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坐在艙内，眼前傳來清晰的畫面。
通過數據傳輸，或許有一定的延遲，但病人宛如在眼前一樣。
冠狀動脈的樣子就像是網襪，包裹在心髒的表面。
這個地方出現問題，首選是安放支架，将動脈給撐起來，讓血流保持通暢。如果支架不行的話，那就得搭橋了。
所謂的搭橋，就是在堵塞的兩端，造一條路出來，讓血流繞道通過。
觀摩區，聞訊而來觀摩手術的醫生議論手術難度。
“從血管的情況來看，病人應該是有先天性心髒病。”
“怎麽沒有提前查出來呢？”
“女孩平時運動量比較少，所以很難發現。”
“這個心率實在太恐怖了。平躺在110到120，如果起身的話，一下子就到200了。”
“趙院長竟然要做遠程機器人手術，難度實在太大了啊。”
“沒辦法，據說評估下來隻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趙原畢竟有百分之百救治成功率，所以大家都希望他能創造奇迹。”
天華醫院這邊，手術室内，李賢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密切關注着機器人的動作。
觀摩區來了不少人。
除了院長陳晉之外，還有江強、竺海霞，以及中元大學、教育廳的領導。
大家對病人的安危十分關注，因爲病人的身份特殊，她是中元大學醫學院的學生，倘若救治不好，傳出去肯定會引來一陣熱議。
“竺院士，這台手術是否太冒險了？”中元大學的領導關切地望着竺海霞。
竺海霞道，“手術的主刀醫生是趙原，盡管他在西湖醫院，但手術由他來做，是最穩妥的。”
領導欲言又止。
關于趙原被選爲醫學院院長的通知剛送到組織部門，盡管手術台上随時都會有風險，但在這個關鍵時刻，倘若出了人命，責任或許落不到趙原的身上，但對其晉升院長職務肯定是會有很大的影響。
竺海霞似乎猜到領導的想法，嘴角露出笑容，“在疾病面前，醫生永遠是最純粹的人。他這一刻的目标隻有一個，那就是戰勝病魔。”
領導眼中滿是欽佩之色，“這份純粹，讓人欽佩。”
趙原通過遠程系統下達指令，“血管外科準備好，一旦出現出血，第一時間就進行栓塞。”
在這一刻不是孤軍奮戰就有用，必須要依靠團隊了。
趙原對李賢當一助頗爲放心，兩人不是第一次合作，而且李賢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倘若自己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他會幫自己考慮周全。
血管太細，難怪李賢束手無策。
趙原嘗試從唯一的通道進入，但努力了一個多小時，根本進入不了。
李賢的表情也變得極爲嚴肅。
莫非跟自己一樣，還是要選擇放棄？
盡管以遙控的方式進行手術，但趙原的壓力很大，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他的腦海中出現很多個方案。
但一一被現實擊潰。
不能順利進入，不能将血管分離出來，無法搭橋，病人莫非隻能等死？
女孩還很年輕。
父母将她交給了學校。
倘若女孩去世，一個家庭将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至于學校也會變成衆矢之的。
在巨大的壓力下，趙原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當機立斷開始操控機器人，從一個極爲偏僻的支路進入。
這個支路在正常心外醫生眼中根本不屬于路。
但在機器人來看，是可以勉強通過的羊腸小徑。
嘗試了好幾個通道，終于遇見曙光。
“這個支路或許可以。”趙原深吸一口氣。
機器人的機械臂逐步深入。
可以！
有機會。
李賢感覺鼻頭冒汗，因爲顯然趙原的操作，超出了他的想象。
竟然選擇從一個很細的分支血管進入了病竈。
如果不是機器人，根本無法操作。
這就是機器人的獨特優勢。
他能夠做到你無法做到的動作，抵達你無法探知的領域。
當然，前提是主刀醫生對機器人有所了解，對解剖有着豐富的積累。
當找到突破口的瞬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他們知道這台手術的關鍵之處被解開，病人也就得救了。
下肢靜脈搭橋；
銜接處放置特殊塗層的支架……
當太陽冒出一角，這台手術才終于宣告結束。
陳院士和很多西湖醫院的醫生不知不覺熬了一個通宵。
這台手術對所有人帶來了全新的啓發。
原來手術還可以這麽做。
未來的手術就是這樣的吧？
玄幻小說裏有劍仙操控飛劍千裏之外取敵人項上首級，
而現實中有趙原操控天睿千裏之外救治病危之人。
當趙原走出手術室的瞬間，走廊上站滿了迎接他的醫生。
所有人都在鼓掌。
趙原沒想到這台遠程手術的效果比那兩台全機器人肺移植手術的效果還要好。
那兩台手術難度很大，但不像這台手術事發突然，趙原在危急關頭，逆風翻盤來得酣暢淋漓。
趙原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李賢打來的電話。
“趙院，太容易了啊。這台手術如果不是你親自來做，病人真的很難。”李賢此刻的心情難以形容。
他對趙原一直當作晚輩來看待。
但這一刻他意識到趙原最大的能力不僅是技術本身，還有格局和視野。
江靜最近一直在鼓搗機器人手術，李賢作爲老一輩看在眼裏嘴上雖然不說什麽，但心裏還是會有些想法的。
“李主任，您太客氣了。你之前的救治措施做得不錯，控制住了病情惡化。遠程的時候，如果不是你現場靈活應變，很難有這麽好的效果。”
李賢知道趙原是在給自己台階。
趙原遠在杭城，還半夜做手術，說到底是在給自己兜底。
倘若手術失敗，别人不會覺得李賢這個首刀醫生有問題，會将刁難留給趙原。
趙原的胸襟和氣度越來越像自己的恩師了。
剛挂斷電話，趙原接到竺海霞打來電話。
“手術驚動了不少領導，原本還擔心會影響你，現在看來，反而給你加分了。”
趙原謙虛道，“其實我也沒有十足把握，應該更加冷靜一些。”
竺海霞對趙原的性格十分了解，笑着說，“你啊，太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