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記披着棉襖背着雙手,一步顫兩下地走到後面的小樓。
其他人則跟在他後面,一起站在一樓的一間房門口。
這裏一樓的三間房,便是大隊部的專屬倉庫。
本來整棟樓都是,但爲了建廣播站,特意把二樓兩間房子空了出來,一間做廣播室,另一間做成報刊資料室,就成了綜合樓。
楊書記也沒有這裏的鑰匙,和大家一起站在門口等着。
很快大隊部保管員羅貴田便跑了過來,拿出一串鑰匙開鎖,把門打開。
随後看着楊書記問道,“這裏面都是些好早前留下的破破爛爛,到這裏找什麽東西哦?”
還是當初解放的時候,我方隊伍接管被小鬼子占據的盧家大院,清理出來一些壞了又舍不得丢的東西,全都放在這間屋子裏。
雖說幾代保管員都恪盡職守,經常進來擦拭灰塵,可破爛就是破爛,能頂什麽用?
楊書記笑了笑,“不是破爛我還舍不得。”
随即一行人走進屋裏,隻見裏面靠牆堆着好多東西。
上頭的歪風刮不進偏僻的盧家灣,哪怕最亂的時候,這裏也沒受到多少影響,頂多是開會勤一點,别的一點動蕩都沒有,便完完本本地保存了下來。
楊書記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座小巧的座鍾前,揭開上面蓋着的土布。
這個座鍾隻有一尺來高,寬、厚各約半尺,下面有個底座,上面一隻玻璃罩子,相比現在的新式鬧鍾,就是個“傻大粗”。
哪怕是現在這個70年代,這種座鍾也被淘汰出曆史舞台,除了在舊貨店還能碰着,正規商店都不賣這種東西。
張長江歪着頭看了看,再看看楊書記,滿臉驚訝地說道,“你不會用這個獎他吧?這是個壞家夥啊!”
如果不是因爲壞了幾十年,這座鍾也不至于一直擺在這裏沒人管。
這回就連楊書記的親女兒楊興秀,也忍不住在心裏念叨了一句“老摳”。
就算随便送點一兩塊錢的東西,也比送個壞玩意兒強啊!
現在一隻新鬧鍾隻要十幾塊,跟之前送陳凡的一套衣服差不多。
這種“傻大粗”别說壞了,就算是好的,送到舊貨店,人家也最多出個三五塊錢,真的不能再多了!
至于壞掉的,更是一文不值,賣舊貨的錢還抵不過修理費呢,誰去修?
看到他們的樣子,楊書記甩了個臉子,“你們懂個屁。”
随即壓低聲音說道,“這位小陳師傅古裏古怪,一方面會做菜,另一方面卻會修廣播機,還懂操弄收音機和唱片機。
你們剛才沒看見?都不用黃技術員動手,他三兩下就全部調試好。要知道他才16、7歲,這一身本事怎麽學來的?”
肖烈文若有所思,“做菜跟修電器風馬牛不相及,确實有點古怪。”
張長江看着楊書記,“那伱拿這個座鍾給他,是個什麽意思?”
楊書記嘿嘿一笑,“我不管他是什麽來曆,反正沒根據的事,我都當不知道。他對咱們盧家灣有用,這才是實打實的。隻要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壞人,那他就是我盧家灣的寶貝。”
頓了一下,又笑道,“他不是說他忘了來曆麽,我就幫他好好想一想,他既然會修廣播機,那就看看他還會不會修這個座鍾。”
張文良立刻說道,“可是這兩個不一樣啊。”
哪怕他不懂行,也知道一個要電,一個上發條,完全是兩碼事。
楊書記嘿嘿笑道,“要的就是不一樣。我要看看他到底還有多少本事,他要是也會修這個,那咱們大隊裏面以後就不怕東西壞啰。”
張長江頓時恍然,随即豎起大拇指,“要說老奸巨猾,還得是你!”
楊書記瞪了他一眼,“呸,話都不會說。這是老奸巨猾嗎?這明明是老謀深算!”
葉樹寶和肖烈文嘴角微抽,這個詞也沒好到哪裏去。
楊書記将手一揮,“三虎,把這個包上,明天給他帶過去。告訴他,這個就獎勵給他了,不過得要他自己修。”
張文良憋着笑,“也别明天了,待會兒我安排一下,就騎馬馱過去。”
楊興秀搖着頭一聲長歎,“你們就盡欺負老實人。”
她還想着就拿着東西當個搭頭,沒想到就這一樣,不是欺負老實人是什麽?
看了一眼親女兒,楊書記沉吟兩秒,然後指着旁邊的一個比座鍾還大的木盒子,“羅保管,把這個話匣子也一起算上。”
随後笑道,“他能修廣播機,肯定能修話匣子,不算虧待他了吧。”
這下楊興秀也不說話了,隻是心裏滿是懷疑,這個從抗戰時期就壞了的破收音機,真的能修好嗎?
……
陳凡拄着打狗棒,大步流星地走在廣闊的田野上。
這幾天雖然他沒有刻意鍛煉,但是每天這樣徒步行走,再加上好酒好菜,體質也加到了9,力量到了7.5,絕對不比一個成年壯勞力差。
然後就看見遠處某個精瘦的男人扛着一根木頭電線杆健步如飛,也不需要别人幫忙,便将電線杆豎了起來。
便在心裏默默糾正,絕對不比半個成年壯勞力差!
話說這年頭的人雖然沒吃什麽好東西,可力氣卻比後來精養的人牛多了。
就很不科學。
受到打擊,陳凡埋着頭趕路,半個多小時後就回到了知青點。
等他進了院子,才發現院子裏面,在自己房間旁邊挨着院牆的地方,竟然豎起了一根電線杆。
不僅如此,還有一根電線牽進了屋檐下,這是怎麽回事?
姜麗麗聽到動靜走出來,臉上露出笑容,“回來啦,還順利吧。”
陳凡笑着點點頭,“順利,今天大隊部還裝了廣播機,等全隊的線牽好,就可以開始廣播了。”
随即指着電線杆,“不是說這次不牽線入戶嗎,怎麽還牽了電線進來?”
姜麗麗走到他身邊,并排看着那根電線,笑着說道,“聽說是公社的要求,包括盧家灣知青點在内,全公社五個生産大隊的知青點全部都要牽上電線,還裝了電燈呢。”
陳凡瞪大眼睛,“還有這種好事?”
随即眉頭微皺,問出一個緻命性的問題,“電費誰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