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有錯。”
“隻要能夠填滿油畫上的四十五塊區域，那麽剩下的最後一塊區域，就不再需要生命去獻祭，就可以自動完成。”
“并且，作爲報酬，欲望油畫将會滿足這一願望，或是将它從體内除去。”
“這才是使用欲望油畫的完整流程。”
孟小北主動開口，将葉秋的推測補齊。
欲望油畫的規則，更像是一種特殊的獻祭。
以其他四十五個人的欲望和生命作爲代價，完成第四十六個人的最終欲望。
如此邪異的道具，葉秋從未聽說過。
就在他放下茶杯的那一刻。
茶幾上插着的那朵白菊花，花瓣一片片凋落。
葉秋内心的恐懼也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
“葉秋哥，我不想再當秋林衛了，我想活着，我想回家！”
“葉秋，爲什麽要讓我們跟舊聖約的十二使徒同歸于盡，爲什麽！”
“我們都死了，爲什麽你還活着，你爲什麽還活着！”
一道道話語，在葉秋耳邊響起。
他們都曾是自己麾下的戰鬥靈契師，一起經曆過無數場厮殺。
他們都死在了那個冬天來臨之前。
死在了和使徒的對抗中。
“我們明明可以撤走的。”
“使徒都說了，隻要我們停下來，不繼續前去援助大夏，我們就能活！”
“那可是舊聖約的八個使徒，爲什麽一定要去戰鬥，爲什麽？”
“大夏大勢已去，李殊同戰死，我們的堅持毫無意義，葉秋，伱糊塗啊！是你害死了我們！”
一個個人影在眼前浮現，他們還保持着死前最後一刻的慘狀。
爲将者不能感情用事。
但如果不感情用事，也不會有這樣一支強大的秋林衛！
葉秋的恐懼，源自死亡。
但從來都不是自己的死亡，而且和自己一起戰鬥，一起生活的兄弟們的死亡。
他甯願當一個普通人，也不願意再去經曆這樣的事情。
因爲隻要是戰争，就不可避免。
所有的念頭在腦中炸裂，那些本來壓抑在心底的愧疚、後悔、迷茫，統統都在欲望油畫的引爆下，化作最原始的恐懼。
“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會怎麽選？”
當腦中在劇烈嘈雜以後，全部聲音都沉寂下來，隻剩下那最後一個聲音。
那是葉秋自己的聲音。
“你會怎麽選？”
“怎麽選？”
“選……”
不斷重複的問題，似乎隻要葉秋不做出選擇，這個問題就會一直不斷重複下去。
茶幾上的白菊花，花瓣已經全部凋落，隻剩下中間光秃秃的花骨朵。
掉落在桌案上的那些白色花瓣，它們七零八落，如同一個個白色棺椁。
葉秋的眉頭擰成一團。
他在和自己内心裏的恐懼欲望抗争。
“這麽難以抉擇嗎？”
孟小北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葉秋，又看了一眼畫框。
“那就讓我來幫幫你吧。”
孟小北話音剛落，他手上多出了一柄匕首。
湛湛冷光倒映着他冰冷的瞳孔，
下一秒，匕首沒入胸膛。
“這是我的選擇！”
……
“你叫什麽名字？”
“孟小北。”
“有點普通啊，這個名字是注定當不了主角的。”
“那我就當一個小角色好了。”
“你的心态不錯。”
準考官看着走上覺醒台的年輕人，遺憾地搖了搖頭。
“孟小北，D級天賦。達不到戰鬥靈契師的選拔标準。”
“淘汰！”
畫面變換。
孟小北正在街頭裝卸貨物，他穿着一身泛黃的白背心，黑乎乎的毛巾搭在肩膀上。
“喂，喂！”
“醒醒神，别看啦，再看你也當不了戰鬥靈契師啦撲街！”
被貨主人用手拍了拍臉頰，孟小北也不生氣。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街頭那個巨型電子屏上。
屏幕裏，葉秋率領的第三戰區正以勢如破竹的姿态，将負隅頑抗的異族打得潰散崩逃。
孟小北目露憧憬。
工友拿着兩瓶開好的冰水，遞過來一瓶。
“小北啊，你的夢想是什麽？”
“當個英雄。”
孟小北猛地吸了一口冰水，讓他拉風箱般過載發熱的肺多了幾分涼爽。
“噗！小北啊，做人要現實一點，你隻是一個小角色，你不如想想待會跟我一起，去給自己的小兄弟找個窩？”
“我想當個英雄。”
孟小北好像沒聽見工友的話一樣，他擡手，指着屏幕裏的葉秋，重複道。
工友氣急敗壞地将他手上的冰水搶走。
“你去當尼瑪的英雄去吧！”
“當英雄都是會死的！”
畫面再變。
一個戴着黑色兜帽的人影，出現在三号療養院内。
“啧啧啧。”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欲望油畫，居然會在這裏。”
正在給油畫擦拭灰塵的護工孟小北，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影吓了一跳。
“不用緊張，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黑兜帽指了指挂在牆壁上的那幅空白畫。
“這幅欲望油畫上的‘色彩’，已經全部融入你們這群生活在療養院的人體内。”
“所有吸入油畫色彩的人，最終都将因爲欲望放大到極緻而死，無可避免。”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活命的辦法，不僅能夠活下來，還可以實現你心目中的那個欲望。”
“作爲報酬，你幫我将這幅欲望油畫收集完整，我會适當給你提供幫助。”
“你意下如何？”
黑兜帽和孟小北兩個，在療養院的兩側。
欲望油畫在他們中間，被無限放大，放大。
“我同意。”
……
“爲什麽。”
葉秋從恐懼中掙脫出來，他目光複雜地看着正前方。
一把匕首，被刺入孟小北的心髒處，汩汩鮮血順着匕首，流淌下來。
“葉秋哥。”
孟小北咧了咧嘴。
看得出來，他想笑，但心髒的劇痛讓他的笑容有些變形。
“有一點，你沒有說對。”
“我的欲望不是權力，也不是野心。”
欲望油畫能滿足每個人的欲望，被欲望油畫污染後的人，最終隻能活一個。
那爲什麽，活下來的一定要是我呢？
葉秋哥。
祛除恐懼，重新出發吧。
你應該出現在戰場，而不是在這裏當個籍籍無名的普通人。
“我隻是一個小角色。”
“我的夢想是當一個拯救世界的英雄。”
“它已經實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