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縣一中考場,盧家灣的23個考生全部集中在操場一角,等着進教室考試。
他們最初都是經過考試挑選,一部分人參加了選拔獸醫的培訓班,後來楊興秀組建的女生學習班,也是從被人爲淘汰的女生裏面召集人過來組建起來的,其中年紀最大的也才18歲,年紀最小的甚至還要兩個多月才滿14歲。
這些人在陳凡的教學光環籠罩下,苦學了一整年,将該學的知識全部學會,考試外的知識也沒少學。
尤其是在最後一個月,陳凡爲了讓他們打掩護,幾乎每天都開着教學光環給他們講課,盡量保證每個人都能得高分。
這些人前半年主要在學小學和初中課程,算是鞏固基礎知識階段,後半年才主攻數理化、兼學其他科目。
所以與全國超過7成的人報考文科不同,除了張翠娥、黃莺、劉丹等寥寥幾人報的是文科,其他全部都報的理科。
理科難度更大,可報名的人也更少,以他們的學習進度,隻能說難度更低,這把穩赢。
在他們兩旁,一邊是40多個外地知青。
今天是農曆10月30,明天就是冬月份,即農曆11月初一,差不多也到了要下雪的時候。這天氣陰冷陰冷的,雖然沒有下雨,可北風刮個不停,寒氣直往人脖子裏鑽。
張文良轉頭看去,仔細打量幾眼,臉色很不好看,“你說什麽?我站這……”
張文良滿頭大汗地在操場上轉悠,找了好幾遍,還沒找到人,便到一棵樹上靠着,點燃一支煙,眉頭緊緊皺起,目光依舊在操場上搜索,“去哪裏了呢?”
于是親自出馬,以老大哥的身份對他們噓寒問暖,還組織他們去陳凡給學習班同學講課的課堂上蹭課,沒兩天就将所有人收心。
然後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蹲在樹根旁,從頭到腳就突出一個字,土!
這麽多人中,其實有一多半并不是南湖公社的,隻是這段時間在南湖高中複習班學習,不知怎麽地就搭上了南湖知青的線,發現他們的學習進度比自己快得多,而且其中有幾位熱心的哥姐肯爲他們解疑答惑,便不顧面皮死勁往上貼,成功打入南湖知青圈子,成了“自己人”。
說着便迅速換了顆樹靠着。
頓了一下,又好聲好氣地說道,“不是我要故意麻煩你,是他們就信你,我能怎麽辦呢?”
這些人年紀就大多了,幾乎都在27、8的樣子,有些還是夫妻一起趕考,争的是逝去的青春。
所以如今他們也算是一個群體,隻不過由于這段時間常駐盧家灣,于是一切活動都跟着盧家灣的人走。
城市裏高考的主力軍是應屆和往屆畢業生,農村裏面卻以下鄉知青爲主,本村人能參加高考并考上大學的,不能說很少,隻能說比鳳毛麟角還要少!
所以說,隻要這一波盧家灣的23個人能全部考上大學,最好還都是重點大學,啧啧啧……,那不得了!
不過,僅僅如此、可不夠!
陳凡很是無奈地抓了抓腦袋,“操場上這麽多樹,你靠哪顆不好,偏要靠這顆?”
就沒這麽辦事的!
可這些人臉皮厚(臉皮薄的都自己主動離開,甚至不好意思來),而南湖知青中也有不少善良的人,大家同爲外地知青,難免感同身受,也就這麽接納下來。
在盧家灣衆人的另一邊,則是南湖公社的其他考生,主要都是南湖高中複習班的人。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睜大眼睛,彎着腰慢慢走過去,湊到陳凡跟前,“靠,你怎麽穿成這個鬼樣子?”
最初安全得知這件事之後,還跟陳凡抱怨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也跑來占便宜。
到時候誰還會去關注兩個無關緊要的姜家姐妹?
此時還有許多人捧着複習資料認真閱讀,或者互相讨論,做着最後的準備。
不過這裏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是這種打扮,倒也沒人注意到他。
這些基本上都是南湖公社本地人,而且以鎮上的居民爲主,其他生産大隊的幾乎沒有。
然後打着“抱團取暖”的名号,全部留下聯系方式,并商量好各自要填報的學校,盡量“城市集中、學校分散”,尤其要避開盧家灣那群不拿分數當分數的牲口,讓大家都能考上大學,以便日後收債。
陳凡左右看了看,反手摟住他的肩膀便推着走,直到走到遠處一顆大樹後面才停下,才小聲說道,“我自己教出來的學生,能不知道他們的水平?你就是個領隊的,做好後勤服務就行了,有底沒底那是他們的事。”
陳凡一記擒拿手将他的手扣住,沒好氣地說道,“我在觀察敵情,别妨礙我。”
安全一聽也對,便宜都已經占了,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還不如想辦法從他們身上找補回來。
說着就要去抓他臉上的面巾。
(考場外臨陣磨槍)
陳凡此時卻不在人群中,他穿着一件樸素的藍色棉衣棉褲,腳上是一雙土布鞋,頭上戴一頂土布縫制的高仿雷風帽,帽檐直接拉到眉毛下面,臉上還用一塊土布當圍巾圍着。
搞不好連二流報紙都會被吸引過來。
陳凡眼睛微眯,瞟了他一眼,再看向南湖公社考生的方向,沉吟兩秒,“算了,先穩定軍心,報仇的事以後再說。”
如此一來,陳凡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那些生産大隊的情況,就和一年前的盧家灣差不多,絕大多數人隻讀了初小,認識幾個字、會算數,也就是這個水平。
雖說也有極少數不肯放棄、在家裏努力自學的,可是學習水平最多也就與當時選拔獸醫考試時的楊菊和張翠娥她們相當,不可能更高了。
事實上這也是當前全國基層鄉村的正常狀态。
張文良一聽,鼻子都快氣歪,“我在找你啊!出來的時候你非要自己一個人走,到了地方我找了你好多遍,一直找不到人,伱不在我心裏沒底啊。”
張文良卻不依不饒跟了過來,“不是,你在幹嘛?”
張文良眨眨眼,甩了甩手,“先不說這個,馬上就要進考場了,我看有些人好像還比較緊張,你去跟他們講兩句。”
對此安全也沒什麽辦法。
學習資源就這麽多,而且每個人都在争分奪秒,還要給他們分一部分、抽時間給他們解疑答惑,這不是舍己爲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