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給她們買禮物,反倒是她們用自己之前做陶坯賺的錢,一個買了一頂帽子,一個買了一條羊毛圍巾,送給了陳老師。
讓陳凡欣慰的是,那頂帽子不是最流行的綠色,而是一頂棕色的羊皮鴨舌帽,他也就欣然接受。
至于劉丹一開始想給他買綠色雷風帽、他在一旁滿臉嫌棄的這種細節,大可以直接忽略。
逛了百貨公司、舊貨商店,又帶着她們去工農飯店搓了一頓,這才到客運碼頭取了遊艇、慢悠悠地往回趕。
坐在小船上,劉丹小臉紅彤彤的,雖然身體很疲憊,可眼裏依然滿是興奮,“陳老師,我是不是考上北大啦?”
陳凡雙手握着方向盤,頭也不回地說道,“人家老師都這麽說了,肯定八九不離十。”
頓了一下,不等黃莺重複這個一上午已經問了八百遍的問題,又趕緊說道,“有個事你們兩個一定要記住啊。”
兩人齊齊看着他,“什麽事?”
陳凡,“回去以後,千萬别說你們已經被老師口頭通知錄取了,隻說面試過程、然後考試結束就行。”
劉丹滿臉不解,“爲什麽呢?”
陳凡抿抿嘴,轉頭瞟了她一眼,“容易挨打。”
兩人相視一眼,一起吐了吐舌頭,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感覺沒過多長時間,便回到了盧家灣。
陳凡剛回家,楊菊便迎面走了過來,“陳老師,剛才大隊部給我爸打電話,讓你回來後過去一趟。”
“嗯。”
陳凡應了一聲,又問道,“說什麽事沒有?”
楊菊搖搖頭,接過他遞來的背包抱在懷裏,“沒說。”
陳凡也沒在意,昨天安全才過來說了要去雲湖機械廠買飼料機的事,估計是要找自己過去商量吧。
等他騎着小母馬趕到大隊部,在辦公室裏見到朱公安,還有略顯沉悶的楊書記幾人,這才意識到情況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
楊書記坐在自己位置上,看到他進來,立刻擠出幾分笑容,“小陳來啦。”
陳凡“啊”了一聲,對着朱公安笑了笑,便到一旁找位置坐下。
他再看了看表情明顯有些不對勁,卻依然擠出笑容的張文良和安全,正要發問,張文良便丢了一支煙過來,對着他問道,“今天帶她們去面試,結果怎麽樣?”
陳凡接過煙,掏出打火機點燃,“感覺還行。”
安全笑了笑,想說什麽話,卻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陳凡眼珠微轉,看向楊書記。
楊書記不自覺地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随後指了指朱公安,“今天找你過來,是朱公安找你有事。”
陳凡又看向朱公安,掏出自己的煙抽出一支遞過去,笑道,“看你們緊張兮兮的樣子,又是朱公安親自過來,不會是找到我家的線索了吧?”
朱明剛把煙接到手裏,聽到這話,頓時愣了愣。
他轉頭看了看同樣面露驚訝的其他人,意識到不是誰提前打過招呼,再看向陳凡,勉強笑道,“不愧是陳老師啊,就是比一般人聰明。”
陳凡瞬間影帝上線,故作驚訝地看着他,再看看其他人,回過頭來,眼神中透着幾分複雜的情緒,有忐忑不安、也有驚喜與期待,問道,“真的找到啦?”
朱明咂咂嘴,臉上擠出幾分笑容,正準備說話。
這時肖烈文突然敲了敲煙杆,将一團還沒有抽完、燃着火光的煙絲磕到煙灰缸裏,轉頭對着陳凡說道,“小陳呐,在朱公安跟你講之前,我先跟你說幾句話。”
陳凡轉身對着他,正色點了點頭,“嗯,您說。”
肖烈文也轉過身正對着他,輕聲說道,“伱給盧家灣做的貢獻我就不多說了,我就說一個,雖然你沒有拜師,但是你也算是我半個徒弟,這個你承不承認?”
陳凡毫不猶豫地點頭,“别半個啊,我就拿您當師父看的。”
嚴格說來,他在南湖公社有四個師父,教武功的肖烈文、教琴棋書畫等傳統文化的盧四爺、教針灸、診脈和用藥的陸大夫,以及教骨科、推拿的董大夫,這幾位他都是從心裏認同的。
肖烈文欣慰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師父不敢當,畢竟我也沒傳你什麽特别厲害的本事,你要真想認師父,就去認你林伯,他可是把壓箱底的本事都教給你了,這些東西啊,擱以前那都是隻傳衣缽弟子的!”
陳凡笑着點點頭,“林師父我自然也是要認的。”
肖烈文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即說道,“我的意思是什麽呢,就是說,”
他說着指了指朱明,“等一下不管朱公安跟你說什麽,你要記住一點,盧家灣也好、我這裏也好,都是你永遠的家,你是有家的人,明白了嗎?!”
陳凡深吸一口氣,正色點點頭,“明白了。”
肖烈文這才對着朱公安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自己則低下頭填煙絲。
朱公安幹咳一聲,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文件袋,又從裏面拿出幾張紙,遞到陳凡面前,“你先看看這些。”
陳凡接到手裏,先看了看他,再低頭去看資料,最上面的那張,赫然就是他曾經在地委某個派出所換了照片的那張檔案紙。
朱公安見陳凡始終低着頭、仔細看上面的内容,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之前你剛到這裏的時候,我将你的情況上報,當時地委公安處就通知全地區的相關單位進行查找。
不過呢,當時隻查找了一年内的案卷和失蹤人口檔案,并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直到前幾天,公安處要求整理5年内的人口資料,地委城北解放街道機械廠派出所,才從失蹤人口檔案中,找到你手上這張檔案表。”
頓了一下,他見陳凡一直沒有反應,還在翻閱後面的資料,便繼續說道,“前兩天他們通知我之後,我就立刻趕往地委,根據這張表格,先後去了你曾經上過學的學校,還有你父母曾經的單位了解情況,從側面印證了資料的真實性,然後今天上午才全部查清,就立刻趕了回來。”
其實這些事情都是省廳領導在全權負責調查,他隻不過是協助工作而已,直到最後省廳領導自認爲查明了真相,便将通知陳凡的事情交給他,那幾位則早已返回省城,這件事也算“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