崖村換幾隻羊的名号,趕了過來。
他們莊子裏,倒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有糧食送來,還跟着來點血食,是他們的供養。
但其他一應事物,也多是從周圍村子裏換,這倒很常見。
因着胡麻“瘸了腿”,所以他倒是坐在了車上,周大同拉着,周梁和趙柱在一邊推着,老掌櫃也跟在旁邊走着。
待遇還是不錯的。
申時出了門,走了約半個時辰,天色快黑時,便已經來到了石崖村子,胡麻先向周大同問明了地方,便讓他帶了糧食,去村子裏換羊,自己卻跟老掌櫃,隐入了黑影裏。
不多時,他們便一前一後,來到了村頭的某個瓦房前。
如今才剛入夜,村裏不少人家,點起了油燈,做着入冬的針線活,但這做豆腐的趙家,卻是安安靜靜,站在了院子外面,向裏面看去,黑燈瞎火,一點亮沒有。
看了一眼掌櫃,隻見他低頭沉吟,然後擺擺袖子,讓胡麻後退。
他自己卻是徑直上前,輕叩了幾下大門,道:“家裏有人在麽?過路的讨碗水喝。”
胡麻聽着都無語了。
這寒冬臘月的,有幾個出門的,況且你這大晚上的過來讨水,正常人家也不敢開門吧?
但老掌櫃的叫完門後,便負手站在門口,默默等着。
不多一會,那院子裏,忽然響起了一個虛弱的女人聲音:“俺家沒有男人,俺又病着,不方便開門。”
“客人去别家讨吧!”
“……”
胡麻早先來過石崖村,見過這賣豆腐的趙家女人,聽着似乎确是她的聲音。
但老掌櫃的聽了,卻是忽然冷笑一聲,道:“病了?”
“那好,我會瞧病,進去給你看看!”
“……”
院子裏面,良久沒有人回答,胡麻意識到了不對,拄着拐棍,準備上前踹門。
卻不料,剛準備起腳,那大門竟是忽地打開了。
黑洞洞的院子裏,一個身體似乎有些虛弱的女人站在門裏,手裏還端着一碗水,咋一見門口站着兩個男人,她似乎也有些害怕,慢慢的把水放在了門邊,便要再次關門:
“夜裏不便請人進屋,客人你喝了水就走吧……”
“……”
這一下,倒是讓胡麻覺得意外了。
卻不料,眼見趙寡婦要關門,掌櫃忽然伸手撐住了門闆,定定看着那寡婦。
寡婦吓了一跳,趔趄後退了幾步,驚慌道:“你們……你們怎麽……”
胡麻正自心裏微疑,想着這寡婦若是叫喊起來,村裏人趕來,這事怕是會很不好看。
夜闖寡婦門,可是村裏大忌,正經人都翻牆頭的……
但掌櫃的擋了門,卻根本不多說什麽,忽地一口氣向前吹去。
更讓人想象不到的是,那隔了四五步的趙家寡婦,偌大一個活人,竟是直接被這一口氣吹了起來,沒重量似的,晃晃悠悠,直飄出了兩三丈距離,才輕輕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老掌櫃已大踏步沖進了院子,直向堂屋而去。
胡麻則是緊随其後,進了院子,到那寡婦身前一看,卻見哪裏有什麽活人,竟是一張薄薄的人皮,裏面用了竹竿藤條撐着。
想到了剛剛還與她說話,心下不由驚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