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面色又是一紅。
“請問什麽時候可以做手術。”
“你是空腹嗎？”
空腹，并非避免做手術的時候有東西冒出來。
主要是怕患者在做全麻手術時出現嘔吐症狀。
胃部未消化的食物殘留在手術時會反流，倘若堵塞肺部，極易造成危險。
方玲點頭，“我怕要做腸鏡，昨晚開始就沒有吃東西了。”
趙原道：“等會就可以做手術，要不幫你轉到肛腸專科，我會推薦一個有經驗的醫生……”
方玲打斷趙原，“我有一個請求。”
“請講！”趙原道。
“你會不會做這台手術？”方玲認真道。
趙原點頭，“會！”
方玲道：“那我希望你負責到底。”
方玲是一個特别在乎隐私的人。
她不想隐私在更多人的面前再次被扒光了。
“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趙原表情嚴肅。
盡管方玲昨天要求自己爲她治療，但趙原還是得确認清楚。
“我相信你。”方玲認真道。
信任是通過很多細節培養起來的。
方玲瞧出趙原爲了打開自己的心結所做的努力。
他專門找了個女醫生爲自己做檢查。
同時，還耐心細緻地解讀病情。
在咖啡廳，趙原僅僅通過聊天，就摸清楚自己病情，那一刻，方玲便斷定趙原的水平極高。
當然，方玲也是從細節，得知趙原的實力。
秦怡的胸牌上寫着的職稱是資深主治，而趙原的胸牌是住院醫。
一個住院醫擁有獨立辦公室，資深主治聽從他的指揮，鞍前馬後跑腿。
意味着趙原的實際能力，已經超過了資深主治。
信任是世界上最難辜負的東西之一。
趙原吩咐秦怡，“你去協調一下，給方女士安排手術室。”
秦怡朝趙原深深地看了一眼，猶豫幾秒，才道：“好的！”
離開辦公室，秦怡心緒不甯。
秦怡沒想到趙原會接手如此棘手的病人。
肛腸一類的手術雖然比不上肝膽、胸心、神經等學科高大上，但絕對是一個吃經驗的領域。
自己在普外也算有一定的經驗，遇到肛腸類的患者，會勸其先保守治療。
其他手術失敗的話，可能看不出來。
但肛腸類的手術，一旦失敗，那是顯而易見的，一刀下去，患者不能控制大便，極容易引發醫療糾紛。
趙醫生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年輕無知呢？
經過多台手術配合，秦怡對趙原是很佩服的。
在急診手術領域，趙原的水平無可挑剔。
但，專業人做專業事，專注急診手術就好，何必非要在陌生領域橫插上一腳呢？
趙原的觀察敏銳，從秦怡眼神中讀懂了她内心的想法。
倒也不能怪秦怡質疑。
畢竟自己沒去肛腸科或者普外輪過科，也沒有肛腸手術的成功案例，還這麽年輕，引起質疑是正常的。
在急診外科，經常會遇到肛腸方面的患者，但一般都是轉入其他科室。
除了手術難度的問題，還有一個原因牽扯到手術室。
肛腸手術屬于污染手術，做完之後清潔比較麻煩，通常會在潔淨指數比較低的手術室進行。
趙原昨天跟謝長天報備過，秦怡順利協調好了手術室。
方玲簽署手術協議，換上病服，準備接受手術。
趙原照顧方玲的心理，除了自己之外，手術室裏都是女性。
趙原刷完手，進入手術室，湊到方玲身邊，低聲道：“放心吧，睡一覺就好了。”
秦怡站在一助的位置上，深吸一口氣，朝趙原看了一眼。
趙原回以眼神，與衆人道，“手術開始！”
麻醉結束。
趙原從白小護手中接過手術刀。
目光落在紅腫的位置，他輕聲道，“首先要處理炎症，要注意刀口大小。秦醫生，要注意處理好膿液，必須清理幹淨。”
趙原下刀幹淨利落。
腫脹宛如香腸的組織破了個口子。
大量的粘稠液體流出。
盡管戴着口罩，但依然能聞到一股腥臭的氣息。
那味道堪比野狗在路邊吃了粑粑，噴出的濁氣。
秦怡有心理準備，拿起紗布将膿毒包裹，迅速扔入垃圾桶。
她準備好了很多紗布，很快用完了好幾塊。
膿液還在不斷冒出，但粘稠度沒那麽厚實。
待顔色變成深紫色，趙原微微颔首，膿液被清理幹淨，接下來就是廢血。
廢血除盡，出現鮮紅色的血液，此刻病竈才算清理幹淨。
“患者的感染情況怎麽這麽嚴重？”見多識廣的白露竟有些驚訝。
“得了痔瘡，結果沒有去醫院治療，而是去美容院做護理了。”秦怡輕聲道。
白小護歎氣，“無知太可怕了。”
秦怡聳肩，“這不算什麽！之前我遇到過一個患者，到肛腸專科醫院看了半年，錢花了不少，但醫生就是不給開刀，各種保守治療，以至于錯失，手術最佳時期，隻能做切除術。”
巡回護士朝秦怡掃了一眼，笑着說，“秦醫生，真是見多識廣呢。”
秦怡心裏默默地喊了一聲馬屁精，但又覺得挺受用。
她一開始對這台手術懷有質疑。
不過，随着手術進展，秦怡逐漸有信心了。
趙原開始做垂吊手術。
這個技術看上去很簡單，但實際是經驗活，脫落的部分收回體内，用個釘子固定在身體上，但選擇什麽位置，很關鍵。
教科書有數據，但到了實戰，必須得随機應變。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趙原已經将懸吊術做好，将腸子挂在了骶骨上。
很快，秦怡發現趙原還有新花樣。
他固定好之後，又開始做前壁折疊術。
前壁折疊術相當于是在脫落問題做雙保險。
折疊術難度很大，要不能傷害到腸管，在毫米級的厚度行針，針線都是穿梭在黏膜之間的。
前壁折疊術理論上可以更好地輔助緊縮肛提肌。
但折疊術也有弊端，其中之一，手術時間漫長，會對患者會造成一定的傷害。
不過，趙原的速度很快，進針出針，每一個操作都如風馳電掣。
秦怡感覺自己的呼吸節奏，似乎在不斷加快。
趙原的速度快就罷了，還很精準。
針線如果刺破腸管，後期細菌從這些針眼溢出，進入體腔，造成感染，那可是緻命的。
但趙原的每個縫合都精準到了極緻。
在一助的位置上，秦怡将趙原的每個操作看得明明白白。
她知道折疊術的難度。
天華普外科或菊花科，能把這個術式做到這個境界的醫生，一個巴掌能數得過來。
她突然萌生出奇怪的想法！
趙原莫非爲了赢得自己的認可，故意用了這一套牛撇到極緻的組合術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