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兩人走遠,扶軟才覺得耳根子清淨了一些。
她停下手裏收拾的動作,坐在原地發怔。
如果是從前,哪怕是在她剛跟陸硯臣結婚的那段時間裏知道這件事,她都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可就是因爲在乎陸硯臣,才會讓這件事變得那麽難辦。
果然啊,人一旦有了羁絆,做選擇的時候就會束手束腳。
或許她應該親自問問陸硯臣,他想要的是什麽。
而不是跟陸瑾時一樣,隻想爲他做自認爲最好的選擇,而不是他的選擇。
有了這個想法後,扶軟的心暫時安定下來。
收拾好東西後和扶笙香道别離開。
剛下山,就看見村裏人正在爲正月的祭祖活動做彩排。
或許是那些朝氣感染了她,她坐在石頭上靜靜地看了一會。
腦子裏不免想到了自己擡镖旗時的情形。
每年祭祖活動,村裏都會選一位年齡在十五左右的未婚女子擡镖旗,她們會穿着很隆重的傳統服飾,擡着村裏的镖旗去遊行。
那一天一開始還挺順利的,遊行到鎮上時,遇到了一點小插曲。
扶軟順手救了個年輕男子。
隻是那男子當時臉上帶着廟會買來的‘黃金四目’面具,她并未看清楚他的相貌。
但依稀能從對方的聲線中判斷出他的年級,大約在十八九的樣子。
他誤入遊行隊伍,步伐略顯慌亂,意外撞上了扶軟,險些讓她沒擡穩肩上的镖旗。
“對不起。”男子急忙道歉。
此時另外一邊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我看見往這邊跑的,怎麽不見了?奇怪!”
“别讓我逮到他,逮住了我弄死他!”有人惡狠狠的道。
看樣子那些人在找的就是這個帶着面具的年輕男子。
很奇怪,原本慌亂逃竄的男子在跟扶軟對視之後,突然改變注意,直接藏在了她所擡的镖旗裏。
扶軟思忖兩秒後,沒有揭穿,而是繼續帶着祭祖隊伍遊行。
那些追殺的人也試圖在隊伍裏尋找着男子的身影,等找到扶軟這裏來時,爲首那個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擡手就要掀扶軟肩上扛着的镖旗。
“不許動!”扶軟冷聲喝道,“這是我們村的镖旗,誰也不能動!”
那人見扶軟态度強硬,加上她身後還有一群護送镖旗的村民,到底是沒敢再越線,讓開了路讓扶軟繼續帶着隊伍前行。
扶軟一路帶着隊伍沿着計劃的路線離開了鎮上,往村裏走。
中途她往镖旗裏看了看,似乎已不見男人的蹤影。
想必是覺得安全了就離開了。
扶軟也沒多想,就繼續往回走,就在距離村裏還有兩裏地的時候,突然下起了暴雨。
山路變得格外難走,扶軟又穿着厚重的衣服,腳下一個不慎,就滾下了山坡。
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守在身側的是一身泥濘的陳寫意。
……
夜裏,一向嗜睡的扶軟突然失了眠。
身側的梁雲筝睡得很香,可她卻始終沒有困意。
好半晌,她才悄悄起身,穿上羽絨服去了院子裏。
冬夜裏的月光總是朦朦胧胧的,叫人有些看不清這個世界。
就那麽一瞬間,她特别特别的想陸硯臣。
這是她第一次嘗到思念的味道。
也不免讓她想到當初她要去北城時,陸硯臣壓在她身上時說的那些話。
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分離。
扶軟人生第一回感受到所謂的分離焦慮。
她拿出手機,蹲在陸硯臣上次來這裏時蹲的那個地方,在深夜裏撥通了他的電話。
以前除非有事,一般情況下主動打電話的那個人都是他。
這也是扶軟頭一次因爲想念而給他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起,扶軟輕聲呢喃,“陸硯臣。”
那頭靜默了幾秒後,才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是卓思然。”
扶軟頓時渾身一冷,像是一整個墜入冰窖般,險些沒握住手裏的手機。
“有什麽事嗎?”卓思然的聲音依舊在電話那頭響起。
不是錯覺,而是事實。
扶軟頓了頓,語氣還算平靜的說了一句,“沒事了。”
不等那頭再說話,扶軟直接挂斷了電話。
那一刻,想念全都消散,隻剩無盡的冷。
早上梁雲筝起床時,發現扶軟并沒在床上。
以往都是她先醒的。
梁雲筝摸了摸扶軟那邊的被窩,冷冰冰的,應該是起了有一會兒了。
她睡眼惺忪的出了卧室,就瞧見扶軟窩在暖爐旁的椅子裏打着盹。
暖爐快滅了,屋裏溫度有些低,梁雲筝過去拍了拍扶軟,“小軟,你怎麽睡這兒了?”
扶軟睜開眼,眼睛紅紅的,“我怎麽睡着了?”
梁雲筝剛要說她什麽,就瞧見她眼底的黑眼圈很嚴重,忍不住蹙眉問道,“小軟,你昨晚沒睡覺?”
“失眠了。”扶軟知道瞞不住,索性坦白。
“失眠?”梁雲筝像是聽到什麽新奇的事一樣,驚愕的叫出聲,“你居然會失眠?奇怪!你不是最貪睡的嗎?”
“不知道。”扶軟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是不是生病了?”梁雲筝下意識的用手去摸她的額頭。
但她頭上的體溫很正常。
“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很累。”扶軟說話都有些氣虛。
“那你躺着,我把暖爐重新溫好,再給你弄點粥喝。”梁雲筝折返回房間抱了床毯子來給扶軟蓋上,又去重新點燃暖爐。
扶軟就靜靜的窩在躺椅裏,視線時不時的随着梁雲筝的身形移動着。
等到熱氣騰騰的白粥喂到她嘴邊時,她才恍然回神。
她隻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看得梁雲筝一臉擔憂,“小軟,你到底怎麽了?”
“可能是沒休息好吧。”她找了個理由。
“那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什麽也别想,我陪着你。”
扶軟軟軟的應了一聲,繼續閉着眼試圖睡覺。
可事實是,不管她用什麽辦法,也沒能讓自己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