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照！”
黎武從地上爬起，驚駭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然後，他看到了這隻腳的“主人”。
河間大祭司！
“你們做得不錯。”
大祭司熟悉的孩童般的聲音響起，此刻在黎武和韓戰的耳邊，卻如同三九天裏的冰河，讓人心中徹骨寒冷。
大祭司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爲什麽他們一點都沒有覺察到！
犧牲了那麽多的九黎族戰士，爲什麽他一直沒有出手？！
難道和黎照說的一樣，他把自己當成了随時可以丢掉的棋子。
黎武一瞬間，心裏想了很多。
可是想得再多，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黎照死了。
這個頗有管理才能，受到整個出雲寨百姓擁趸的祭司，被河間大祭司一腳踩死。
河間大祭司緩緩擡起右腳。
凹陷的泥坑中，是一灘血肉模糊的屍體。
是剛才還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戰的同伴。
黎武的内心無比複雜，韓戰的目光卻緊緊盯着河間大祭司，注意他接下來的舉動。
隻見，
大祭司伸出遮天蔽日的手，将地下這一“抔”土舀了起來，然後張開嘴巴，悉數傾倒進去。
他咂了咂嘴。
“的确是這個味道。”
“真是讓人懷念啊。”
這個十數丈高的如同小山般的身影，說話間竟然開始向出雲寨的方向快速移動。
河間大祭司嘴角還殘餘着血漬和碎肉殘渣。
他臉上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讓韓戰覺得莫名荒誕。
這算什麽？
“差點忘了，還有它。”
河間大祭司的視線随着碩大頭顱的轉動，落在被韓戰牽制住的祟身上。
他旋即探出右手，整條手臂突然軟化成白綿綿的雲氣，将黑色濃稠的祟徹底吸收。
做完這些以後，大祭司打了個飽嗝。
“讓開。”
大祭司對落在出雲寨城頭的韓戰說道。
“大祭司，你想要做什麽？”
“整個出雲寨的人，都吃了他的肉，我要将他們全部都吃掉。”
大祭司語氣平靜，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他要吃人！
而且還是整個出雲寨的百姓！
韓戰想到已經被大祭司踩成肉泥，吞入腹中的黎照，他默然了。
“讓開！”
大祭司的語氣裏面多了幾分不耐。
“大祭司，元兇已經查明，其他出雲寨的百姓是無辜的。”
韓戰思索過後，還是開口道。
保護住出雲寨的百姓，這是黎照生前的願望，他現在死了，得有人幫他完成。
其實韓戰對黎照的觀感說不上很好，雖然有着不錯的管理才能，但想法卻太過天真。
宣揚正義應當是建立在自身實力的基礎上。
否則就隻能是空中樓閣，一片泡影，像現在這樣。
“讓開！！”
大祭司粗魯的聲音再次響起，他還是不打算放過這些普通人。
“大祭司，我知道你的同伴的死讓伱憤怒，但你沒必要在普通人身上發洩怒火。”
“憤怒？你在說什麽。”
大祭司俯下身子，從雲端探下腦袋，看向站在城頭的韓戰。
“我爲什麽要憤怒。”
“一個大祭司死了，我必須将他的血肉吞下，然後再孕育出一個新的大祭司，來維持出雲寨區域的穩定，抵禦祟的入侵。”
吞下血肉，孕育生命。
當聽到大祭司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韓戰的震撼又多了幾分。
這是一個吊詭的世界，這是一個吊詭的世界……韓戰不斷在心裏提醒自己。
“我之所以想要找到他的肉身，不是爲了調查他怎麽死的，我隻是想吃掉他，然後孕育一個新的他。”
大祭司說着，他拍了拍肚皮。
嘭！嘭！
肚皮上層層堆疊的白膩肥肉翻湧着肉浪，發出沉悶聲響。
看着這一幕，出雲寨内的百姓們，一個個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黎照還在的時候，他們志氣高昂，用投機取巧的方式殺死了一個大祭司，信心滿滿，誰都不放在眼裏。
現在黎照死了。
河間大祭司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機會，再加上黎照被踩死被吞下的情形曆曆在目，他們的心中被越來越多的恐懼占據。
這是人性。
當然，也有不少不畏懼生死的出雲寨百姓，他們紛紛湧上城頭，對着大祭司破口大罵。
“你奴役我們，讓我們不斷地生育後代，不斷被訓練成戰士，然後替你們拼殺。”
“什麽時候，你們考慮過我們這些普通人的感受？！”
韓戰在心裏聽得搖頭。
認知不一樣，思想有差距。
“聒噪。”面對這些普通人的質問，大祭司面無表情地再次擡腳，然後朝着出雲寨踩了下去。
他的腳堪比一座山嶽，悍然踩下來，就像是一整座巨山壓下，讓人心生絕望。
黎照就是被這一腳踩死的。
連黎照也扛不住這一腳，更何況是那些普通人。
“唉。”
韓戰歎了口氣。
理智告訴他，應該遵循九黎族的規則。
普通人可以吃大祭司的血肉，大祭司也可以吃普通人，這是九黎特有的規律，不應當破壞。
但果然還是無法親眼看着，一整個城寨的人被踩成肉泥。
世界可以荒誕，我自己不行。
不被這個果實世界同化，已經是韓戰最後的倔強。
随着他這一聲歎氣。
一道身影突然從城頭飛起，然後以渺小之軀，撞上了鎮壓下來的“山嶽”。
看着這一幕，遠處的黎武錯愕地張大嘴巴。
韓戰瘋了。
那可是大祭司，八階實力的大祭司！
連自己這個以肉身淬體著稱的九黎祭司，都沒有半點和大祭司硬碰硬的想法。
韓戰這樣沖上去，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飛蛾撲火，螳臂當車。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無異于雞蛋碰石頭的動作，卻在下一秒，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大祭司踩下去的腳，停頓在了半空！
他做到了！
大祭司隻覺得腳下好像踩到了一個堅硬無比的石子。
鑽心的疼痛透過腳闆底席卷全身。
刺痛之下，他無奈地收回腳。
“你想要怎樣？”
大祭司的情緒依舊沒什麽波瀾，開口問道。
“放過他們。”
“一個新生的大祭司也解決不了多少問題，管理城寨的話，一個祭司就足夠了。”
大祭司沉默半晌。
“你這次尋找失蹤大祭司，抵禦祟襲有功，我本可以給你更多獎勵，如果你一定要保下他們，那麽，獎勵抵消。”
韓戰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
“成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