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幫女醫生水平這麽高。”
“天華神經外科有一個巾帼團隊，柳莎是組長。”
“以前還以爲是營銷呢，如今看來是真的厲害啊。”
這種頂尖難度的手術，不僅考驗主刀醫生，其他各個崗位都得是最優秀的人。
觀摩區的醫生們終于有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覺，以前都覺得自己是中庸的醫生，是站在峰頂的那群人，結果趙原的團隊随便拿出一個人，對标一下自己，好像自己沒什麽了不起。
不可否認，中庸醫院的底蘊深厚，醫生的素質不俗，起點比其他醫院的同齡人更高，但醫學尤其是外科學，不僅是說你做題做得特别好，就可以一路領先。
外科學是考驗動手能力的，實戰能力是通過無數次鍛煉才能培養起來的。
趙原已經将手術推進到關鍵的地方。
肌肉層分開之後，頸部的肌肉暴露出來，索條形狀。
八個小拉鈎，拉開肌肉，讓頸椎暴露出來。
沾滿了鮮血頸椎，有點類似新鮮羊蠍子。
“C3、C5壓縮性骨折；C6、C7粉碎性……”
壓縮性骨折在脊柱上頗爲常見。
有人喜歡惡作劇，趁人家不注意，突然抽掉座椅，結果一屁股坐在地上。
年輕人沒事，因爲骨密度比較高，上了點年齡的老人，千萬别跟人家開這類玩笑，指不定這一下就導緻脊柱壓縮性骨折了。
那不是玩笑，是玩命！
這種坍塌是無法恢複的，隻能上鋼釘做成鋼架子，然後如同鋼鐵手腳架一樣，撐起整個脊柱。
題外話，有人追求打牌的姿勢。其實要悠着一點，比如喜歡摟着牌友滿屋跑，讓牌友的臀部在茶幾、沙發、餐桌、櫃子上蓋滿油印章，其實從醫生的角度來看，并不可取。
每次用臀部蓋章都有出現脊柱壓縮性骨折的風險。
因爲人的身體真的很脆弱，禁不起瘋狂，禁不起折騰。
言歸正傳。
頸部是脊柱最靈活的部分，很多舞蹈生練習下腰，即使腰肢再如何柔軟，也無法像脖子那樣靈活擺動。
趙原時不時地會留意秦怡。
因爲知道她在生理期。
爲什麽女外科醫生那麽少？
一般的神經外科手術還好，對體能的要求高，但對體力的要求不高，但像這種跨骨科的手術，對體力要求嚴格。
秦怡雖然骨骼很大，身材敦實，但在特殊時期，難免會出現體力不支的情況。
“你和柳醫生可以輪換配合。”
盡管術前趙原就跟柳莎、秦怡叮囑過此事，但真到了台子上，秦怡骨子裏不服輸的勁就出來了。
生理期對女生而言太殘忍了。
經常手術台上會有女護士在生理期暈台子。
上帝的确給女人制造了很多麻煩。
盡管不願意服輸，但秦怡還是将主力輔助位讓給了柳莎。
手術比想象中要艱難。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七個小時過去，手術還在進行。
趙原掃清骨折周圍，托盤裏擺放着碎片。
白露不僅遞器械，還将肌肉組織清理幹淨，小一點的碎片無所謂，可大一點的碎片等會還要放入進去，大量碎片被抛棄，術後說不定會造成骨不連。
因爲骨頭的恢複和肌肉的恢複不一樣。
肌肉和皮膚的恢複很簡單，血小闆充斥在斷裂的縫隙裏充當第一次的粘合劑，各種膠原蛋白充當第二次的粘合劑。
正常人，三天就能形成連接。
骨骼不一樣，把碎裂的骨片融化，成骨細胞在這個基礎上，生産出與原來骨質一模一樣的骨骼。
爲什麽傷到骨頭，要一百天以上才能養好，因爲這樣生成出來的骨骼組織才足夠結實。
外圍好不容易被整理清楚了。
内圍才開始，這個部分更爲緻命，稍有不慎，前功盡棄。
内圍就是脊髓，一旦破碎，恢複時間極其緩慢，一年恢複不了一毫米，等脊髓恢複了，患者都入土幾十年了。
趙原拿着眼科鑷，小心翼翼地處理上面的殘碎。
白露見趙原做了幾個小時，用手輕輕地扶住趙原的腰部，讓他的身體以舒适的姿勢靠着自己。
柳莎看到這個細節，心裏不知爲何有點異樣情愫升起。
明明知道這是在工作，但看到趙原跟其他女人如此親密，還是會覺得失落。
趙原習以爲常。
白露如今是自己的禦用護士。
他倆在手術室的默契不是一兩天培養出來的。
如同白露看到趙原滿心歡喜，趙原看到手術室裏有白露輔助，心情也會明媚。
柳莎很快收拾心情，一隻手拿着鉗子，一隻手拿着鑷子，跟趙原進行交互動作。
所謂的交互動作，解釋起來有點流氓。
比如在處理一個問題的時候，主刀和一助持械時會将器械插入對方的操作空隙，等對方穩定了之後，會将器械插入己方的操作空隙。
就像是跳拉丁舞，用腳插在舞伴的雙腿之間。
當然，手術室不像舞廳，壓抑，沒有浪漫。
拔除碎片，十多個碎片，就像是在懸崖上跳拉丁舞，刺激、兇險!
趙原感覺身上全部都是汗水，當一塊有一塊的碎片被取出，他跟熱天洗了個桑拿一般。
終于隻剩下最後一塊骨片。
趙原跟柳莎對視一眼，戴着口罩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但眼神的交流能看出對方的心情。
柳莎緊張忐忑，趙原鼓勵，充滿信心。
終于最後的關鍵部分解決。
兩人的眸中流露如釋重負的情緒。
若不是在手術室，他們大概率會失控擁抱在一起。
“催醒！”趙原朝洪林光看了一眼。
洪林光驚訝地望着趙原，以爲自己聽錯了。
病人進手術室之前是植物人狀态，盡管他們做完了手術，但植物人狀态大概率會持續。
趙原此刻命令催醒，屬于充滿風險的指令。
不過，洪林光沒有任何猶豫。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時間流速仿佛在這瞬間變慢。
能醒嗎？
王宇躺在手術台上，眼裏抖動了幾下，茫然地望着陌生的環境。
“醒了！”
“竟然真的醒了。”
“神了！”
“趙原真的太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