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幾人的問題，劉爍顯得很是平靜。
他不想辯解什麽，畢竟證明自己的清白，是這世間最難的事情之一。
而且事已至此，他也不需要再辯解什麽了。
越說越錯，不如不說。
他毫不在意鍾花花他們的警惕眼神，也沒有回答他們提出的問題，隻是平靜的開口。
“你們也都看到了，這車站已經建成的七七八八。”
“而這車站還處在建設之中時，就發生了很多事情。”
曹志強等人警惕的聽着他說的話，雖然感覺疑惑，不知道他爲什麽要開口說這些，但是也沒有打斷。
“比如說超出計算數量的地下水，比如說這地下的岩層超乎想象的堅硬。”
“總之建設之中發生了許多事情，但是當年進行地鐵建設如火如荼，上面下達的指令又嚴格，所以也沒有把這點困難當回事，工程繼續，隻是額外加了點預算，這車站的建設就繼續了。”
“後來，等到這地下一層已經基本竣工，突然間上面勒令停止施工，重新選址，在附近重新開始建設地鐵站……”
“我們這些百姓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的。”
“但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我從小就住在這附近。”
“當時不少孩子都來這邊……探險。”
“我也一樣。”
“這裏面對于小孩來說太危險，封的極嚴，但也架不住好奇心，我們發現了個疏漏，三五成群的來這裏玩，一開始還隻在一層，後面膽子大了點，就來二層……然後就發現了個新搭的龍王廟。”
“那會看到這東西給我們吓得要命，趕緊跑掉了，後來問家裏老人，又知道了另外的事情，後面我們幾個商量，再來這裏看看……”
“……”
“你們知道這燕京城裏一直有個傳說嗎？”
“當年燕京水患，劉伯溫将一條惡龍鎖在井中，并承諾等到新橋變舊，這龍便可脫離牢籠。”
“可這劉伯溫剛剛與龍約定完，就将一座橋命名爲北新橋，這所謂‘新橋’，自然不會變舊。”
“這個故事……知道嗎？”
“……”
說到這裏，劉爍擡了起頭來，嚴肅的說道：
“此地正在北新橋正下方。”
“我們真的看到了一條龍。”
聽到這話，衆人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
這裏……有一條龍？
黑暗的隧道之中，就連曹志強的心底都湧出了一股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唐宋明極其意外的反問道：“果真如此？”
劉爍點了點頭：“那條龍通體漆黑，其他幾名小夥伴直接吓暈了，我也吓得夠嗆……”
“當時，我渾渾噩噩的跑了出來……”
“後來我那幾個朋友的屍體被找到，法醫說他們是被餓死的，在下這裏面迷了路，沒有找到出口。”
“但是我很清楚，我們幾個對于這破地鐵站都已經摸的滾瓜爛熟，别說是餓死在下面，就是沒有手電筒沒有光亮，我們也能摸着黑走出來。”
他略微一頓，随即有些追憶的說道：
“我明白，他們的死，應該和這條龍有關。”
“我知道，這地鐵站突然間停止建設的原因，正是因爲那條龍。”
“我猜測，上面早就知道這條龍的存在……”
“但是大家都說這是我小時候的精神創傷，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龍呢？”
“所以即便是這件事情我一直也沒忘，卻也自己騙自己說這都是我虛構的記憶。”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一直持續到……”
“持續到記憶覺醒這檔子事發生。”
“舊事重提，我明白，那一切都不是虛構的。”
“我家突然因爲幾次事情突然間飛黃騰達，這運勢如此誇張，也與那條龍有關。”
劉爍的表情從平靜到複雜，再到現如今的解脫一般。
他的聲音在這漆黑冰冷的隧道之中回蕩，說到這裏，他也不再看震驚無比的幾人的眼神，而是扭過頭去看向了隧道的盡頭，背對衆人繼續說道：
“你們猜的沒錯。”
“我就是盧斌的出資人。”
“但是我的目标和盧斌沒有關系，我隻是想去再見見那條龍。”
“雖然是十幾年來朝思暮想的夙願，可是當年死了那麽多人，我也不敢冒然前去。”
“資助盧斌，隻是想借助他的地位，得到一些有關于這北新橋背後的真實情報。”
“可……”
“誰知道盧斌他竟然搞出了這檔子事來？他和我說，隻是爲了研發一些總部不批準的藥物。他說實質上也是爲了機構的發展……”
“我可不知道他要做出這樣誇張的事情。”
“可是現在木已成舟，如果我再不去看看，怕是以後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目的地就在前方。”
他再次回過頭來，看向了衆人，開口說道：
“我想去看看。”
劉爍的話，着實令人震撼。
但這番話也同時解答了鍾花花他們所懷疑的一切，包括爲什麽會出現在技術組，爲什麽會跟上了他們的腳步，爲什麽對于這個廢棄地鐵站有如此執念，甚至是和盧斌之間的關系，這都得到了解釋。
幾個人的心裏都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龍？
這種神話之中的生物，對于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着實擁有着太大的吸引力，沒有人不爲之感到好奇，即便是宋曦此時眼神之中都泛着光。
她有些激動，剛張開嘴巴想要開口，卻是聽到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不行！”
鍾花花說道：“既然伱和盧斌有關系，江川現在到底在哪裏！？”
劉爍看向了鍾花花，說道：“我不知道。”
劉爍的話音剛落，曹志強的聲音緊随其後傳來：“你的目标如果是那條龍……”
“那盧斌難道不知道那條龍的存在？”
“你想通過盧斌拿到一些情報，那你是否拿到了相關的情報？盧斌對此不知情嗎？”
劉爍又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我隻是個負責掏錢的人，說實話，這些東西我根本沒辦法摻合。”
“總部等級森嚴，各種秘密情報保護的極好。”
“你也看出來了，和你們這些擁有戰鬥力的覺醒者不一樣，我是個實實在在的普通人。”
“怎麽樣……”
“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那條龍？我隻是看看就好。”
曹志強剛想否認，但此時，他帶着的耳機裏，傳來了來自于宋宸的蒼老聲音：
“江川營救成功！”
“所有人撤出這裏，封鎖四周，等待周先生趕回來！”
曹志強說道：“江川營救成功了。”
“我們走吧。”
劉爍有些着急，他看着曹志強立即轉身要走，他連忙叫住幾人開口說道：
“幫我個忙！”
“看一眼就好！都已經到這裏了！”
“被總部知道，我以後肯定也沒辦法再回來了！”
鍾花花頭都沒回就往上面走，她似乎對于那條龍完全沒有興趣，隻想趕緊見到江川。
曹志強猶豫了一下，也轉過身去。
劉爍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焦慮不已的說道：“你們要回去也行！我自己去看！”
“曹老師，您給我這個機會吧！”
曹志強本來想往回走，但卻動了些恻隐之心。
童年的夙願，往往會伴随一生。
會有這樣的執念，當然可以理解。
既然現在江川已經營救出來，那麽他是否去看，這事兒就已經無所謂了。
讓他自己去難免會出現一些預料之外的變故，自己在他身邊，好歹也能保證安全問題。
他停頓了片刻，點了點頭，最終下了決定道：“我跟你一起。”
……
然而曹志強不知道的是，江川還沒有被營救成功。
此時他仍然在和盧斌僵持着，并沒有得以離開那間實驗室。
很明顯，劉爍并不像是他說的那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不過對于江川來說，眼下勝利的天秤，正在朝着他這邊傾斜。
因爲他也和其他人一樣，聽到了那聲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
“救援馬上就到了……”
希望之光近在眼前。
隻要堅持過黎明之前的這最後的黑暗，自己就能渡過這遭劫難！
可是……盧斌的進攻也因此變得越發犀利了。
江川本來就無法堅持太久，當對方此時突然變得瘋狂起來後，能夠堅持的時間自然又被縮短許多。
轟隆！！
又是一道巨響聲傳來。
而且江川分辨的出來，這聲音越來越近了。
江川看着盧斌，笑了笑說道：
“看來最後我還是能活下來……”
“盧斌，你的計劃最終還是要被挫敗！”
江川如此說着，試圖通過言語來争取到一些喘息的機會。
他故意表現的遊刃有餘一些，希望這種餘裕感，能夠讓盧斌産生錯誤的判斷，将優先級改變一些。
這種甲二的強者，或許現在轉變思路，還能逃走也說不定。
可盧斌的執念，比江川想象之中更爲深刻。
雖然面對着江川的抵抗有些焦頭爛額，的确有些着急，但他的攻擊，卻并未有過任何猶豫。
隻是他的着急，也體現在了他第一次回應了江川的話語，盧斌陰沉的聲音傳到了江川耳邊：
“我根本沒想過做完這些事情之後還能活着。”
“江川，你還嘴硬什麽？你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吧？”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讓我欽佩了。”
“安心的去死吧！”
轟！
又是一拳朝着江川轟來，而這次他的攻擊卻并未像是之前那樣，保持着妙到毫颠的力度。
這一拳下去，竟是将附近的一些儀器徹底打碎打爛！
噼裏啪啦的碎裂聲傳來，而同時傳來的，還有江川接下來的挑撥話語：
“不管我有沒有被救出去，你的這個克隆計劃也都失敗了！”
“放棄生命，又怎麽見證人類是否迎來了末日！？”
“那殺了我又有什麽意義！？”
空間牆仍然在一道道的碎裂，江川勉力抵抗，外面再次響起一道轟隆聲，這一次的轟隆聲更近一分。
而面對着江川的質問，盧斌卻是嗤笑一聲：
“什麽都不做，更加沒有辦法改變！”
“我的死能夠換來衆生幸存，前方即便是地獄，我也下得！”
“江川，你若是能理解我的想法，讓你活下去又何妨！？”
“可你的行爲，你的利己主義，已經表現的淋漓盡緻了！”
“我怎麽可能把未來交給你這樣的毛頭小子手上！？”
他的攻擊進一步加強，江川的抵抗也越發吃力。
原本還能将将躲過，現在卻已經明顯能夠感受到拳風擦過面頰的刺痛感了。
甚至江川的面頰上已經帶上了幾道劃痕，隻是他卻并未察覺。
江川能察覺到的，隻是越發接近，越發令他心底生寒的危機感。
似乎……
救援已經來不及了。
而江川卻并沒有放棄，對于盧斌所說的這番堪稱诋毀的言語，他一邊拼命的躲避，一邊迅速的做出了回擊：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未來就是在我們這些毛頭小子手上！”
“更何況你怎麽知道我們就無法改變未來！？”
“未來就是因爲老子而改變的！！”
“連卦象都不能束縛我！什麽因果什麽末日，如果末日在你眼中是必然，那這末日也就隻有我能改變！！”
江川此時的聲音铿锵有力，雖然顯得有些局促，但還是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而當他這番話說出來……
他感受到的壓力，卻是驟然減輕了。
盧斌竟然是停下了進攻，意外無比的問道：“你說什麽！？”
“什麽……卦象？”
盧斌似乎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不單單是攻擊停下了，他那張青面獠牙的臉上，表情也在連續變化。而這樣的變化，更是讓江川覺得有些傻眼了……嘴遁……竟然真的有用嗎？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盧斌在這一瞬間暫停了殺死自己的念頭，但是他當然不願意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江川立即開口說道：“你不知道？”
“我在最初的幾次血光之災卦象後，接下來的卦象就無法準确預測我的兇吉了。”
“而且我的命格也極其特殊……”
“你不是了解過我的情況嗎？”
聽着江川的話，盧斌瞪圓了眼睛，他此時此刻表現出來了極度的難以置信。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他身上的硬質皮膚迅速退卻，他伸出手來抓住了江川的肩膀。
而這次江川甚至沒有躲閃，因爲他感受到盧斌此時此刻竟然沒有絲毫敵意……
此刻，盧斌語速極快、頗爲激動的開口說道：
“我是被人利用了……”
“做了這些之後，我已經必死！”
“不過沒關系，我也算給你鋪了路。”
“不過，不論今天之後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
“江川，你謹記！”
“小心卦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