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洪波坐在沙發上，對面坐着幾個中年男子。
正中央的男子見到趙原，率先伸出手，趙原連忙握住。
中年男子收回手，盯着趙原上下打量，感慨道，“常院長，貴院的醫生都這麽年輕嗎？”
常洪波笑着說，“要看什麽科室了。急診外科的醫生平均年齡要比其他科室的醫生要小五到六歲。工作性質使然。急診外科每天要高負荷工作，日夜颠倒，如果事情緊急，連續工作二十個小時也有可能，年齡大一點的醫生，體力和精力都不夠，沒法持續工作。”
男子笑道：“趙醫生實在太年輕了，看上去還沒有畢業。”
常洪波對着男子比了個大拇指，“你慧眼如炬！趙原還是實習生。不過，他是我們醫院最有潛力的青年醫生，業務能力很強。爲了救治詹局長，他一個人獨立做了心肺複蘇半小時。”
男子聽說趙原還隻是實習生，驚訝之色在臉上一掃而過，微微點頭。
“任何行業都是這個矩陣，年輕人有朝氣，适合沖在最前面。年齡大一點的站在後方，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對了，上次我看到一個批文，天華醫院打算籌建二期項目，我剛才實地考察了一下新項目的選址位置，那一片是城中村，符合征拆要求，資金很快會到位。”
常洪波雖然不負責對外事務，但醫院的高層會議上多次提及此事。
之前項目一直卡在某個關鍵部門，今天也是極爲湊巧，差點心梗去世的那個病人，恰好是這一流程的審批負責人。
男子是病人的同事，也知道天華醫院的項目被卡着，故而借此機會表明态度。
此一時彼一時，之前你卡着别人的項目，你是大爺。
如今你的性命安危在别人手中，不得低調一點？
“那就請您多多費心了。”常洪波面帶微笑，目光掃向趙原，越看越覺得這小子順眼。
“常院長，咱們留個聯系方式吧！”
男子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常洪波掃了一下，趕緊加上。
男子收起手機，長歎了一口氣，“到了我們這個年齡，上有老下有小，必須得養生，什麽都沒有健康更重要。老詹的事情，給大家提了個醒，要服老認老，定期做常規性檢查，發現疾病及早就醫。還有，認識醫生朋友很重要，關鍵時刻，說不定能夠保命。”
常洪波笑着說，“我有一個建議，天華醫院爲貴單位員工免費安排一次健康檢查。”
男子連忙擺手，笑道：“建議很好，但不需要免費，我們可以從公會的預算裏扣除一部分作爲員工福利。”
常洪波當機立斷，拿起電話，“我這就安排！”
常洪波給相關人員打電話，安排好體檢的事情。
男子便沒再久留，告辭離開。
趙原跟在常洪波身後，一直将對方送到院門口。
常洪波朝趙原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醫生這個職業雖然辛苦，但有一個好處，每天都會有驚喜，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病人是什麽身份。”
趙原笑着應和，“是啊，隻要是人，免不了會生病。”
常洪波朝前又走了兩步，突然調頭，看向落後半步的趙原，輕聲詢問，“聽說你的畢業論文是心胸外方向？”
趙原微微颔首，“盡管急診外科的工作很充實，很全面，但我覺得打造核心競争力，必須要專精一個方向。”
常洪波眼睛一亮，暗忖趙原對自己的職業有清晰的規劃。
急診外科盡管收入不錯，能鍛煉人，但存在成長瓶頸。
一些高難度手術，急診外科做不了，必須要分流給專業科室。
像神經外科、心胸外科、肝膽胰外科這些領域，成長空間就比較開闊。
常洪波之前也有過考慮，等趙原在急診外科站穩腳跟，便讓他進行全科輪科。
他沉吟片刻，“晚點我跟江強說一下，合适的手術，安排你當助理。江強不僅是心胸外科的主任，還是這個領域的知名專家。他擅長心髒介入手術，你可以跟着他好好學習。”
常洪波明白趙原與周廣臣已是師徒關系。
周廣臣和江強都是心胸外領域的專家。
像這種情況，江強即使對趙原很欣賞，也不能再将他收爲弟子。
周廣臣在湘南工作，肯定沒法帶趙原上手術，所以常洪波琢磨自己出面，幫趙原協調，更爲恰當。
趙原多次在江強面前展現出自己的能力，讓江強頗有好感。
他厚着臉皮找江強提出訴求，江強肯定不會拒絕。
若是常洪波能幫自己跟江強打招呼，那就事半功倍，更加水到渠成。
趙原返回急診外科又做了兩台手術。
醫生每天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病人，因爲數量龐大，所以這些病人當中難免會出現權貴。
很多醫生嗅到了這一點，偷偷将病人的聯系方式保存起來，暗中維護，變成人脈資源。
等到了一定的級别，這些人脈資源就會有價值。
不過，趙原很清醒，當務之急，還是要把手術做好。
這是立身之本！
……
常洪波戴着眼鏡翻閱文件，謝長天敲了敲門，常洪波喊了一聲請進，他手裏拿着文件，走向辦公桌。
常洪波掃了一眼謝長天，見他黑着臉，忍不住笑道：“跟你說過多少遍，平時臉上多帶點笑容，不然别人以爲你心情不好呢。”
謝長天扯了扯嘴角，努力擠出笑容。
常洪波連忙擺手制止，打趣道，“罷了，我哭都比你笑好看。”
謝長天并不認同常洪波的觀點，見常洪波盯着文件，微微皺眉，輕聲解釋：“這幾個人都是我們科室比較優秀的住院醫，他們有能力擔任住院總醫師職務。”
常洪波笑了笑，這種事情謝長天可以決定，上報自己，隻是走個形式。
他迅速簽好自己的名字，遞給了謝長天。
不知爲何，他腦海中閃過了趙原，“如果趙原不是實習生，這個崗位倒是可以鍛煉下他的管理能力。”
謝長天愣了一下，全院在編近兩千名醫生，都歸常洪波管理。
但他唯獨對趙原特别上心。
當然，主要是趙原的能力太耀目了。
等謝長天離開，常洪波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邁着輕快的步伐，朝會議室走去。
不出意外，今天會議沒那麽乏味。
二期項目通過審批，全靠自己管理有方，急診外科的團隊，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關鍵人物，打通了關系。
果不其然！
會議上，院長多次表揚急診外科的醫生團隊。
常洪波隻覺得心情舒暢，臉有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