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白縣。
環東路。
某座帶院子的青磚大瓦房。
一位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老人躺在一張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以及孫女、外甥、外甥女,心中歎了口氣,這沒有孫子終究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爸,你突然把我們都喊回來,是有什麽事情嗎?”問話的是老人的兒子梁雲飛,他是博白林場的場長,在縣城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老人神色平靜的說道:“我感覺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所以把你們喊回來交待一下後事。”
“爸,你說什麽呢,你會長命百歲的。”說話的是老人的女兒梁雲芳,她目前在某個鄉鎮的工商所工作。
老人搖頭道:“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估計是撐不過今年了,人家算命的說我79歲有道坎,看來是真的應驗了。”
“爺爺,這是封建迷信,你身體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咱們就去醫院檢查。”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她是老人唯一的孫女梁雨晴,現在在博白鎮第一小學當老師。
“好了,不提這個。”
老人躺在椅子上,看着屋頂的房梁,回憶起60年前發生的極其血腥的一幕,語氣有些幽幽的說道:“我這麽多年沒跟你們提起過自己的祖宗,主要是因爲丢人啊!”
衆人聽得都是心中一緊,盡管知道父親(爺爺、外公)沒事,但他們心中都捏了一把汗。
那些土匪吃了大虧,又改用土槍土炮來轟擊,轟擊之後不斷的發動新的沖擊,但都被我們村的人擊退。
這種無理的要求,我們村哪肯答應啊,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驚呼出聲,這個轉折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然後土匪頭三抓兒覺得丢了面子,大爲惱火,便糾集了數十個“幫口”的匪徒,揚言要踏平我們村。
“打起來了!”
梁雨晴忍不住問道:“爺爺,那後來打起來了嗎?”
“那些“敢死隊員”隻穿一條褲衩,腰系紅布帶,手持大刀,喊着殺聲,蜂擁而上。”
老人閉上眼睛,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們的老家,是在頓谷堡蘇坡村,60年前的正月二十三,半夜的時候,三抓兒等土匪頭率3000多人将我們村團團包圍,那一年我才19歲。”
講到這裏,老人睜開眼睛,順便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當時我們村有近300人,村子築有堅固簕、竹、木圍牆,而且村裏自古就民風彪悍,對于這些土匪并不畏懼,在這些土匪過來圍村的前一個月,土匪頭三抓兒派人送來了紅單(要财物通知單),要我們村的村民送出一大筆銀兩。
衆人聽到這裏,心都開始緊張起來,300人對3000人,這怎麽打啊?
而縣衙有300名兵勇,到了距離我們村僅30華裏的大嶺圩,見賊勢大,也趕緊撤回縣衙保命了。”
梁雨晴聽到這裏,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隐隐覺得接下來恐怕要出大事了。
“這一戰,到了第六天晚上,那些土匪已經是傷亡累累了,進攻暫停。到了午夜時分,我們村一個守村青年不見土匪動靜,便探頭向外觀察,結果運氣不好被土匪給擊斃了。”
其實在危急關頭,我們村也派人向頓谷堡董求救了,并請他轉求縣衙,派兵救援。
就這樣,這些土匪一連攻打了整整三天三夜,結果自身傷亡慘重,沒有一個土匪能夠越過圍牆一步的,在那三天三夜裏,我也親手砍死了一個土匪。”
說到這裏,老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半響才接着說道:“這六天六夜的戰鬥,我親手砍死了三個土匪,可沒想到我那個貪生怕死的父親竟然暗中投了賊,把小門打開放賊殺了進來。”
當時我們村的村民都非常有血性,當即就歃血宣誓,決心同心協力抵禦土匪,保衛村莊。”
老人深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說道:“那些土匪的叫喊,我們村的人都當是放屁,很快土匪頭就派出了兩支“先鋒敢死隊”,每隊30人左右,從東西兩面同時發動沖擊。”
“天剛亮,就有幾十名土匪在村的周圍大聲呼叫:如不開門迎接,加倍奉送銀兩,即刻将村鏟平,雞犬不留!”
聽到這裏,梁雨晴駭然失色,3000多土匪圍村,這也太吓人了。
其他人也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這麽多土匪圍村,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老人擺了擺手,說道:“每年清明的時候,别人家都忙着祭祖,唯獨我們家從來沒祭過祖,甚至祖宗到底在哪裏,我也從來沒跟你們說過。原本這個秘密,我是打算帶到地下去的,可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最終還是決定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們。”
那些土匪倒也聰明,便乘機威脅利誘,到了第二天晚上……”
梁雲飛無比好奇的問道:“爸,我小時候問你這個問題,伱還把我收拾了一頓,這裏面到底隐藏着什麽秘密?”
其他人聽得也是滿臉激動,這可是老人親身經曆的戰鬥,比那些故事聽起來更真實,也更有吸引力。
梁雲飛聽得熱血沸騰,不由得擊掌叫好,300人對3000人,雖然有守城的優勢,但也确實是了不起的戰績,同時也是爲父親的膽氣叫好,親手擊殺土匪,這是多麽霸氣的事情。
而附近的占屋、香絲塘等8個村,也有村民爲避賊禍臨時遷入我們村。”
“連攻三天三夜都攻不下我們村,那土匪頭三抓兒也無計可施了,隻得派人向北部的大土匪頭梁受卿求援,請梁前來指揮。”
剛剛還在爲村民們殺賊而感到熱血沸騰,轉眼他們的爺爺(曾爺爺)卻選擇投賊了,還有比這更打臉的嗎?
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尴尬到用腳摳出了三室一廳。
“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人繼續講述道:“土匪增加了人員之後,又開始發動進攻,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連續戰了三天三夜,早就精疲力竭,彈藥也不多了,但咱們村都是英雄好漢,隻要還沒倒下,那就繼續殺賊,一次又一次的擊退土匪的進攻。
回想起當年那一幕,老人長長歎了口氣,說道:“青年的死訊傳開後,親屬哭聲大起,原本守了那麽多天,又沒有援軍,大家都是憑意志在勉強堅持着,這哭聲一起,這人心就不穩了。
其他人心中也都好奇不已。
“啊?”
梁雲飛與姐姐梁雲芳對視了一眼,他們有過各種猜測,唯獨沒想過這個原因。
盡管時間已經過去了60年,但當年那一幕仍然曆曆在目,老人自豪不已的說道:“看到這些土匪進攻,我們村的村民真的一點都不慌,一個個用槍瞄準,槍不空發,這兩支“敢死隊”隻是一個照面,就全部被擊中,不死即傷。
說到這裏,老人露出了自豪的神情:“那時候,我們一邊加固圍牆,一邊趕制刀、矛、火槍火炮等武器,并派人日夜放哨,以防土匪突然襲擊。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震驚了。
可那堡董卻見死不救,一走了之。
老人聲音都有些發抖了:“當時,村民們奮起反抗,特别是那兩個守巷青年,力砍十多名土匪,直到把刀刃都砍卷了,人也沒有力了,才死在那些土匪的刀下。
最終,全村寡不敵衆,被土匪給攻陷了。
那些土匪破村後,便大肆燒殺搶掠,全村被殺了280多人,被抓走了8人,隻有7個人跳進糞坑或躺在死屍堆裏才僥幸撿回一條命,而我就是躺在死屍堆裏撿回一條命的。”
聽到這裏,衆人都沉默了!
半響,梁雨晴才小心的問道:“爺爺,曾……爺爺他投了賊,連你這個兒子他都不管了?要是當時有個萬一,那……”
老人冷笑道:“他的眼裏隻有他自己,如果他提前跟我商量這個事,我肯定會阻止他的,可能最終村還是被攻陷,村民們的下場還是沒有改變,但起碼我們所有人都盡力了,而不是因爲有人投賊而導緻這樣的慘劇。
出了這樣的事,雖然村民都死得差不多了,但我還有臉回村嗎?”
梁雲飛非常理解自己的父親,歎了口氣道:“爺爺他做出這樣的事情,換作是我恐怕也沒臉回村了。”
梁雲芳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國人從古到今都有英雄情結,特别崇拜那些英雄好漢,有個貪生怕死的爺爺,确實是一件比較丢臉的事情,難怪父親從來不提他的來曆。
梁雨晴實在好奇,雖然知道爺爺心中不好受,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爺爺,從那一夜以後,你還見過曾爺爺嗎?”
老人淡淡道:“從那一夜之後,我就當他已經死了。”
梁雲飛問道:“爸,那你要不要帶我們回老家去認認祖宗?爺爺做的事咱們怪不到其他祖宗身上。”
國人都講究落葉歸根,要說老人在大限來臨之前不想回老家看一看,那絕對是假的,隻是一想到當年村裏發生的事情,想起那将近三百條人命,他就感覺沒臉回去。
梁雨晴似乎有些懂爺爺的心事,說道:“爺爺,你也不用過于自責,曾爺爺做的事情跟你沒有什麽關系,你又不是靠投賊才活下來的,你離開老家幾十年沒有回去過,我覺得你應該回去看看。
再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60年了,就算當年僥幸存活下來的人,估計也都已經作古了,你回去也不會有人認識你的,除非咱們重新祭拜祖墳,别人才有可能知道我們的身份。”
老人擺手道:“都已經60年沒祭祖了,現在到你這一代已經斷了香火,再祭祖也沒什麽意義了,這就是我們老梁家的報應,老天是有眼的,我那父親作的孽,報應到我們這些後代的身上了。”
他說這話是有根據的,他一共生了五個兒女,最終隻有一兒一女活下來。
而他的兒子也生了四個兒女,最終隻有一個女兒活下來,這不是報應是什麽?
梁雲飛聞言不由是跟妻子對視了一眼,因爲連續夭折了三個孩子,所以對于報應這個講法,他們也是有點相信的。
之前是不知道父親身上還背着這樣一個秘密,隻以爲是家裏風水不好,現在才知道或許問題就出在他的爺爺身上。
當然,這種玄乎的事情隻是懷疑,永遠沒辦法證實。
梁雨晴作爲一名老師,又經曆過不信邪的時代教育,對于這種事情是不信的,不過她也不會反駁長輩就是:“爺爺,趁着今天大家都在,要不然咱們就一起回一趟老家?”
老人沉吟了一下,最終歎了口氣道:“那就一起回去看看吧!”
……
頓谷鄉位于博白縣西南部的南流江畔,頓谷圩距離縣城有27個公裏。
頓谷鄉是全縣最高地帶,有雞冠嶂、六塘頸、鐵帽頭、雲飛嶂等全縣出了名的山峰。南流江兩岸,秀峰群立,山奇水碧,縣八景之首的宴石仙橋以及著名的宴石寺等多處勝景均在其間,有博白小陽朔之稱。
梁雲飛和梁雲芳這倆姐弟都曾來過頓谷鄉,一個去過雲飛嶂,一個去過宴石寺,隻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這頓谷鄉就是他們心心念念的老家。
這次陪着年老的父親一起回來,知道這裏就是自己的家鄉後,心情跟第一次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至于梁雨晴等人就純粹是好奇,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頓谷鄉,班車在進入頓谷地域後,就開始四處打量。
盡管梁姓老人已經有60年沒有回過家鄉了,這60年來家鄉的變化也不小,但他畢竟在這裏生活了将近20年,那記憶早就銘刻在腦海深處了,從頓谷圩下車後,他就帶着家人們朝記憶中的蘇坡村走去。
走了二十分鍾左右,梁姓老人便帶着家人們回到了他記憶中的蘇坡村。
此時的蘇坡村,跟他印象中的蘇坡村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當年村子所在的地方不知什麽時候改建成了村小學,所有熟悉的建築都已經不見蹤影,如果不是有路跟旁邊的山峰以及田地對照,梁姓老人都不敢認這裏就是當年的蘇坡村。
梁雲飛見父親停在這裏一直看,不由得問道:“爸,難道這裏就是……”
梁姓老人點了點頭,指了指眼前的那所小學道:“這裏就是我們當年所在的村了。”
看到這裏被改建成小學,衆人倒不覺得意外,畢竟根據梁姓老人的講述,當年那場圍村之戰,死去的村民與土匪加起來,就算沒有一千估計也有大幾百,要是建私人住宅還真沒多少人敢住。
但改成學校就沒這個擔憂了,沒有什麽兇地是學校鎮壓不了的。
就好比如今鄧允華和鄧允恒在讀的雙旺初中,其實就是民國時博白縣南部土匪頭龍卅八的巢穴,當年那裏也沒少死人,但改建成初中後,整個學校都是順順利利的,後世還發展成了全縣排名前幾的初中,牛叉得很。
雖然記憶中的村已經煙消雲散了,但周邊還是有不少熟悉的山林河流,梁姓老人帶着家人們走一走看一看,遇到别人詢問的時候随便找個借口應付過去。
在周邊逛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梁姓老人才歎了口氣道:“該看的都看了,我們回去吧!”
梁雲飛問道:“爸,真不去祖墳看看嗎?”
梁姓老人搖頭道:“不去了,反正要不了多久,我就下去見各位祖宗了,到時再向他們解釋吧!”
梁雨晴接話道:“爺爺,你别說這種喪氣話,你現在身體好好的,不說活到一百歲吧,但再活個十年八年是沒問題的。”
“小晴,爺爺這個歲數,已經夠長壽的了,當年村裏的那些小夥伴,都已經走了整整60年了,我也是時候下去找他們了。”
說到這裏,梁姓老人頓了頓,看着他唯一的孫女道:“小晴,你今年虛歲已經23了,早就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之前因爲你是家裏唯一的孩子,你爸媽不舍得你那麽早出嫁,就沒有給你找媒人介紹對象。
可是,爺爺最近老是在做夢,夢見的都是60年前的人和事,恐怕是真的熬不過今年了,我覺得你應該趁這個時間趕緊找個對象結婚,要不然等爺爺一走,你這兩年又不好結婚,那拖下去的話年紀就真的大了。
而且,爺爺在走之前,也是希望看到你成家的。”
原本大限将至這種話,梁家人是不太相信的,畢竟正常人有誰能預測自己什麽時候走的?
可是梁姓老人反複強調這個事,做的夢也有那方面的意思,梁家人就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雨晴媽便接話道:“爸,那等回去了我就請媒人幫小晴介紹對象,反正她年紀也确實不小了,再不嫁人都成老姑娘了。”
梁雨晴:“(#-_-)”
……
穗豐飯店。
家人以及飯店的員工們都在圍觀鄧世榮那輛嶄新的嘉陵70摩托車。
這個年代博白縣的摩托車,數量是真的非常少,很多鄉鎮都還沒有摩托車,尤其是嘉陵70這種新款摩托,别說是鄉鎮了,就算是縣城也極爲少見。
畢竟7000多一輛,哪怕是率先富起來的那一小撮人,都沒幾個舍得花去買,更别說是經濟條件一般的家庭了。
因此,這摩托車的數量,比那些汽車還要少。
衆人這裏摸摸那裏摸摸,都誇這摩托車漂亮。
可惜,除了鄧世榮,在座的沒有一個人會開,要不然他們都想開出去溜達一圈了。
此時,已經快到幼兒園放學時間了,鄧世榮便插入鑰匙,踩響摩托車,笑呵呵的說道:“我去接小冬兒,阿珍你也上車跟着去吧,要不然我怕小冬兒她抓不穩。”
鄧允珍還沒坐過摩托車呢,聞言高興的應了一聲,便跨腿坐到了父親後面。
鄧世榮左手抓住離合,左腳尖稍微點了一下便挂上了檔,然後左手慢慢松開離合,同時右手加油,摩托車便順利的駛了出去,然後離合半抓,稍微松了一下油門,左腳尖再次一點,便非常絲滑的換到了二檔。
緊接着又是同樣的操作,順利的挂上了三檔,一路朝幼兒園駛去。
穗豐飯店離小冬兒的幼兒園并不遠,摩托車轉個彎再往前開個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鄧允珍意猶未盡的下車,說道:“爸,這摩托車坐起來真舒服,而且速度又比單車快得多,真的好方便啊!”
鄧世榮笑道:“一分錢一分貨,買這樣一輛摩托車的錢,能拿來買二十幾輛的單車了。”
此時,幼兒園門口已經有不少家長在等待了,鄧允珍因爲經常接送小冬兒,所以和不少孩子的家長都混了個面熟,看到鄧允珍從摩托車上下來,一個個都好奇的詢問起來。
很快,衆家長都知道了,這是鄧昌俪爺爺剛買的摩托車,要7000多塊錢。
知道這個消息後,現場都快要炸鍋了,一個個都驚歎不已。
當然,也有眼尖的家長認出了鄧世榮,知道他是穗豐飯店的大老闆,等這個身份傳出去後,衆家長都釋然了。
畢竟,隻要是住在縣城的,有誰不知道穗豐飯店啊?
……
“爺爺!”
小冬兒被大姑姑接出來,看到爺爺就在旁邊等着,不由得開心的笑了起來。
鄧世榮笑眯眯的說道:“小冬兒,快上來,爺爺帶你坐車車。”
盡管小冬兒不認識摩托車,但一聽說坐車,本能就感到興奮,便催促道:“大姑姑,快抱我上去,我要坐車車!”
鄧允珍笑着把她抱上去坐好,然後她再胯腿坐上去,說道:“小冬兒,你要抱緊你爺爺哦!”
小冬兒抱緊爺爺,高興道:“開車喽!開車喽!”
鄧世榮哈哈一笑,然後如同之前一樣操作,在幼兒園衆多小朋友、家長以及老師們的注目下,潇灑的朝前面駛去,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轉彎,消失在衆人面前。
看到這一幕,衆多小朋友都跟自己的父母或者爺爺奶奶啥的嚷嚷起來:
“爸爸,我也要坐車!”
“媽媽,我也要坐這樣的車!”
“爺爺,我也要坐那個漂亮的車車!”
“……”
衆家長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一抹苦笑。
這7000多一輛的摩托車,别說他們買不起,就算買得起,有誰舍得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