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終究是什麽都沒有留下。
他們死的太快了，曹志剛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們需要知道的事情，伴随着這十幾個人的死亡煙消雲散。
而此時在這滿是焦土的戰場上，隻剩下了師徒二人。
可……現在江川到底是什麽情況？
當曹志剛面對着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沒有絲毫猶豫。
“江川！你怎麽樣！？”
他捂着肚子，但是鮮血仍然在從指縫之中溢出，然而此時他是渾然不顧，隻是踉蹡着朝江川走了過去。
可是沒走幾步，就被江川扶住了手臂。
“老師，您怎麽樣？”
江川平淡的聲音在曹志剛的耳邊響起，但卻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生分。
曹志剛意外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江川，聽到他的話，也覺得有些怪異。
但是他馬上回答道：
“我沒事，還死不了。”
曹志剛先是回答了江川的話，然後說道：“你太魯莽了。”
“把他們都殺了，從誰的嘴裏才能問出來問題？”
江川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麽，卻還不等開口，卻是猛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這咳嗽的聲音，簡直像是破風箱一樣，似乎是一個得了痨病十年的患者。
而且越是咳嗽越是嚴重，江川空出來的一隻手捂住嘴巴，等到咳嗽停息的時候，甚至咳出了血來。
此時，曹志剛才突然間明白，爲什麽江川要執意殺光對手們……
雖然此時他表現出來的實力甚至可以直逼甲上，但是從場面上來說，江川并沒有發揮出任何類似于甲上的大範圍殺傷性招數。
此時，腦海之中回憶起來江川剛剛的戰鬥，曹志剛也瞬間了然。
他甚至最後的殺傷手段，都是借用了對手的攻擊……
難怪江川要把他們都殺了……
貌似無敵，但也始終是消耗過巨。
剛剛那般輕松寫意，實際上還是在讓劉宏他們竭力攻擊？
想到這裏，曹志剛也不由得爲江川那一瞬間的表現而驚歎。
要知道，一旦被人看出外強中幹，已經是強弩之末，那麽以劉宏萬事追求穩妥的性格，是必然會拖到江川力竭的。那麽那時候，江川想要全殲對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時。
江川開了口：
“現在的狀态還是太差了。”
“不過如果不是這樣的狀态……也沒辦法用這樣的狀态和您見面了。”
“還真是……”
“好久不見。”
江川嘴角流出鮮血，看着曹志剛，但是嘴角卻是露出了笑意。
他表情有些追思，曹志剛想說什麽，隻是剛剛開口，就被江川打斷了：
“時間不多，曹老師，我長話短說。”
曹志剛略微一愣，随即點了點頭。
而江川繼續說道：
“我的底牌，現在知道的人就隻剩下了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不管是李育還是李依……”
“甚至是我自己。”
“都不要說。”
曹志剛聽到這番話，瞳孔微微收縮。
而江川聲音雖然微弱，但是語速卻是極快。
“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出乎意料之外。”
“我也想看看，憑借我自己的實力，到底能走多遠。”
“老師，能在這時候和您見面……”
“我真的很開心。”
說着的時候，曹志剛的心中一陣陣的發緊。
他看着江川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無窮的疲憊。
似乎是經曆過了滄海桑田……
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形容。
而他同時也能看出來，江川的眼皮正在變的越來越沉，就連原本極快的語速都變得慢了下來。
但他似乎真的有很多話想說：
“三月之後，别去……”
“别去始皇陵……”
“攔住，李哥……”
“一定……”
“一定不要去。”
曹志剛一愣：“始皇陵！？”
曹志剛想問，但是江川像是聽不到一樣的繼續自顧自說着：
“盧斌，想要帶走我……”
“就讓他帶走……”
“不要和他拼命……活着，活着……”
“表演的……像一點。”
曹志剛愕然，這信息量太大，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而此時江川已經閉上了眼睛，本來扶着他的手，落了下去，身體一軟，立即癱軟在了曹志剛的懷裏。
“這……這這這……？”
“表演的像一點？”
“啥情況？”
“盧斌？盧斌已經來了燕山？”
“在這的不隻是劉宏？”
“始皇陵又是什麽意思？”
但是曹志剛沒有時間多想，他艱難的背起來了江川，踉跄着想要離開，但是走了兩步卻又癱軟下來，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該死……這還需要演嗎？”
“……”
“别和盧斌拼命？”
“現在我這個狀态，盧斌随手就把我宰了……”
他趴在地上，感覺身體有些冷。
實際上這樣的貫穿傷，換成一般人早就涼了，現在曹志剛還活着，隻能說是甲四的生命力果然旺盛。
然而就在他以爲江川的話自己是沒辦法照做的時候，他歎了口氣，吹開了地面上的雜草。
而在雜草之中，他看到了一顆黑黝黝的圓球。
在這一瞬間，曹志剛突然間有些宿命感正在環繞着自己。
這小圓球他可熟悉。
當時……
郭文傑吃的就是這玩意兒。
“彳亍。”
他愣了一會，然後嘗把藥丸抓在手裏，咀嚼之後吞入腹中。
畢竟小腹已經被捅穿，他必須得考慮一下消化方面的事情。
而這咀嚼出來的苦澀和腥氣充滿了口腔，吃的曹志剛直皺眉。
但好在擔心的藥力無法消化這種事情沒有發生，不單單是如此，曹志剛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飛速的恢複，就連斷掉的腸子好像都複原了，就連斷掉的手臂，此時也恢複了一些行動力。
曹志剛當然不知道這藥物經過了改良，和當時郭文傑吃的那種藥性霸道的藥物可以說已經經過了數個版本的疊代，目前，因爲擁有了血族實驗體，這藥物不僅僅可以讓服藥者實力增強，還可以在起效的同時修複身體。
當然，這也和受傷程度有關……
不過這藥物因爲綜合實力的增強，導緻原本提升實力的藥效變弱，自然也就沒那麽大的副作用了。所以曹志剛雖然身體重新獲得了行動能力，但是他的實力卻并未得到多少強化。
而念及此處，曹志剛突然想到，或許這也是江川盡數擊殺的原因之一？
這答案暫時不知。
可這對于當下的處境來說，已經是相當美妙的一件事了。
曹志剛重新背好了江川，朝着森林深處沖了進去。
“雖然結界之内面積不大，但是我們兩個想要藏下去應該不成問題……”
“盧斌雖然是甲二，但也應該發現不了我們的蹤迹。”
“……”
這麽想着的時候……
曹志剛的臉色突然一黑。
“？”
他本來高速穿行着的身軀，猛然頓住，然後看向了身後。
一道身影正在飛速向自己逼近。
曹志剛的速度已經不能再快，對方的速度是遠遠超出他，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距離。
那畢竟是甲二。
來者，正是盧斌。
一時間，曹志剛有些詫異。
“怎麽找到我的？”
但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
“藥物？”
曹志剛很快想到了這個原因。
同時，他也回想起來許多和盧斌相關的情報。
盧斌……覺醒記憶是一名醫師，來自與春秋時期。
不過他覺醒之記憶的姓名卻并未在史書之中有所記載。
可就算是沒有記載，不算知名無法和扁鵲、華佗這等名醫的名頭相提并論，但他在醫學方面的實力和人體構造的研究，可以說是擁有着相當高的天分，在被招攬進入機構之前，就已經是在華夏頗有威名的醫學學界大佬了。
從那些藥物，以及他負責的那些實驗，便可見一斑。
但是他所公開的覺醒記憶是否爲真，這一點曹志剛無法确定。
畢竟一個醫師如何擁有甲二的實力？
原本這種事情即便是懷疑，也沒有人當回事，畢竟這種說起來反常的情況，實際上早已成了常态。
尤其是這些在機構成立早期就成爲機構一份子的這些人們，畢竟都是周先生招攬來的人，一般來說是不必考慮真實性……
然而盧斌現在做的事情，因爲這次的亂象死掉的人……讓曹志剛在這一瞬間想到了許多。
隻是這些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斷了。
另外一個問題迅速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我要怎麽演？”
曹志剛很快想起來了江川剛剛囑咐過的話。
雖然不理解江川爲什麽要被抓走，但是根據江川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了解到了更多的事情，才會有這樣的說法。
所以曹志剛也沒想其他，隻是覺得這個“演”，對他來說有點複雜。
“不要拼命……”
“意思是不要讓盧斌意識到江川是主動選擇被抓走這件事？”
“但是盧斌也不傻，不拼命的話，他肯定會注意到異常。”
“……”
而此時，盧斌已經來到了曹志剛不遠處，站定。
曹志剛剛想說什麽，但還不等他開口，盧斌陰沉的聲音卻是已經傳了出來：
“劉宏他們……都死了？”
“你？”
“曹志剛，你殺的？”
曹志剛表情沒變化，但卻也沒有開口。
他沒想到盧斌提出的是這個問題。
的确……那是十五名甲四，以及一名甲三。
按理說自己是不可能活下來的，更别說還要把江川救下來。
盧斌皺着眉頭，看向了他的肩膀。
“是他？”
曹志剛仍然沒有搭茬，隻是說道：“别想帶走我的學生。”
此時他也想明白了。
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是盧斌的對手，自己無論是否拼命，那都肯定是打不過的。
那麽現在要做的……就是冒險。
就是要真實表現出來，自己甯死也要互助自己的學生。
他默默的攥住了拳頭。
冒險的含義在于，不知道結果如何。
盧斌聽到曹志剛的話，臉色未變，但卻同時開口說道：“我可沒有時間浪費。”
說着的同時，他就已經出手。
一道黑影瞬間出現在了曹志剛面前，這速度之快，讓曹志剛瞬間瞳孔微微收縮。
但是曹志剛也立即做出了反應，他雙臂跌在胸前，想要擋住盧斌印過來的一掌。
可是盧斌印過來的手掌迅速變化，隻留下食指向曹志剛的胸口點了過來。
這一切都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哪怕曹志剛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也根本沒有了反應時間。
而這一刹那，曹志剛的四瞳之中再次爆發出光芒！
他不閃不避，任憑這一指戳中胸膛！
盧斌有些意外，眼神之中露出了幾分錯愕，但是馬上，曹志剛的手就已經死死的箍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不單單是手，還有他胸膛裏的肌肉、骨骼，都在配合着，讓盧斌無法抽出手指！
“你……”
盧斌剛想說什麽，但是曹志剛的另外一隻手已經狠狠的向盧斌頭頂砸了過來！
砰！
盧斌的大腦結結實實的吃了這一記足以開山破石的手刀！
而曹志剛毫不停息，趁着此刻，他的手臂宛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向盧斌發起了攻擊！
這連綿不斷的強擊，即便是盧斌這個甲二的水準，也是被打懵了。
一陣陣的眩暈感傳來，他甚至感覺繼續讓曹志剛這麽打下去……
可能真的不妙。
“夠了！！”
一聲憤怒的咆哮響起，盧斌身上爆發出了一道強烈的氣勢，他本來甚至可以說是枯瘦的身軀，在此刻瞬間暴漲！
撐破了衣服，露出了青灰色的皮膚。
青面獠牙，瞳孔從他的眼白之中消失，露出了恐怖的純白色。
曹志剛的攻擊，被盧斌這突然間的變化瞬間瓦解。
而且無法再攥住那隻手，在胸腔之中正在膨脹的手指，也被迫被他拔了出去。
曹志剛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對手。
似乎看到了那日的郭文傑。
雖然早就知道，郭文傑的藥物，包括甘市那些小子的藥物就來自于盧斌……
但是沒想到這青面獠牙宛如地獄惡鬼一般的模樣，竟然本身就來自于盧斌！？
曹志剛很清楚，盧斌是沒有吃藥的。
也就是說……
他才是這藥物的源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