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役毫無疑問是極其慘烈的。
卦師聯盟的這個據點幾乎被徹底摧毀,此地的焦土和遍地的廢墟殘骸說明了一切。
雙方人馬正在清點戰場,收攏着殘存的人手。
和此前戰場上的紛亂轟鳴不同,此時此刻,這穹頂之内幾乎沒有聲響,隻有一些火焰燃燒的噼啪聲音。
雙方人馬交錯而過。卻是并未再發生什麽交鋒。
而繼續觀察下去,令江川有些意外的是,機構的死亡人數,卻是屈指可數。
僅有的幾具屍體被推到了從卦師聯盟處借來的推車上……
雖然死亡人數不多,但看着這幾具屍體蒼白的臉,卻也一樣令人動容。
多虧了沈靖使用了東皇鍾,讓那些原本已經死去的機構人員重獲新生。
“還好這次帶來了棋盤,不然咱們兩個應該是死了好幾次了。”
“可誰知道……他們竟然有這麽多甲上……”
“這比之前想象的局面強太多了。”
勝利的喜悅被沖散了許多。
“原本我們打算給卦師聯盟來上個措手不及。”
這話似乎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而是說給他自己。
“這麽多甲上,就算是他們的甲上實力不怎麽樣,但如果遇到我們的甲二甲三卻一樣是碾壓。”
何騰呵呵一笑,笑容裏卻是慘淡至極。
死亡無法挽回,而就算是再怎麽複仇,也無法彌補那些鮮活生命的逝去。
“還有那個姓古的。他們這兩人的實力都相當不錯。”
江川聽聞之後,有些意外的扭頭看向了何騰,看到了他臉上愁雲慘淡。
在看到了何騰臉上的表情之後,江川就立即明白了這番話裏面的含義。
“這樣對比下來,在戰力上雙方之間的差距可以說是相當巨大啊……”
就在江川思維發散到不知哪裏的胡思亂想着時,聽到了身邊同樣坐在牆根下的何騰開了口:
何騰搖了搖頭。
再次見到如此場景,江川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目睹如此情況,卻始終無法習慣同僚的死去。何況他們是因爲營救自己而陣亡的……
“像是這個李淳風,他的實力很明顯就比我要強一些。”
“受傷的人不多。”
他此時一反常态的沒有再那麽慢條斯理的說話,而是顯得極其凝重。
江川心中歎息。
雖然眼下是赢了,但是對機構的未來,卻好像反而因爲這場勝利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若不如此,怕是此時他們這幾個人手根本不夠把那些屍體帶回去了。
江川明白這是因爲此時何騰根本沒辦法想象,這卦師聯盟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底蘊。若非周山的底牌實在是強大到了難以想象,再外加一點點的運氣,今日機構發動的這場入侵,将會以全軍覆沒而告終。李淳風不單單會得到克隆體,還能殺死江川,甚至還能讓機構在今日之後徹底對卦師聯盟失去威脅。
江川看了看遠處正在指揮撤離的周山,然後又看向了何騰,開口問道:“原本……是怎麽打算的?”
雖然不想讓同僚付出生命,但是戰争怎可能不流血呢?
這樣的結果,這樣的死亡,當然沒人願意承受,但如果單純從數字上來看,這反而是一場大勝。
江川沉默。
“他們不知道克隆體能夠明确感知到你的存在,照道理來說,我們的計劃其實不會遇到這麽大的麻煩。”
江川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報答這些爲了自己而奉獻了生命的人們……
雖然卦師聯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是這代價……江川卻并不能因此而感覺到有什麽慰藉。
可何騰似乎是打開了話匣子。
對于活着的人們來說的确如此。
“我們到底要怎麽才能追平這樣的差距?”
或許……除掉整個卦師聯盟嗎?
他此時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正處在昏迷之中,臉上的肉芽仍然在蠕動,但那種自我修複幾乎已經停止,他的情況相當之差……如果就把他放在這裏,就是等死的程度。
“咱們的甲上雖然實力不錯,但是很明顯對方那些靈者之中也有更強的存在。”
“這次有心算無意,還差點徹底栽了,下次若是被對方給陰了,不知道……”
是啊,甚至連受傷的人數都不多。
而這樣的想法,其實江川心中能夠感同身受。
除了江川、何騰一臉虛弱的坐在牆根之外,看起來受傷最嚴重的便是克隆體江川了。
“原本嗎……”
這算是幸運嗎?
何騰說到這裏,卻是停了下來沒有再說。
而江川卻是明白,何騰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确了。
隻是此時何騰深吸了一口氣,接着再開口的時候,悲觀的情緒就又緩和了許多:
“不過這一次的收獲也算不錯。”
“敵人當然是強大的,還好我們提前一些掌握到了卦師聯盟的情報。”
“而且損失……”
“終究比最差的情況好的太多了。”
“我之前甚至以爲咱們要都完蛋了。”
江川點了點頭,看了看那些正在收攏屍體的對手,看着那些燒焦的屍體,他歎了口氣說道:“他們有那口鍾,最後被周先生燒死的這些,怕是最終還會活過來。”
何騰還不等說話,周先生的聲音卻是穿了過來:
“這一點上倒是不用擔心。”
“那口鍾被你那朋友握在手裏,李淳風不會殺他,那麽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在短時間内再複活那麽多人了。”
“他們……的确是死了。”
江川一愣,随機有些驚喜:“那至少是殺了八九名甲上!?”
周山點了點頭:“是的。”
“十二名。”
“可這樣的損失對于卦師聯盟來說……或許是杯水車薪。”
江川一愣,看向周山的眼神裏,有些詫異。
他的心情簡直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三言兩語之間是反複橫跳。
殺了十二名甲上級别的對手,毫無疑問該是對卦師聯盟的巨大打擊。
可是周山馬上就說……杯水車薪?
竟然是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嗎?
周山看出來了江川眼神裏的驚訝,他解釋道:“開戰之後趕來支援的速度太快,支援的強度也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
“這當然代表了像是這種水平的力量,想要調動的難度并不大。”
“而且……”
“我猜今晚我們還要面對很多其他情況。”
“現在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燕京才是。”
此時,另外一名機構人員走到了幾人身邊,開口說道:
“周先生,人員清點完畢。”
“我們?”
周山點了點頭:“走。”
……
李淳風目送着對手離開,眼神之中有些閃爍。
自己會輸,這事兒着實是意料之外。
周山的底牌藏得太深,甚至比自己藏的還要更深一些。沒想到最終揭開底牌時,還是讓周山所領導的機構方面更勝一籌。
不過輸歸輸,但是影響卻并不很大。
損失掉的這些臭魚爛蝦……
很快就能補充上來。
古殿雖然離死不遠,但他畢竟還是沒死。
所以逼出了周山底牌這件事,也算是一項收獲。
再李淳風心裏,這場戰役實質上的勝負,難講。
而最至關重要的問題在于,江川終究還是沒殺掉。
除此之外,更關鍵的問題在于……
李淳風将視線從遠處收回,看向了正躺在廢墟上昏迷着的沈靖。
這小子機緣巧合的拿到了東皇鍾,而且還切實發動了東皇鍾,眼下這東皇鍾已然認主,自己總不至于殺掉自己的徒弟。隻是這東皇鍾旁落的事情,對于李淳風來說是個打擊。
“再就是我的底牌也被掀了。”
“不過除了周山這樣的水平,在周山之下,我的言令仍然不會被反制。”
“我畢竟還是不太擅長于作戰……”
“沒關系,下次機會很快就會來。”
“……我們的勝負,就要在昆侖見分曉了。”
“下次,你可不會再有那麽多底牌了。”
李淳風此戰雖然敗了,但他心中卻仍自信。
畢竟雙方硬實力差距懸殊,何況周山經此一役之後再無底牌。
哪怕機構四位甲上齊出,在卦師聯盟的絕對戰力碾壓之下,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然而這麽想着想着,李淳風的眉頭卻是又皺了皺。
“忘了,還有江川這小子。”
“這一次,他那個狀态沒有出現?”
“那到底是什麽?”
“……”
“這個變數,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而李淳風的思路卻是轉變的極快。
他立即想到了另外一點:
“看來想要讓他真正的死掉,得先逼出那種狀态才行了?”
“自從燕京屠龍之後,就沒再出現過那種狀态。”
“……”
“得好好琢磨一下,下次遇見的時候,要奉上一份怎樣的大禮。”
……
江川當然不知道此時李淳風在惦記着如何對付自己,他們此時已經坐上了回燕京總部的穿梭機。
因爲周山需要盡快趕回燕京,所以江川、何騰、複制體以及幾名重傷昏迷者,乘坐了技術組最新研發的穿梭機。因爲使用了精神力能量的新技術,所以這穿梭機的速度甚至要遠超尋常的戰鬥機,即便是一些常規導彈,速度都不如他們此時乘坐的這架穿梭機。
但當然,因爲加速度太大的原因,一般人是無法承受這種加速的。
而坐在這穿梭機裏面的人們自然不同……
江川對于這穿梭機之中的科技感充滿了好奇,但此時他優先需要提問的,卻和這穿梭機無關。
他看向周山,發現總算是有機會去問出那個他早就想問的問題了。
“周先生……”
“您……”
“您到底是怎麽取勝的?”
“我粗略看出來,取勝的原因是因爲離開了穹頂?是因爲你逃走了?”
周山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沒錯。”
“逃走了,所以我赢了。”
“就這麽簡單。”
江川皺眉:“可是……這不符合常理啊?”
周山開口說道:“沒錯,不符合常理。”
“這也是李淳風如此強大的原因。”
他看着江川,像是老師一般提問道:“你還記得李淳風在那種狀态下,和我說過的所有的話嗎?”
江川回憶着,點了點頭:“此地禁用雷電……”
“然後還說如果你逃走,還能活,但如果不逃走,今天就一定要死。”
何騰聽到這裏,看向江川的表情有些意外。
當時兩人同時昏厥,江川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不過這個念頭卻是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腦後,何騰也開始根據周山和江川的交流,開始思考究竟爲何會出現如此離譜的情況。
而周山看着江川,幫着補充道:“他其實還和我說了另外一句。”
“他說‘周山,離我遠點’。”
江川點了點頭:“哦對。”
然後又皺了皺眉說道:“可這些,有什麽關聯嗎?”
周山笑了笑,說道:“你沒注意到,我一直在和李淳風對話嗎?”
江川一愣,當時還以爲是因爲火焰模式話多一些,沒想到這其實也是判斷因素?但是這能說明什麽?
而何騰此時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突然間拍了一下大腿。
“原來如此!”
江川自認自己的悟性不如何騰,他求助的看向了周山,而周山也沒賣關子,直白的開口說道:
“我通過那些話确認了一件事,那就是李淳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言令。”
江川一愣:“啊?”
但是根據周山的這句線索,他立即開始将這個事實帶入到了當時的戰場之中。
許多的細節在和周山所說的情況一一對應。
周山的聲音緊接着繼續穿出:“他在說出了此地禁用電力之後,我雖然還可以使用,但這一條言令限制我,對他的負擔應該是極重。所以之後雖然他在我的攻擊之下躲閃的并不吃力,卻也并未說出‘禁用火焰’這樣的話來。”
說到這裏,周山揉了揉下巴,追憶着開口說道:
“再這一點上,我有些猜測。”
“一方面,可能是我再火焰方面的實力較強,超出了他能夠進行言令限制的極限。”
“另外一方面,和電力比較起來,想要用言令來限制火焰的難度,或許更高一些。”
“火焰的本質是光和熱,如果他能禁用火焰,那是相當于禁用了光和熱嗎?”
“或許二者兼而有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