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作戰素養……是天賦使然?
周先生平日裏很少出手,在燕京可以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果不是天賦……那要怎麽解釋?
在心中驚詫的同時,江川也基本明白了這李淳風的“言出法随”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皺着眉頭,一邊仔細思考着,一邊開口複盤:
“在李淳風進入到了言令狀态之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成爲了規則。”
“包括要讓我和何哥死,包括讓那些人攔住周哥你……”
“但是這種言令狀态并不是完全的言出法随,卻是和被叫到‘代号’之人的狀态有關。”
“如果像是你這麽強的,那效果就會大打折扣,而且對于他自身的負擔也很重……”
周山點了點頭:“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報,應該是如此了。”
江川此時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麽:“也就是說,他笃定你不會離開,所以說出了那條言令來?”
周山又點了點頭。
江川繼續琢磨:“他說的那番話的确有道理,看起來是在宣告勝利,實際上卻是利用言令制定了接下來的規則……”
“如果你沒有逃走,那反而是會在言令的引導之下走向失敗……”
“那樣,我們才都要死……”
江川說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李淳風的手段着實刁鑽,當時誰能想到那番挑釁的話語,其實也是言令之一?
也多虧了周先生心思活泛……不然怕是都要死在那裏了。
在這架穿梭機上的其他人,此時聽到了江川的描述,也是投來了驚訝的目光。這穿梭機上的人們大多數都是傷員,本來就迷迷糊糊,剛剛聽周先生的話也是一知半解,此時聽到江川的解釋,這才明白了過來……
何騰也是感慨道:“李淳風的能力,可以說是無解了。”
“你若不在,怕是要全軍覆沒。”
周山搖了搖頭,說道:“今天的情況……其實是很特殊的。”
“雖然我們的目标達成,但是按照得失來看,我認爲我們的勝利……需要打上引号。”
“我的能力徹底暴露,底牌盡出,下一次,對手怕是會有所針對了。”
“這個古殿,其實相當克制我的力量。”
何騰嗯了一聲,追憶着緩緩點頭:“的确……”
“覺醒記憶是誇父……還真夠離譜了。”
江川突然間又問道:“提到這個古殿……周哥,你之前那次被殺,也是計劃之中?”
周山哈哈一笑:“怎麽可能?”
“我要是能算到,也就不會死了。”
“還好提前點了七星燈……”
他雖然是笑了笑,但江川卻看出來了周山笑容裏面的無奈。
想來那時候被古殿将電力完全導入大地,突然被貫穿心髒的時候,周山也是極其詫異的吧?
而此時,何騰的視線看向了正昏迷當中,躺在擔架上的克隆體。
“這小子看你掉下來,可着實是發了瘋的。”
“硬是一個人拖住了古殿。”
“不然我們怕是撐不到你複活了。”
江川也當然回想起來了當時發瘋的克隆體。
同時也想起來了當時打算和周山同歸于盡的李淳風。
“當時……李淳風竟然是打算和你一起死。”
聽到江川的話,何騰也點了點頭:“他在棋盤的影響下卻并沒有使用那口鍾。”
“最終甯可老死,也不想讓你再活過來。”
“如果不是那沈靖強行使用……怕是結局又不一樣了。”
周山聽聞如此,皺了皺眉頭。
這樣的敵人……更爲難纏。
毫無疑問,這李淳風爲了信念,是什麽都做的出來的。
周山看向了江川,開口說道:
“之後如果再遇到卦師聯盟的人,怕是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能讓我們逃走了。”
“下一次一旦遭遇,就要竭盡全力的逃走。”
“這棋盤……”
他停頓了片刻,然後下定了決心:“就交給你了。”
江川心頭一喜。
爛柯棋盤,可以說是一件神器。即便是和東皇鍾相比也不遑多讓,涉及到了時間方面的力量,而且目前爲止江川從未見過有人能抵抗時間飛速流逝,當時的甲四郭文傑不行,現在就連李淳風也無法阻擋。
江川還記得自己用棋盤秒殺八名甲上的壯舉……
雖然精神力幾乎消耗一空,但若沒有棋盤,就算是耗盡精神力,自己的實力能幹掉哪個甲上?
江川坦誠道:“謝謝周哥。”
周山再次笑了笑,說道:“不用謝我。”
“另外……”
“許衫可是跟我說了你惦記着從機甲基地逃出來的事了。”
“回去寫個檢查,四千字。”
江川一愣:“啊?”
這事兒都過去很久了,怎麽還舊事重提啊?
何騰看着江川的反應,笑了笑。
而周山看了一眼何騰之後,立即想起來了什麽,又說道:“笑?”
“何騰,你的帳我還沒算呢。”
和對江川的和顔悅色不同,他的語氣已經變得嚴肅了起來:
“協助江川離開機甲基地的……是你吧?”
何騰一愣,笑容立馬收斂,眼神之中也瞬間寫滿了抗拒。
而周山的話卻并未停止。
“作爲機構甲上,無視紀律。”
“仗着甲上的身份強行帶江川離開了機甲基地。”
“結果如何暫且不論,但讓江川陷入險境已是事實。”
“這檢查……”
“你也寫。”
“一萬字。”
江川隻覺得自己的嘴角有點止不住的在向上揚,但是他在忍,一直在忍。
而此時,他卻是又突然間想起來了什麽一樣,突然間扭頭看向周山問道:
“對了,那李淳風當時還說了一句讓你離他遠點……”
“這……規則實際上是沒有印證出現嗎?”
周山再次看向江川,搖了搖頭,說道:“實際上是出現了的。”
“隻是出現的規則,得把這句話換一個理解方式。”
江川一愣,腦海裏立即閃過了李淳風當時在周山密集的火焰攻擊之下,連續不斷閃爍的樣子。
“是那個閃現?”
“閃現?嗯,這個詞用的很對。看來你已經理解了那句話的理解含義。”
“距離?”
“大概吧。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我才真正确認他言令的運行思路,畢竟他并未說過類似我的攻擊無法命中這種話。”
江川感慨的由衷說道:“牛逼。”
……
另外一邊。
在那穹頂之下。
李淳風在收攏殘兵之後,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
十二名靈者死了,古殿身上的傷勢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但是他精神海受到的創傷卻很難恢複。
還有沈靖被榨幹了精神力,如果不是當時李淳風及時做出了應對,怕是沈靖那時候就已經死了。但即便如此,沈靖想要恢複清醒,卻仍然不是簡單的事。
而除了這場戰役本身造成的後果之外,這場戰役對李淳風的影響也頗爲深重。
要知道,李淳風重回卦師聯盟的時間不長,他本身在這卦師聯盟的高層之中就立足不穩。雖然說十二名靈者的代價對于整個卦師聯盟來說不痛不癢,但對于李淳風來說,這必然會引起聯盟内部對他的口誅筆伐。
這是他重回卦師聯盟的第一次正式作戰,卻在如此巨大的賬面實力差距之下輸掉了……甚至還導緻了東皇鍾外落……即便此時掌握了東皇鍾的人是他的徒弟,但以沈靖目前的狀态來講,這東皇鍾和丢了也沒區别。
且不說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來,就算是沈靖能醒,那這東皇鍾在短時間内也變成是一次性的了。
除非……
除非殺了沈靖,再次改變東皇鍾的認主。
李淳風當然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然而這樣的态度當然會成爲他被攻讦的弱點之一。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廢墟,默默的歎了口氣。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現在神降計劃已經執行了個七七八八,在這個節骨眼上,聯盟肯定還需要自己的能力。
而且自己或許也可以借用這個機會做些什麽?
他眯了眯眼睛,腦海之中似乎已經有了思路。
……
位于太平洋中心的一處無名島嶼,此時正是日出。
海面波光粼粼,陽光照在石山上,景色十分别緻。
這座島完全是一座石頭山,即便人類的足記近乎遍布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但這裏卻是見不到哪怕一點的人工建築的痕迹。
除了一些海鳥會在此處逗遛外,這地方似乎杳無生機。
但就在這平靜之下,在島嶼石山内部,卻是另外一幅完全不同的模樣。
山體幾乎被掏空,這裏已經被完全改造成了一座基地。
卦師聯盟的基地。
此刻,這基地會議室之中,正爆發出了一陣争吵。
“什麽!?死了多少靈者?十二名!?”
“開什麽玩笑!?李淳風到底在做什麽?”
“他回來到底是不是好事?自從李淳風回到聯盟,就不斷有壞事發生!”
“死了十二名靈者也還罷了,人員損失是一直都存在的,可他竟然沒有完成任何一個目标!江川沒死,周山活着,甚至連克隆體都沒能帶回來!我現在真得開始懷疑現在我們所接納的這位,到底是不是聯盟的創始者?”
正如李淳風心中所想,攻讦已經開始了。
而坐在這裏的這些卦師聯盟的高層們,他們其實也都知道,這場再金陵的交手打出來了周山的底牌,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隻是此時爲了更加方便後續壓榨李淳風的權限,他們都默契的彼此照應着說話,刻意的忽略了收貨,隻在損失上大做文章。
“這次交手損失慘重,看這報告簡直讓我心痛……”
“神降計劃已經推行至此,聯盟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如此損失,着實讓人心寒啊。”
“必須讓他給出個說法!”
就在此時,一道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什麽說法?”
這平靜的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義憤填膺。
他們一起看向了門口,看到了那個正緩緩踱步而來的身影。
正是李淳風。
“心寒?”
“是誰說的?”
噤若寒蟬。
本來熱熱鬧鬧的會議大廳之中,在此刻卻反而是沒人說話了。
那剛剛說心寒的中年人低着頭,面不改色,似乎那話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李淳風深吸了一口氣,在重回卦師聯盟之後,他就已經知道這聯盟和他創立的初衷已經背道而馳。與其說是爲了對抗末日的救世組織,不如說是一個以利益爲先的商業聯盟……說起來奇怪,但是這組織發展至今已經是派系林立,從救世變成了爲個人利益驅動……
雖然說李淳風還并未完全站穩腳跟,但是這些高層……确實是打心眼裏對李淳風有一種畏懼感的。
一想起來當時李淳風單槍匹馬殺進來的樣子,他們心底就止不住的恐懼。
一個突然間醒來的植物人說他是李淳風,平白無故就想要卦師聯盟的指揮權?開什麽玩笑?
當然是憑借個人實力讓他們承認,自己就是李淳風。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突然間出現的李淳風,再次讓他們閉上了嘴。
李淳風站在了橢圓長桌的盡頭,掃視了一圈。
這剛剛還亂哄哄的會議室裏,此時是落針可聞。
在極具壓迫感的看了一圈之後,李淳風這才再次開口說道:
“神降計劃我看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從昆侖開始吧。”
“周山的底牌我已知悉,這次把周山從燕京引出來……在昆侖山,我們殺死周山,殺死江川。”
“做好畢其功于一役的準備。”
聽到這話,有人還是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這是不是太冒進了?”
“殺死江川和周山固然重要,可是您說畢其功于一役?”
李淳風瞥了一眼他,然後說道:
“想要殺死江川,就必須要先激發出他在燕京屠龍時展現過的特殊狀态。”
“人手不夠的話,就隻是送命罷了。”
“不單單是要數量足夠,強度也必須足夠。”
桌上有人還想說什麽:“可……”
李淳風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即将說出口的話。
“給我個時間。”
“昆侖山神降計劃啓動的時間。”
衆人先是沉默,随即其中有人咬牙說道:
“五天!”
“五天時間!”
而李淳風則是冷聲說道:“三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