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住院醫離去，男子并沒有去做檢查，靠着牆體，蹲了下來。
稍作休息，男人緩緩起身，再次朝病房走去。
女人躺在平車上意識微弱，男人走過去，再次附身湊到女人身邊，“阿露，你不要忘了我。”
男人的額頭布滿傷口，一隻眼睛腫着，血迹凝結成痂，變成深紫色。
但他仿佛沒有察覺到疼痛，一遍遍地喊着妻子的名字。
一名護士走了過來，勸說，“要不你先去處理一下紮傷口吧！你妻子的手術過會兒才開始。”
趙原沒想到男人會再次出現，定睛一看，男人右眼的眼神瞳孔有問題，輕聲問護士：“他做過檢查了嗎?”
護士無奈，“剛把他帶出去，他又返回來了。”
趙原深吸一口氣，男人是靠着意志力強撐着，守護在妻子的身邊，這份精神讓人挺感動。
“有沒有通知他們的親屬。”
護士苦笑，“男人什麽都不記得了。手機密碼都不知道。”
趙原皺眉，“兩人的手機呢。”
護士找了出來。
趙原取出女人的手機，對着鏡頭掃了一下，人臉識别技術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了不錯的價值，盡管女人的面部浮腫，已經有些變形，但還是順利地打開了手機。
趙原很快找到了女人父親的電話。
“請問是程露的父親嗎？”
“是的，你是誰？”
“我是天華醫院東區分院的醫生，現在你女兒因爲車禍已經送到急診，請趕緊過來，需要你們簽字，我們才好做進一步治療。”
“啊？不會吧，我們剛剛還一起吃過晚飯。我女婿跟她在一起……”
“你女婿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趕緊過來吧！”
挂斷電話，趙原深吸一口氣，看了一下女人的傷處，沉聲道：“趕緊做進一步檢查，盡快做手術吧！”
“不等家人簽字嗎？”急診外科主任輕聲提醒。
“不等了。”趙原語速極快地解釋，“盡管已經用藥物控制腦部出血，但女人已經有半個小時沒有清晰的意識，必須要趕緊搶救。病情繼續惡化下去，即使能救回來，腦部創傷也會極爲緻命，後期康複會很難。”
急診外科主任名叫黃明，知道趙原是急診出身。
都知道趙原的胸心和神外是一絕。
同時，天華系急診醫生也知道整個天華系，趙原在急診的水平也是前三，名副其實的外科全能。
打完電話，趙原見男子在和妻子說話。
男子怕妻子永遠睡下去，再也醒不來。
男子伏在病床旁，追問，“露露，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女人突然有了意識，斷斷續續地回應，“你是我的老公。”
男子瞬間有些繃不住，強忍淚水，“哦，對！對！”
趙原看到這個場景，内心還是有所觸動。
這一刻同情沒什麽用，關鍵是要将兩人都治好！
在醫務人員的勸說下，丈夫再次不情願地離開手術室。
丈夫走出急診室，沒有去檢查，而是蹲在急診室的門口，等待裏面的消息。
半個小時後，妻子的母親匆匆趕來。
這時一直強硬撐着的男人突然失去所有力氣，痛苦席卷全身，即使眩暈，也暈在手術室外。
不遠處的保安随時關注着男子，趕緊喊來了醫生。
秦怡皺眉，“這人怎麽這麽犟？還有你們怎麽沒有及時處理！不是讓他去做檢查嗎？到現在沒有人管，他的顱内也出血了。”
一名住院醫被訓得低下頭。
急診室裏到處都是病人随時都有事情發生。
病人倘若自己不主動一點，醫生經常會因爲繁瑣的事務有疏忽。
住院醫還在規培期，來急診外科沒多久，熬了兩個通宵，黑白颠倒，時差甚至還沒倒過來。
盡管秦怡不是急診外科的領導，但大家知道秦怡是趙原手術團隊的核心，她若是将此事放大處理，估計要挨處分。
秦怡見住院醫低頭，咬着嘴唇，一副無助的樣子，突然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秦怡的語氣軟和下來，“趕緊找一輛平車，将他送過去檢查，如果不及時處理，說不定他走得比女人還快。”
住院醫回過神來，馬上一路小跑，喊來了護士和平車，男子此刻身體已經有點軟了。
秦怡一下子就将一百五六十斤的男人擱在了平車上。
住院醫沒想到秦主任的力氣這麽大，終于意識到人家這麽年輕已經是副主任醫師，那是有着過硬的本事。
進入急診室的男人，因爲疼痛開始哀嚎起來。
年輕的住院醫有點意外，剛才男人表現得十分安靜，現在判若兩人。
急救室裏的門打開，妻子做完CT返回病房。
男人突然有安靜下來，他似乎要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看妻子一眼。
秦怡看到這一幕鼻子有些發酸。
在急救時經常可以看到人情冷暖，但每一次都會忍不住有想要落淚的沖動。
或許因爲他看到妻子之後，腦内分泌某種激素，讓他又暫時忘記了疼痛。
趙原腳步匆匆走入手術室，拿起剛做的片子，眉頭緊鎖，皺眉，“趕緊做2次CT。”
黃明有點意外，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剛做過CT，爲什麽要做第二次？
還未來得及反應，女子突然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隔壁病床上的丈夫聽到動靜，激動得想要支起身體，看看妻子的情況。
黃明知道趙原的判斷不會錯，趕緊安排人将女人再次送往CT室。
顱腦損傷的病人，病程發展得特别迅速，上一秒可能還好好的，下一秒便可能出現巨大的變故。
黃明看了片子，覺得女人可以保守治療，觀察一番，畢竟直接進行顱腦手術，對病人的傷害是極大的，若非不得已，盡量不要動這麽大的手術。
但趙原僅從片子就預測出了接下來的病情。
讀片能力令人歎爲觀止！
母親看到女兒身上滿是血迹，哭得稀裏嘩，不斷祈求醫生盡快救治女兒。
趙原這時已與幾個主任醫師商議好了方案。
“阿姨，我們剛才已經做過評估，您女兒的情況現在必須要做開顱手術。否則，腦部的出血量太大，活不過今晚。”
母親沉默數秒，“醫生幫幫忙啊，幫忙搶救一下吧，她的孩子還在喝奶呢。”
趙原如實相告，“請您冷靜一下，我得告訴你手術風險，即使開顱，病人活下來的機會也隻有百分之五十。”
母親差點要跌倒。
她很難接受現實。
母親哽咽道，“怎麽這麽低，如果我們換醫院呢？或者你們幫忙一下，請醫院最好的醫生。求求你們了。”
趙原歎了口氣，自己來主刀的話，這個手術的成功率應該在百分之八十五左右。
但對趙原而言，百分之十五的失敗率，意味着風險系數已經很大很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