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志超皺了皺眉,調整好情緒,來到船梯入口等待。
車隊停下。
數名身穿白服的男子朝耿志超走來。
簡單的寒暄,埃瓦爾說明來意,“耿院長,剛剛我們得知消息,病人的病情出現其他變化,因此我帶來了幾名專家,希望能對病情有所幫助。”
随後埃瓦爾跟耿志超介紹幾名醫生,都是薩迪醫院外科領域的頂尖專家。
盡管表面不動聲色,但耿志超内心壓力倍增。
尼亞國一開始對醫院船的實力很信任,所以将重要病人送到此處接受治療。
然而,當情況發生變化,病人的家屬施加壓力,他們已經開始動搖。
帶着專家而來,顯然是随時做好替代準備。
耿志超作爲此次海訪任務的總負責,深知這台手術意義重大。
倘若失敗,此次第一站,尼亞國之行,無疑成爲笑話。
至于接下來的四站,也将會被那些國家視作走過場。
耿志超沒想到第一個病人會如此棘手。
然後,開弓沒有回頭箭,當務之急,就看趙原是否能力挽狂瀾。
耿志超沒有信心。
關鍵是趙原擅長其他領域。
不過,治療組的一助,秦怡倒是有普外的經驗,但她目前還隻是副主任醫師,面對四級手術,肯定會特别吃力。
耿志超帶着薩迪醫院的同行來到會議室。
因爲手術室的面積比常規醫院的面積要更顯得狹小,但可以通過影音直播系統,觀看手術的進程。
耿志超帶着一群外國面孔出現,引起了李洪祥的注意。
不過,讓耿志超的意外的是,此刻李洪祥的表情已經恢複平靜。
耿志超立即反應過來。
想來,趙原已控制住局面。
幾名薩迪醫院的普外專家,坐在桌前觀察主刀醫生的操作。
片刻功夫,他們察覺到了異樣。
其中一人激動地問道,“耿院長,主刀是不是姓趙?”
耿志超錯愕,“是啊,他名叫趙原。”
“果然如此!”那名專家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他是肝膽外科雙主刀的創始人之一!”
另外一個尼亞國專家眼睛一亮,“我也想起來了,另外一名主刀,是秦國強教授。”
“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術式的創造者,他的手法太細緻了,比起視頻上的操作,更讓人驚歎。”
“這台手術絕不會有問題。”
薩迪醫院的副院長在得到兩個專家的确認之後,眉間的陰雲一掃而空。
耿志超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異常,但他内心震撼不已。
原本以爲自己對趙原十分了解,顯然,他對趙原的資料隻是一知半解。
隻能說對趙原的了解不到位啊!
不過,耿志超内心還是惴惴不安,畢竟他沒見過趙原和秦國強一起做的雙主刀術式。
馮真見兩個薩迪醫院的專家,并沒有取代趙原的意思,反而成爲了趙原的“粉絲”!
整個人陷入一種懵圈的狀态。
她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趙原做過很多腫瘤手術,盡管位置不同,但結構大差不差。
腫瘤組織其實就是不斷進化的細胞,爲什麽晚期的腫瘤特别可怕,因爲進化到最後階段,無論是繁殖速度,還是覆蓋面積都會達到難以控制的局面。
因爲腫瘤侵占的不僅是正常細胞的養分,還會侵占腫瘤的養分。
這就像是玄幻小說裏的地獄魔鬼一樣,吞噬的過程,也是進化的過程。
一個拳頭大的腫瘤,最外面的腫瘤是有活性的,但裏面的腫瘤其實已經因爲級别比較低,變成了壞死的膿液。
處理的時候,是從外面往裏面一步步的剝離。
這有點像是脫醉酒姑娘的衣服,不僅要脫得快,還得脫得很輕,不能讓姑娘醒來。
“他爲什麽沒有結紮?”
“應該是對自己的剝離水平足夠自信。”
結紮是爲了斷血供,防止大出血。
但趙原的分離水平很高,不需要結紮,也可以保證将出血量控制到最低。
從這個細節,薩迪兩個專家瞬間就感受到高手的實力。
可惜,這種術式,即使知道原理,也是學不來的。
有些術式通過學習可以練會,但有些術式是靠天賦的,就像是搞音樂的人,絕對音感,那是老天爺賞飯吃。
時間過去很久,出血量很少,所以大家的心情也平靜下來。
趙原将腫瘤逐步從肝髒剝離出來。
腫瘤也露出了猙獰的模樣。
一塊血疙瘩,表面有黃色的粘液以及讓人頭皮發麻的血管,蠕動的時候,像是恐怖電影裏的吐着口水的寄生怪物,恐怖惡心。
“結紮!”
趙原此刻松了口氣。
手術到了這個階段,已經基本成功。
随後,腫瘤一整塊落入組織袋。
接下來則是淋巴清掃。
很多醫生切除腫瘤後,在這一步往往會大意失荊州,其實淋巴清掃更看重一個醫生的水平。
水平不僅是技術更是醫德。
外科醫生将腫瘤切除幹淨,放進組織袋給病人看,一般到這個時候,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至于淋巴清掃得徹底不徹底,沒人監督,一時半會看不出玄虛。
優秀的醫生會将這一步處理得很仔細。
但也有一些醫生會覺得此處麻煩,應付了事,最終導緻還得二次手術。
首次手術和二次手術不是一個概念。一旦癌症二次複發,幾乎就是報複式的複發,往往不會給病人手術的機會。
白露知道趙原的習慣,将刮匙遞給趙原。
趙原的手術習慣幾乎刻在腦子裏面一樣,有時候孫良和張欽墨在給趙原打下手的時候,甚至會讓白露在合适的時候提醒一下自己。
所以白露是孫醫生巴結最多的對象,尤其是孫醫生晉升主治之後,奶茶、零食從來沒有缺過。
刮匙比挖耳朵的勺子大一點。
“這個清掃!又不一樣。”
“助手都沒按住血管!真是亂來啊……”
正常的醫生在淋巴清掃的時候,會讓助手按住血管,防止把血管給弄破了。
但趙原沒有這個步驟,拿着刮匙,從上往下,唰的一下,沿着腹主動脈幹淨利落地打出一條線,一堆一堆的淋巴被挖了下來。
眼前的場景有些吓人,又有些解壓。
就像是擠鼻頭的粉刺一樣,一路向下,粉刺全部從毛孔裏給撬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