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在夜間行動。
即便是強悍如這些從各地而來的最精英的精英們，也不會冒險在夜間搜尋獵物，抑或是尋找對手。
哪怕他們的活動範圍隻有十平方公裏，也是如此。
當篝火熄滅，青市衆人和他們的俘虜在這寒冬降臨之時沒有任何遮蓋物的情況下準備休息。
耳邊不時傳來深林夜空之中的詭異嗚咽，心中難免會生出這種對于自然和原始的敬畏，以及難以言說的恐懼。
黃易行和江川作爲第一輪的守夜人，坐在巨石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明天該給我一分了吧？”
江川點了點頭：“明天第一隻獵物，你來收割。”
黃易行在這一天的接觸之後，也很羨慕青市衆人之間的氛圍。
而且他現在也不隻是作爲“俘虜”和衆人接觸，和衆人之間的關系更加熟稔。
與其說是俘虜，不如說是青市團隊的第六人。
當然，起碼的警惕還是有的，這也是爲什麽江川和他一起守夜的原因。
黃易行在得到江川的肯定之後，開口問道：“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麽？你到底是怎麽幹掉我們姜哲的？”
江川笑了笑說道：“我的能力很特殊，不能說。”
黃易行看了看他，切了一聲。
他不知道江川說的是真的，但也沒有在意，畢竟無論如何自己也無法和這樣強大的青市五人組對抗。
但緊随其後，黃易行開口說道：“我覺得伱們一定能拿到頭名。”
江川疑惑的“哦”了一聲，看着黃易行問道：“爲什麽？”
黃易行說道：“能淘汰我們雲滇隊伍的，必須是第一。”
“我會幫你們拿到第一的。”
江川笑了笑，他對于這個樸實又堅韌的家夥又有了新的認知。
他開口問道：“你們用的蠱術，和九黎是一個東西嗎？”
黃易行思索了片刻後說道：“傳承下來的東西，很難說到底是不是原汁原味的東西了。”
“甚至按照當是九黎也就是蚩尤部落所在的範圍，很難相信是我們雲滇是正統的傳承。”
“但事實就是如此，曆史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也不清楚。”
江川點了點頭。
而黃易行繼續說道：
“現在這裏面隻剩下八隻隊伍。”
“其實就算某一隻隊伍有想要幹掉其他隊伍的想法，同時幹掉兩支隊伍的可能性也不大。”
“無論是哪隻隊伍，都不可能放任自己隊伍完全被踢出局的。”
“我看……這麽下去其實我也不用幫什麽忙，你們也能拿到頭名了。”
江川笑了笑：“這話不能這麽說。”
他的視線有些閃爍。
但是他并沒有給出黃易行理由。
而看到江川欲言又止，黃易行也意識到了什麽，他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别的隊伍會圍攻我們？”
江川意外的看了一眼黃易行，然後點了點頭：“沒錯。”
“我們有六個人，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情報。”
“把你踢出局，那就能夠得到六十分。”
“而我們肯定不能讓這六十分旁落，到時候怎麽操作還是得看你自己了。”
黃易行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是又沉默了下去。
雖然他已經表态會幫助青市機構，可是他們歸根結底不是一夥人。
面對着接下來的複雜局面，很有可能會産生一些其他問題。
看來，剛剛江川并沒有說出理由的原因正是如此。
而黃易行也明白，自己要說什麽也沒有意義，如何表态不重要，屆時矛盾發生，他黃易行個人的實際選擇才是結果。
此刻，江川又開口說道：
“而且我有些猜測……”
“十平方公裏的範圍，實在太大了。”
黃易行聽着這些，卻是一時間沒有想清楚江川這話是什麽意思，而江川也沒有解釋……這讓黃易行有些一頭霧水。
不過既然江川沒有解釋，他也沒有多問，隻是轉移了話題：
“說到燕山……”
“你知道燕山這邊有個傳說嗎？”
江川：“哦？細說。”
黃易行說道：“傳說燕山有位神女，住在神女宮之中。”
“這神女與凡人男子相戀，但凡人卻無法進入神女宮中。”
“最終神女選擇返回神女宮，與戀人永别。”
“每年清明時，會化作一縷輕煙，來到人間與那男子相會。”
“……”
江川看向了黃易行：“沒了？”
黃易行嗯了一聲：“是啊。”
江川：“就這？”
黃易行偏了偏頭：“你還想怎麽樣？”
江川皺了皺眉頭：“不是，神女爲啥返回神女宮？有人逼她嗎？”
黃易行：“我哪知道。”
江川說道：“這個傳說像是你現場編的。”
黃易行：“我編這玩意兒幹嘛，百度看來的，出去之後你自己搜。”
江川：“彳亍。”
接着，他們兩人并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繼續讨論，而是開口聊了聊在各自機構裏發生的瑣事。
在這樣的閑聊裏，時間過的很快。
一直到腳步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李依看着江川說道：“江川，休息一下吧。”
江川站起身來，看了看李依和揉着眼睛的田甜，點了點頭。
……
入夜之後。
選手們雖然睡了，但是這些負責監護的外勤組員們卻是不能睡的。
除了各組随隊老師進入燕山之内，還有外勤組分配出來的另外十人。
曹志剛此時正在和一名叫做謝天宇的外勤四組組員閑聊。
謝天宇開口說道：
“曹老大，你們青市的孩子們真不錯啊。”
“真沒想到，那個姜哲竟然被你們的江川給瞬間擊敗了。”
曹志剛笑了笑：“不看看他們老師是誰！？”
聽着，謝天宇扣了扣耳朵：“你小點聲，這毛病什麽時候能改啊？”
曹志剛有些慚愧，然後壓低了聲音：“我們這個江川可不一般。”
“現在還隻是小試牛刀而已。”
曹志剛當然知道江川目前正在開發的空間能力，而作爲身經百戰的外勤三組主力之一，他當然明白空間能力意味着什麽。
然而聽到曹志剛這話，謝天宇也笑了笑，開口說道：“那你可得把這小子看好。”
“别夭折了。”
這話，讓曹志剛皺了皺眉頭。
但是他也知道對方并非惡意。
畢竟從記憶覺醒開始後，出現的新星數量可不少，但是能夠活着成長起來的，卻是屈指可數。
他點了點頭，然後又歎了口氣：“誰知道未來會怎麽樣？”
“像是那個蜀地的小和尚也不錯。”
“不知道他們之中誰能走到最後。”
謝天宇說道：“說起來，最近有關于那事兒的讨論越來越多了。”
“沒有人問過你嗎？”
曹志剛一愣，有些疑惑：“你是說陣營的事？”
謝天宇點了點頭：“各個山脈群的異獸都在發瘋……不少剛剛輪休的同事都被調出去了。”
“我們三天之後估計也得入山。”
“到時候你們這些去職教的，好像也要調回組内。”
曹志剛說道：“這和陣營的事有什麽關系？”
謝天宇琢磨了一下，然後說道：“最近總部這個話題出現，而且咱們外勤的人九成九都外派出去了。”
“如果有人想有什麽動作，多半會是在這個時候。”
曹志剛先是皺眉思索，然後又立刻搖了搖頭：“周先生坐鎮總部，那可是甲上。”
“誰這麽不長眼？”
“不會的。”
“尤其是不可能在燕京搗亂。”
謝天宇眉頭緊皺，他點了點頭，承認曹志剛說的對，但又馬上搖了搖頭：“我還是感覺不對勁。”
他說了這麽一句，但是又給不出來什麽證據，随即轉移了話題：“曹老大，如果真要刀劍相向，你能對同僚動手嗎？”
這個問題，讓曹志剛愣了一下。
但隻是片刻的沉默，他就又開口說道：“有什麽不能動手的。”
“如果到時候真不得不見血，我可不會愣着等着别人來殺我。”
“這算什麽問題？”
“答案太簡單了。”
别看曹志剛回答的輕松，謝天宇卻是很快看向了曹志剛，開口說道：
“可你還是猶豫了不是嗎。”
“必然會誕生的混亂和争端，我們現在連敵人的來源都不知道是什麽，卻要先讓自己人先倒下。”
“……”
“簡直是對我們這些覺醒者的詛咒。”
曹志剛說道：“擔心這些沒用。”
“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不是有宋老周先生他們在頂着嗎？我們這些小兵哪裏需要擔心這麽多。”
謝天宇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身來：“我去檢查一下情況。”
“你先休息吧。”
他們這些監護人知道參賽者的位置，但卻不知道那些異獸的具體位置。
雖然出現問題的可能性比較低，但是他們身上肩負着監護的責任，自然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偷懶。
而且他們也并不擔心會被那些學生們發現，雖然這些孩子們的水平的确足夠高，但也是橫向比較來說的，要是真和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外勤老手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謝天宇飛速離去，而曹志剛則是閉目養神。
……
第四階段的第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這第一夜風輕雲淡，無事發生。
距離開賽至今，已經過去了24小時。
目前仍然是青市機構的積分遙遙領先，177分。
緊随其後的是黑龍機構，積分爲49分。
然後第三名則是發生了變化，蜀地機構的分數上漲，來到了40分。蜀地隊伍并沒有完全擊潰齊魯隊伍，儒生齊書成成功逃脫，獨身一人潛伏了起來。
再之後是第四名的燕京機構，18分。
燕京機構昨天遇到了一隻實力相對較弱的隊伍，是甘市隊伍，他們淘汰一人獲得十分，又獵殺了兩隻價值4分的異獸。值得一提的是，秦青始終想要和其他隊伍合作，想要聯合力量真對蜀地和青市機構，但是甘市隊伍在他的呼喚下根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隻留下了一句“你忽悠誰呢”迅速離開。
除了這四支隊伍之外，被人寄予厚望的長安隊伍，此時僅有6分，位列第五。
其他三支尚未淘汰的隊伍，除了齊魯隊伍僅剩的齊書成在隊友被淘汰之前斬獲三分之外，其他兩支隊伍，甘市和蘇市沒有任何進項。
第二日，早晨8點，第四階段決賽還剩下48小時的時間。
虛拟實境之中已經稀稀拉拉的有人開始進行觀戰了。
“沒想到長安現在才6分啊……”
“青市這群人的分數遙遙領先，看似是177分，實際上是237分，他們那個俘虜随時可以被淘汰。”
“不過還有兩天時間，鹿死誰手還不好說……”
然而就在此時……
這虛拟實境之中的大屏幕上，有新的字樣出現。
【第二日開始。】
【結界将會收縮。】
【請各隊伍盡快向中心處靠攏。】
【我們将在30分鍾之内開始收縮結界。】
【注意：請不要試圖觸碰或者打破結界，這将會造成意料之外的創傷。】
不少人看到這樣的提示後，都有些吃驚。
結界收縮了？
“縮圈了？”
“這是逼着他們碰面嗎？”
“我靠，那現在長安隊伍好像有戲了，他們一直在等着的就是這一刻？”
……
燕山結界之内。
這消息江川他們這些人當然也都聽到了。
黃易行：“……”
江川笑了笑，拍了拍黃易行的肩膀說道：“看來你這分數得待會兒才能拿到了。”
“咱們先往裏進。”
黃易行一想到昨天晚上說的事情，臉色有點發黑：“不會還不等拿分就被淘汰吧？”
江川拍了拍胸口：“你放心，交給我。”
弓手黃易行此時突然間想到了昨晚閑聊時江川說過的話。
他說十平方公裏太大了……
他猜測的……就是這件事？
……
黑龍隊伍張北山在獲得這個信息之後皺了皺眉頭。
他剛剛通過出馬仙術得知一落單人員的方向，此時卻不得不向中心處進發。
其中一名隊員開口問道：“張哥，怎麽說？放過這小子嗎？”
張北山搖了搖頭：“怎麽能放過落單的？”
“他也要向内部前進，我們以逸待勞即可。”
“他跑不掉的。”
……
齊魯機構齊書成聽到這信息，有些無奈。
昨天消耗過重，夜晚單獨一人又無法補充體力，現在可以說隻是巅峰狀态的七八成。
“不知道那和尚怎麽樣了。”
“……”
“他隊友都在身側，應該比我的狀況要好很多。”
“難啊……”
想是這麽想，但他仍然認準了方向朝核心處進發了去。
可齊書成卻不知道在前方黑龍隊伍正在等着他。
……
長安機構隊伍，孟成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
“果然，如我所料。”
“這核心地帶是那隻巨虎所在之地，便是最終決戰之處。”
“這附近的地形我們已經了解清楚……”
“我等将占據地利，此乃決勝關鍵。”
“哪怕我隊目前隻有三分，可勝負仍未可知！”
……
深市隊伍，一名穿着道袍挽着混元髻的年輕道人呵呵一笑，吐掉了嘴裏的雜草，從樹幹上坐起身來。
孫元招呼着其他隊友說道：
“走吧，我就說殺那些異獸沒什麽用。”
“不還是要看誰能站到最後？”
……
咚！！
鍾鳴聲再次于燕山之中震蕩響起，巨大結界開始向中心處靠攏。
這場面，宛如山呼海嘯一般，壓迫感極強。
虛拟實境之中，三萬人看着這一幕，心情激動。
他們都知道，第一天的平穩将會因此而徹底打破。
“這次沒隊伍能避戰了！”
“昨天就青市、齊魯和蜀地有過交手，别的隊伍都是在獵殺異獸……”
“什麽獵殺啊？那不是絕大部分在找異獸嗎？”
“……無論如何從今天開始交手的隊伍肯定多！”
“那倒是，我早就想看看孫元出手了！”
“是啊！道家孫元，佛家釋善，還有儒家的齊書成！他們要是一交手，儒釋道三家碰撞，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比試！”
“對對對，還有長安的孟成也是兵家高手！長安機構那邊到現在才三分，肯定憋着個大的呢！”
“還有青市的高手！江川林辭！他們打起來絕對有意思！”
如此議論在虛拟實境之中各處出現，熱鬧非凡。
而在全景畫面之中，代表着各個隊伍的光點，正在地圖上飛速朝着結界内圈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