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自報家門,護士給高倩打了個電話。
片刻之後,高倩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她的目光落在男子身邊的女人身上,看上去很年輕,五官也挺清秀,隻是氣色極其不好,顯得十分虛弱。
“高主任,您好,我是陳醫生介紹過來的。”
高倩點頭,“昨晚陳醫生給我打過電話。你們帶資料了嗎?我先看看片子。”
男子從袋子裏取出片子遞給高倩。
高倩看了一下醫院,白雲一家三甲醫院。
醫院之間是有鄙視鏈的,尤其是高級醫院會對低級醫院有種不信任,倒不是偏見,而是高級醫院的設備比低級醫院的精度高,低級醫院查出來的東西,往往沒有高級醫院查出來的東西多。
高倩的表情變得凝重,“病情不容樂觀,先辦理入院手續吧。”
男子面有難色,“高主任,我實話跟您說,爲了給她治病,我能借的親朋好友都借了,但隻有十萬,如果要做特别大的手術,我們承擔不了。”
高倩道,“錢的問題放在其次,你妻子的病情現在特别嚴重,必須要卧床休息,說個不好聽的,稍微有一點情緒波動,可能就不行了。”
男子見高倩這麽說,趕緊道,“行,我聽你們的安排。”
高倩吩咐周英将男子和病人帶到病房,然後幫他們辦理入院手續,
回到辦公室,高倩給趙原打了個電話,“趙院長,您昨晚交代的那個病人已經帶家屬過來辦理住院了,我剛看了一下資料,病情非常嚴重,必須要做心髒移植手術才行。”
趙原道,“你将資料發給我看看。”
高倩将剛才拍的圖片發給了趙原。
趙原很快回電話,“終末期擴張型心肌病。除了心髒移植之外,也是有辦法,比如巴提斯塔手術。”
巴提斯塔手術在國内又稱作“部分左室切除術”或者“保留性左室切除術”。因該手術由巴西外科醫生巴提斯塔發明,所以用他的名字命名。
高倩皺眉,提出質疑,“這個手術在國内做的不多,大組病例是在巴西完成的,患者的術前、術後資料很不完善,總的住院死亡率爲15%~20%,高于絕大多數心髒手術。”
趙原道,“跟病人家屬溝通,看他們是否願意接受這個手術吧。”
手術難度很大,患者預後效果不好,所以大多數醫生甯肯做心髒移植,也不想碰心室減容術。
高倩将男子請到辦公室。
“剛我跟趙院長溝通過,如果你們願意接受簽署志願者協議,我們醫院會承擔所有費用。”
男子愣了一下,緊張道,“是不是有風險?”
高倩點頭,“這個手術在國内很少有人願意做,手術失敗的可能性很大,失敗了人就死在手術台上。即使手術成功,後期康複也會遇到很問題,五年存活率很低。要不要試一試,得你們自己決定。”
男子捏緊拳頭,做出決定,“我知道您的意思,其實我已經做好随時放棄的準備了。如今有一線生機,我肯定要争取試試。”
高倩松了口氣,“您的妻子将由我們醫院有名的胸外專家趙原院士親自來治療,你放心吧,會有一個好結果。”
男子輕聲問道,“趙原院士,是不是陳醫生的老公?”
高倩點頭,“沒錯。”
男子回到病房跟妻子講述接下來的情況。
妻子紅着眼睛說,“我聽你的。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如果真的治不了,就放棄吧。”
男子瞬間就淚崩了,“對不起,我太沒用了。不過,你放心吧,給你做手術的醫生是趙原院士,他的水平很高。”
妻子的眼中仿佛瞬間多了一束光,“你真的了不起,能請到這麽厲害的醫生給我做手術。”
趙原拿到最新的檢查報告,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之前那家醫院的檢查報告精度沒有天華的高,通過評估來看,這台手術又涉及禁區了。
手術的開創者總結出了一個公式。
這個公式是計算切除多少心肌組織。
按照開創者的經驗,心肌組織切除的重量不能超過300克。
但,趙原研究了一下,這個患者的心肌壞死部分,要達到350克。
因此,趙原必須要在原來的手術基礎上做出改變才行!
當然,禁區也不是不能碰的。
這個手術是二十多年前被開創出來的,如今過了這麽久,無論是輔助設備還是藥物,都有明顯的進步。
要不,用機器人來做?
趙原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給齊鳴打了個電話,研究可行性。
……
張欽墨來到療養院探望兩位老院士,秦老和鍾老非常開心。
療養院除了環境很好,設施也很齊全,各種健身場館極爲完備。秦老和鍾老的老伴喜歡打麻将,而秦老鍾老沒事就會下棋,至于小孫女,張欽墨幫忙照看。
張欽墨對自己被當成保姆并不排斥。
能和秦老、鍾老親密接觸,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寶貴資源。
鍾老輸了一局棋,見手機屏幕閃爍,道,“我接個電話!”
片刻之後,鍾老面色凝重地返回。
秦老朝鍾老看了一眼,“怎麽?出事了?”
鍾老點頭,臉上滿是失落之色,“老朋友出事了。”
“誰啊?”秦老驚訝道。
“崔先生。”鍾老輕聲道。
秦老面色微變,“他究竟怎麽了?”
鍾老道,“說是病危,具體病因不清,我準備立即前往香都。”
秦老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張欽墨道,“我給你們訂票。”
白雲距離香都不遠。
崔先生是香都着名的企業家,他對華國貢獻很大,尤其是在醫療方面爲華國做了不少貢獻。
改革開放初期,外國對華國在技術領域進行封堵。
有些設備,器械商不肯賣給華國,崔先生買過來,低價捐贈給國内醫院。
崔先生跟鍾老的關系極好,兩人互爲知己。
所以崔先生出事,對鍾老的觸動極大。
崔先生躺在病床上,臉上帶着吸氧罩,眼睛隻留下一道縫。
耳邊傳來動靜。
“爸,秦老和鍾老來看你了。”崔先生的兒子崔尚勇輕聲說道。
崔先生這時仿佛多了力量,緩緩睜開眼睛,想要掙紮起身。
崔尚勇連忙道,“爸,您别激動。”
房門被打開,走進兩個老者。
鍾老走到崔先生的身邊,握住他的手,眼睛通紅,“我和老秦來看你了。”
崔先生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崔尚勇明白父親的意思,吩咐護士,“給我父親摘掉氧氣罩。”
護士不安地說道,“這樣會影響他的身體狀況。”
崔尚勇認真道,“沒關系。”
護士摘掉氧氣罩。
崔先生的情緒穩定下來,虛弱地說,“我以爲見不到你們了。”
鍾老道:“你不要放棄,說不定還有奇迹發生。”
崔先生比想象中要平靜,“沒救了,心髒爛掉了。”
鍾老苦笑,“你爲什麽拒絕心髒移植手術呢?”
崔先生道:“如果換掉了一顆心,還是我自己嗎?”
以崔先生的實力,想要找到合适的心髒并不難。
但他卻堅決拒絕做心髒移植手術。
因爲他知道移植手術背後可能牽扯到很多不爲人知的黑暗。
不是所有人都愛萌妹島。
他對人生有自己的理解。
崔先生的狀态很差,沒有氧氣輔助,很快就難以支撐,醫護人員趕緊給他帶上氧氣罩。
崔尚勇将秦老和鍾老請到會客室。
“不瞞二位,我已經找到合适的心髒供體。但,我父親十分固執,他拒絕接受器官移植。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邀請來自巴西的團隊來給父親做巴提斯塔手術,如果失敗的話,立即更改方案。”
秦老和鍾老領會崔尚勇的意思。
供體是得從人身上摘下來,也就是說,有一條生命已經在倒計時。
鍾老歎氣,“這事兒你打算對他進行隐瞞?”
崔尚勇道,“我希望他能活下去。另外,我想請二位參加術前會診,以您二老的經驗,看是否能提高手術的成功率。”
鍾老點頭道,“行,請你安排我們和主刀醫生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