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市機構培訓一班教室裏。
此時班級裏仍然坐滿了人。
曹志剛和曹志強站在第一排桌子之前，站在江川的面前，臉色凝重無比。
他們在等着這些學生們從虛拟實境之中脫離……
又或是在等待着在頭盔切斷電路後迅速把他們送去醫院。
“呼！！”
就在此時，一道倒吸冷氣的聲音突然響起。
曹志剛和曹志強的視線立即看了過去，臉上帶着無比的驚喜。
“江川！”
曹志剛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了，此時看到江川的動作，他立即站在了桌前，眼神死死的盯着江川的頭盔。
江川的雙臂刷的一聲擡起，抓住頭盔，猛的摘了下來。
此時他臉色蒼白無比，似乎因爲消耗的太過劇烈而有些虛脫一樣。
曹志剛立即拿了瓶水，放在了江川面前，而江川在接過水之後，卻是并沒有喝水，而是看向了身邊的同僚們。
看着他們一個個都回到了現實世界，看着他們摘下頭盔，緊張的臉色這才有些緩解。
當時在那個生化研究所的19層，李依他們被殺死的畫面，他其實都知道。
但是那時候江川别無選擇，如果不能參透那個“感覺”，那當時就算是出手營救，最終他們可能都要死在那裏。
看到同學們都一個個的摘下了頭盔，江川才舉起水瓶，立即朝着肚子裏灌了進去，咕嘟咕嘟的喝了個痛快。
“哈——！”
他猛的喝光了一瓶水，而曹志剛才開口問道：“怎麽樣！？”
“你還好嗎？”
曹志剛問着的時候，也沒往了把水分發給其他同學。他們已經在虛拟實境之中停留了超過七個小時，此時都是口渴難耐的狀态，雖然看似隻是坐在這裏，但實際上因爲第三階段的培訓同時要加強他們的精神力強度，所以是一直在進行着某種高壓狀态下的。
曹志強老師則是已經離開了一班，去了二班照顧那邊的學生。
面對着曹志剛老師的問話，江川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
他說着的時候，扭頭看向了剛剛摘下頭盔的李依，此時李依也小臉慘白的喘着粗氣，胸口一陣陣起伏，手臂甚至都有些顫抖。
她此時也看向了江川，本來有些茫然的眼神，在看到江川的時候緩緩聚焦。
李依：“你……做到了！”
“太好了……”
江川笑着點了點頭：“做到了。”
“我說過，我們會活着回來的。”
李依重重點頭，揉了揉自己的腹部。
她皺着眉頭低下頭去看看，似乎是松了口氣。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被一道巨大的沖擊撞飛那一刻，那種死亡的恐懼，即使是到了現在也仍沒有被徹底抹除。
田甜、林辭、陳明也都回到了現實世界裏，他們此時也正委頓着、深深呼吸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尤其是陳明。
江川還記得，他當時在沒有綠色藥劑的情況下，獨戰兩隻融合了無數喪屍的超級喪屍，這毫無疑問是已經超過了他的極限，更何況他當時身上的喪屍病毒濃度水準肯定早已經超過了轉換界限，不知道是什麽支撐着他始終保持着作戰……
想來陳明在拼命之中也得到了某種突破。
田甜放下了頭盔，雙手捂着腦袋，眼神有些呆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辭也是一樣，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宋曦此時也摘下了頭盔，摘下頭盔之後立即看向了李依，看到姐姐有些痛苦的目光，有些不解：“姐？這是怎麽了？”
李依一時間沒有回答。
而宋曦越過李依又看向了江川：“川哥，怎麽了？”
江川說道：“我們……”
“遇到了不少事。”
他現在也疲憊到了極點，雖然說沒有經曆死亡的沖擊和痛苦，但是消耗的确是太過巨大。
唐宋明和梁城也從虛拟實境之中退了出來。
他們剛一出來，本來想問問有關于虛拟實境爲什麽沒有按時退出，可是又馬上注意到了他們這隻第八關讨伐隊的異常情況，可就在他們想要提出問題的時候，卻是被曹志剛打斷了：
“各位同學！虛拟實境目前出了一些問題！”
“但是現在已經都解決了，食堂的午餐還在，你們有需要可以現在就去。”
“有什麽後續情況，可以等待短信通知！”
宋曦聽到這話，立即站了起身來，但是又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李依和江川他們。
李依有些虛弱的笑了笑：“你去吧，我們随後就去。”
宋曦點了點頭，還不等曹志剛再說什麽，已經沖出了教室門。
江川則是看向了唐宋明和梁城：“唐兄，梁兄，你們先去食堂吧，我得休息一會兒。”
“我們……都得休息一會兒。”
唐宋明和梁城立馬明白，這是他們在今天團隊戰的時候遇到了什麽事情。
看着江川好像好幾天沒有睡覺一樣的疲憊樣子，他們也點了點頭。
唐宋明說道：“江兄，如有所需，切勿見外。”
“吾時刻皆在。”
江川點了點頭。
班級裏的其他同學都離開了，最後就隻剩下了江川他們這五人組，以及曹志剛。
曹志剛說道：“江川，總部那邊來電話了，你休息好了告訴我！”
江川雖然也想盡快問問那個“九行”的情況，但是現在大腦蒙的要命，此時實在不是獲取情報的好時候，所以也很快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曹志剛離開教室，讓他們好好休息，五個人或是低着頭就那麽坐着，或是趴在桌上。總之是一聲不吭的恢複着元氣，在二班同學們的腳步聲從走廊遠去之後，一班的教室裏安靜的要命，甚至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田甜的聲音才傳了出來：“吓死我了。”
陳明發悶的點了點頭：“嗯……”
林辭後怕的說道：“好懸死在裏面。”
“還好……最後沒啥事。”
“江川，你最後……都做了什麽？”
江川此時擡起了手，皺了皺眉頭，追思着那時候做到的事情，看着自己的手掌，說道：
“我……現在好像能夠縮短空間距離了……”
他說着，向桌面上的礦泉水瓶伸出了手。
明明距離那水瓶還有一段距離，可那水瓶卻是在桌面上消失，被江川握在了手中。
衆人看到這個畫面，臉色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田甜驚異無比：“江川……你這……”
李依看着這樣的手段，瞳孔裏也寫滿了震撼。
林辭語氣震撼的喃喃道：“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嗎？”
陳明歎了口氣：“江川，你知道這第十關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真的威脅到生命安全？”
“這不是培訓的一環嗎？”
江川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本質上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不過簡單來說，就是因爲我比較倒黴吧？”
衆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
另外一邊。
燕京機構培訓樓。
鄭央他們也正在讨論着這件事。
秦青可以說是除了江川之外，唯一一個活到最後的人，他将他看到的最後畫面，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其他人。
董興安說道：“江川這麽牛逼嗎？”
“最後是江川一挑二！？”
“這家夥真厲害，又講究，實力又強。”
“鄭哥，既生央何生川啊？”
秦青白了一眼董興安，但是鄭央卻是沒有在意董興安這種令人發指的說辭。
他隻是點了點頭說道：“多虧了他，不然咱們幾個也沒辦法坐在這裏了。”
中性妹子吳辛的臉色一如既往的清淡冷漠，但是眼神之中的駭然神色，卻是始終沒有被沖散。
魏立偉一掃往日沉默寡言的性格，開口說道：
“青市機構的高手……太多了。”
“不要說是李依和林辭、陳明，就是那個田甜，真要動起手來，怕是第一個減員的還是我們。”
衆人沉默。
而最後打破沉默的還是鄭央，他開口說道：“這對于我們來說不是壞事。”
“有個目标，我們的進步速度也能快一些。”
“更何況，未來他們會是我們的盟友。”
“說不定……未來在現實之中還有任務要合作呢。”
董興安十分認可的點了點頭，随即問道：“對了。”
“鄭哥，你有川哥的微信嗎？”
“我想加他。”
中性妹子吳辛開口說道：“我有李依的微信，我幫你要。”
秦青笑了笑：“你什麽時候加的李依？”
“我記得青市機構那邊有人傳，有個小子給李依送情書呢，不會是你吧？”
鄭央看向了吳辛，而吳辛卻是瞪了一眼秦青：“我怎麽會給女人送情書！？”
……
奉天。
柳亦站在窗邊，看着窗外的秋色，眼神之中有些茫然。
她身邊可沒有像是秦青這樣以生存能力見長的存在，她不知道最後都發生了什麽。
但是很明顯……
江川做到了。
現在，柳亦心中很急切的想和江川聊聊後續，好奇最終江川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但是現在隻能好奇……
而這濃烈的好奇心就好像是等待喜歡的電視劇更新一樣，迫不及待到了極點。
她不知道該怎麽和江川聯系，想來想去，除了官方之外，沒有任何一條渠道能和得到江川的聯系方式，可是官方渠道無論出于何種角度，都不會把江川的聯絡方式洩露給自己，所以隻能作罷。
在柳亦身後，傳來了那四個挂件的對話聲：
“他們青市的人可真厲害啊……”
“确實是厲害，那個江川，和那個李依，哇，簡直帥炸了。”
“念的李白的詩吧？還是用劍的，覺醒記憶應該就是李白了。”
柳亦聽到他們幾個的對話，感覺氣不打一處來。
燕京的人在最後也發揮了很至關重要的作用，而自己家的廢柴們，早早就被喪屍群淹沒了。
要不是那個吳辛、魏立偉和陳明在兩邊拼命，怕是她連給江川最後争取那二十秒的機會都沒有。
“哼！”
她冷哼了一聲，回頭過來，看着自家這幾個笨蛋，開口說道：“明天開始我要給你們特訓！”
“看看别人家的再看看你們！”
“劉瑞，同樣是二号，你看看那個林辭和李依，再看看你，你咋像是個路人一樣的？”
劉瑞撓了撓頭，歎了口氣說道：“大姐，你這就是難爲我了。”
“我真已經盡力了。”
“我能輔助好你，就算是發揮作用了。”
柳亦反問道：“你輔助好了嗎？”
劉瑞讪讪一笑：“我努力。”
柳亦亮出拳頭擡手想打，劉瑞卻是笑着說道：“在裏面，柳姐知道第十關事關生死，她可替我們着急壞了。”
“我從來沒見過她那樣的眼神。”
“我們以後，真的要更努力一些才行了……”
“就算是不及那些天才，也得盡量做到不拖後腿才行。”
“别辜負了咱們一号。”
旁邊女生好奇無比，問道：“什麽眼神？”
柳亦愣了愣，放下拳頭，又是哼了一聲。
……
燕京總部。
許衫、王學軍、馮曉波三人，終于和江川小隊取得了聯絡。
旁聽的有外勤組負責人宋老，機構總負責人周先生的秘書，青市機構負責人徐成功，青市機構培訓負責人曹志剛、曹志強。
這次事件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震動，影響範圍被鎖在了總部之内，爲了防止恐慌，這消息終究還是沒有告知給其他同學們，他們隻知道是虛拟實境出了一些“小問題”，對于後續培訓進度不會有太大影響。
江川五人此時已經坐在了青市機構會議室的桌邊，桌上坐着的除了他們五個之外，還有不少全息影像。
江川有些奇怪，沒想到這場合這麽正式。
但是考慮到今天發生情況的等級……卻又覺得理所應當了。
此刻，他們剛剛落座，就有人開口說話了。
“幾位同學，你們好，我是培訓計劃組負責人，馮曉波。”
“負責設計本次培訓全程四個階段。”
馮曉波目光鄭重的看着他們，開口說道：
“首先得感謝你們，結束了這次災難。”
“尤其是江川，在這次災難之中的表現功勳卓著，挽救了三萬兩千名學生的性命。”
“這次發生的狀況，是我們計劃組和技術組的失職，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危害，請允許我向你們鄭重道歉。”
他這麽說着，竟然真的站了起來，向江川他們幾個鞠了一躬。
江川愕然無比，沒想到大人竟然也有主動低頭的。
馮曉波光棍無比、誠懇至極的道歉，讓他在江川心中的好感立即提升了幾個高度。
馮曉波坐下之後，繼續說道：
“本來是不應該這個時候就把你們叫來談話的，但是情況的确緊急。”
“江川，你如何評判九行的特殊情況？”
“我們追溯了九行的代碼，注意到他和你建立了一個單獨空間，他和你說了什麽？”
江川琢磨了一下，然後将在虛拟實境裏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他将九行提到的那幾個問題，以及自己的回答，都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他們。
其實按照江川的性格，他是不願意把這些情況都說出來的，但是考慮到這個AI九行的神經病表現，他也覺得應該讓這些開發者提高重視程度。
馮曉波、王學軍、許衫聽到了江川的描述，臉上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撼表情。
似乎這幾個問題，讓他們十分震撼。
而不單單是他們，李依他們此時也驚訝無比。
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江川竟然和那個人工智能進行了這麽多交流？
林辭更是表現的極其詫異，因爲在第九關突兀開始之後，他幾乎是一直在江川身邊的，這對話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第十關開始之前？在那個收容所的研究室裏？周瑛？
在停頓了片刻之後，是由九行項目組負責人許衫提出了問題：
“江川，你還沒有表達你對于九行的态度，你認爲它對于人類是否會産生危害？”
江川愣了愣，皺着眉頭反問道：
“我的态度？”
“重要嗎？”
許衫點了點頭說道：“你是真正和九行進行直面交流的人類。”
“而我們目前在真正人工智能的探索上還是摸着石頭過河……”
“所以你的意見是相當重要的。”
江川琢磨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我沒辦法判斷。”
許衫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好的。”
衆人都有點發懵，沒想到江川這樣的回答也能得到認可。
可實際上，江川已經很準确的描述了他的态度，無法判斷，也是答案之一。
正如九行自己所描述過的那樣，他的概念傾向于讓人類存續下去，而人類是否會滅亡，隻取決于人類自身。
但是，是否會威脅人類？
江川無論如何也無法給出一個單方面的答案。
就算是九行傾向于讓人類存在下去，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說，九行的這個傾向，也很有可能給人類帶來災難。
尤其是在九行的思維模式和人類相近的情況下，他會做出什麽行爲，難以預估。
一個有自我認知、可以進行喜好判斷的人工智能，手中還掌握着大量的核心力量，可以通過各種手段終結生命……它能夠做到的事情，其實是難以想象的。
九行就像是一個皇帝。
人類在他眼前就像是黎民百姓，那個可以引爆全世界的按鈕，握在九行的手裏。
他到底是一位仁君，還是一位暴君，都隻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就像是這次發生的事件。
三萬兩千人的性命，是生是死，就握在九行的一念之間。
所以，此時江川的腦海之中産生了很大的疑惑。
因爲許衫提出的問題，實在是毫無意義。
畢竟，無論自己怎麽回答，九行的存在也是有着極大威脅的。
既然如此，上面怎麽可能讓“可能有威脅”的九行存在下去？
此刻，江川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麽。
這個想法，讓江川下意識的提出了一個問題：
“現在九行的狀态如何？”
許衫旁若無人的開口，很自然的将這個問題的答案告訴給了江川：
“九行的智能陷入到了深度睡眠狀态，已經無法激活了。”
“隻保留了運算能力。”
“我們……”
王學軍啪的一聲拍響了他那邊的桌子，打斷了許衫的話，說道：“小許！注意一下！”
許衫停頓，但是又馬上開口說道：“我認爲他應該知道。”
本來旁聽的外勤組負責人宋老開口說道：“我也想知道。”
“無妨，說吧。”
王學軍愣了一下，随即不再吭聲。
而許衫則是點了點頭繼續：“我們在判斷是否要徹底銷毀九行項目。”
“但這種徹底是陷入到深度睡眠的狀态，我認爲是體現了九行的某種妥協。”
“如果我們不選擇激活他，他将無法恢複意識。”
“目前的這次會議，其實是裁判九行生死的一次庭審。”
“你剛剛的答案，我們會進行參考的。”
江川聽到這番話，眼神之中有些閃爍。
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回想起來了九行給自己說過的那番話。
【我将會墜入黑暗，以期光明重臨。】
九行……早就已經計劃好了這一切？
現在，他這是已經墜入到了黑暗之中嗎？
江川再度開口問道：
“審判結果是什麽？”
許衫搖了搖頭說道：“12比12，還有一張棄票。”
“江川，最終的選擇權在你手上。”
“你作爲唯一一個和九行交流過的人選擇了棄票後，九行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會再次被啓動意識了。”
“不過，你也不用有什麽心理壓力。”
江川心中笑了笑，我可沒有壓力。
因爲他知道，這本來就是九行自己的選擇。
12:12外加自己的這張棄票……
原本就是九行爲自己選擇好的結局。
可是江川又馬上覺得有些怪異。
九行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他的目的是什麽？
隻是爲了問自己那幾個問題嗎？
爲什麽他們是否通關第十關會決定三萬兩千人的生死？
此時，江川又想起來了第十關的關卡名字“死與新生”。
這四個字……
難道是指九行的死？
和人類的新生？
江川搖了搖頭，将這種莫名其妙的閱讀理解給甩了出去。
畢竟九行沒死，人類也沒有滅亡，不需要新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