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喲,這是哪?”
“快,快回莊子裏去啊……”
“我的手……我手怎麽這麽疼,我手去哪啦?”
“……”
這群夥計,本是被這些黃仙迷了心竅,被胡麻以紅木劍激起生氣,蕩開了黃仙留下的陰氣,這才醒了過來。
本是滿心惶恐之時,冷不丁醒了過來,也是忽地膽喪心沉,同時劇痛傳來,頓時一個個抱着自己的手指,嚎嚎的痛苦大叫了起來。
“許積少爺,許積少爺在哪?”
也有人想到了許積,嘶聲叫着:“我們被你害苦了,你可得護着我們……”
“看清楚了再喊!”
胡麻左手抱了刀,右手端了紅木劍,隻是站在黑影裏,冷冷看着他們。
“是你?”
這群人瞧見了胡麻,心裏頓時一驚,卻也冷靜了不少。
若是看見了許積,他們心裏仍是會驚慌,剛才那股子陰冷而恐懼的勁也會延續下來,但見是胡麻,吃驚之餘,恐慌勁卻也會被沖散了。
隻是又驚疑:“伱……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剛才就跟着你們……”
胡麻沉聲道:“就覺得你們大半夜裏出來除邪祟,不靠譜,遠遠的一瞧,火把都滅了,一片慘叫聲,就趕緊過來,怎麽周圍出了這麽多邪祟?”
“那個許積大少爺呢?他不是很有信心麽?怎麽你們都被迷了,他自己卻跑了?”
“……我剛剛撿到了他的紅木劍!”
“……”
“不……不知道啊……”
周圍夥計們,被胡麻一訓,倒更是清醒了一些,紛紛帶了哭腔喊着。
便是他的兩個跟班,都顫着聲:“許……許少爺說不會有事,但偏偏,就是出事了。”
“打住吧!”
胡麻見他們也說不出什麽來,況且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便沉聲喝道。
此時的他,整個人隐藏在了黑漆漆的夜色裏,但身形挺拔,口吻尤其的嚴厲,沉聲道:“當務至極,救人要緊。”
“跟着你們出來了七八個人,如今卻隻剩了你們,其他的想必落陷在了那村子裏面,現在你們都跟着我,點起火把,我們往那個村子裏面,去瞧上一瞧……”
“啊喲……”
這群夥計,聞言簡直吓破了膽。
剛剛就是在那村子裏出了事,如今誰還敢回去?
可胡麻早料到了他們會有這反應,立刻冷哼了一聲:“我是一定要過去的。”
“你們若不願意,自己個回莊子去吧!”
“……”
說着,倒持了紅木劍,大步向着那樁莊方向走了過去。
剩下的夥計們面面相觑,忽地反應了過來,一個個緊跟着他跑了過來。
要論回那村子,誰也不敢,但是剛剛,他們這麽多人湊在了一起,卻還是着了道,現如今手指頭快被嗑光了,膽子也嗑沒了。
距離回到莊子,還有近十裏路,他們非但不敢自己走,便是彼此搭夥,也沒有信心,所以,惟一的選擇,也就是跟着如今還冷靜的胡麻行動了。
便是有幾個心裏不情願的,見其他人都跟上,也忙不疊跟了上來。
“隻要他們肯跟上,這事便又成了一半……”
胡麻冷靜着思索,知道這些夥計,隻是膽氣一下子給吓沒了。
但論起底子,其實沒一個簡單。
看似是自己帶了他們逃命,其實是自己要借他們驅邪,畢竟論起道行,自己比他們都高,但他們加在了一起,這爐子裏的火候,卻又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比得了。
沒他們跟着,在這群魔亂舞的夜裏,自己無論辦什麽,怕是難度起碼高個十倍。
衆夥計跟上了胡麻,也無形之中壯了聲勢,現如今,點起火把,沒那條件,但這麽多人一起行走,便是周圍也仿佛亮堂了許多,在小紅棠的指引下,很快又找到了兩個夥計。
這兩個卻是剛剛與其他人跑散了的。
找到的一個,一個正繞了墳圈子,一圈一圈,不停的走着。
胡麻上前,用紅木劍拍醒了他,見到周圍這麽多人,卻是吓的一聲慘叫。
衆人問他,他才說,自己剛剛一直在逃跑,跟着前面的一個人,感覺跑了幾十裏。
但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繞了墳圈子跑。
“如今是夜裏,便是撞着什麽,也不是人家的錯,反而是你沖撞了人家!”
胡麻低聲道:“向人家陪個不是!”
這夥計平日裏也不見那麽服胡麻,否則也不會跟着許積出來了。
但如今這個光景,卻是一點意見也沒有,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連連向着墳頭磕頭。
胡麻握緊了手裏的紅木劍,隻是冷眼瞧着那墳頭。
心想這一晚邪祟都鬧騰起來了,但人家厲害的就罷了,你個躲墳窩子裏的也湊熱鬧,給你磕了頭,這事能過去便罷。
不過去,我先拿木劍攮你。
幸好,在受了幾個頭後,隐約間,似乎墳頭裏響起了一聲歎惜,旋即再無動靜。
“懂事!”
胡麻帶了這個繞了墳圈子跑的人,離開了這裏,繼續趕向村子裏。
經了這事,周圍的小夥伴,都對胡麻的信任多了一些。
他們撞起了膽子,此前心裏那恐慌漸消,深一腳淺一腳,繼續跟了周圍在周圍轉悠,倒也很快找到了他們這些人裏,另一個失散的夥計。
可惜,晚了,已經吊在了樹上,飄飄蕩蕩。
“天亮再算這筆賬,咱們先離開,去村子裏找其他人……”
胡麻看了一眼那個吊在樹上的夥計,周圍孤漆漆的,陰風陣陣,卻看不見有什麽東西。
但直覺讓他意識到不對。
這些夥計,再怎麽說,也是點了爐子的,而且火候都不淺。
這深夜裏,一時膽氣弱,被迷了,倒也可以理解,但被迷到直接上吊,害了他的命,這道行就有點深了。
當然,這份判斷,還少不了小紅棠。
小紅棠遠遠的看着那個吊死的人,胎毛都豎起來了,向着對方,一個勁的呲牙。
傻子才會這大半夜裏招惹這種東西,所以他當即立斷。
走!
而這中途退走,非但沒有讓跟了他一起的夥計,心裏生出什麽質疑,倒更爲踏實,如今的他們,本來就被吓的六神無主,隻要有人願意做主,那便多了一份主心骨。
胡麻無論是幫忙,還是下令撤走,都屬于主心骨的表現,他們反而沒有被吓得四散奔逃,隻是跟緊了胡麻。
很快的,繞了大半個圈的他們,已是靠近了那村子旁邊。
重回舊地,所有人都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而胡麻也認真打量着,隻見這村子不大,也就百十戶人家的規模,遠遠看去,便如一塊幹涸的傷疤,而如今,在沉沉夜色下,更仿佛有了些流動感,整個村莊,都在微微起伏。
“那是……”
待胡麻定睛一看,頓時心裏微顫:“頭發?”
整個村莊的表面,竟然都被一絲一縷的黑色頭發絲所覆蓋,随着夜風,輕輕起浮。
遠遠望去,感覺不到一絲生氣,隻有蝕骨的陰冷。
伴随着夜風,仿佛還有一些嗚咽哭泣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這份陰氣……
胡麻都不由得生出了一層雞皮疙瘩,别的不說,僅是這身恐怖的陰氣,那比剛才把莊子裏的夥計迷到上吊的都要厲害啊……
“這裏不能硬闖,先點起火把來!”
胡麻提起了小心,握緊木劍盯着莊子方向,低聲吩咐周圍的夥計。
這群夥計無有不從,忙忙的散開來找着。
村莊子周圍,倒也不缺樹枝,而這些夥計,平日裏也帶着黑太歲煉出來的油脂,或是黑油膏,無論是哪種,都是可以助燃的。
幾根樹枝湊一塊,再抹上了這些油脂,一根簡易火把,便已完成。
很快七八隻火把點了起來,周圍頓時亮堂堂的,衆夥計的膽氣,也找回來了。
“走吧!”
胡麻這才下了命,衆人抄着火把,一點一點向着村子裏靠近。
随着火光逼近,出人意料,那在夜色裏,仿佛把整個村子都覆蓋的黑色發絲,居然消失不見,他們順利的進入了村子,隻在目光看不見的地方,似乎仍有發絲在緩緩的飄動。
“許積早先不是真的莽,必然是做好了計劃的……”
胡麻心裏想着:“如今小紅棠引過來的邪祟,也漸漸離開了,倒恰是我表現一番的好時候!”
他心裏打着這個主意,便借了火把照亮,一點一點的上前,看見了村子裏低矮破陋的房屋,也看見了那位于村子道路的正中,青石壘就井沿,濕漉漉,光滑滑的一眼深沉水井。
在他們靠近時,周圍的陰風忽地大了起來。
隐約可以聽見,這水井裏,仿佛有嗚咽聲,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
聽着凄厲森然,愈是靠近,愈是清晰,衆夥計們臉色愈發的慘白,雙腿戰戰,已經是整個身體都僵了。
邪祟越鬧越兇,許積一次不成,她便更厲害了,況且夜色也越來越深,差不多到了午夜時候,正是邪祟最恐怖時,剛吃了一個虧的他們,心裏又如何能不害怕?
“你們都停下吧!”
但也就在這時,聽到了胡麻的聲音,他沉着一張臉,低聲喝道:“打好亮子,我親自過去會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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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