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們行事張揚不顧後果,原來是沒有師門的正确指導,也沒在官方設立的學院裏進修過。
所以不習慣行話,亦不知道因果報應的可怕。
所以不曾遵守玄師的行爲準則,敢随意擾亂普通人的命數。
“我們沒有惡意,”爲首之人神色稍霁,語氣和緩,“但既然你們來到瓊州,并在兩天之内改變多人命格,引起本地玄師的憂慮,想請你到我們單位坐坐。”
說罷,那人從衣兜裏掏出一個證件:
“敝姓孫,華防瓊州第163組組長孫北應。”
接着,旁邊的人爲她倆簡單講介紹那是什麽部門。
其實,在聽到華防時,桑月和蘭秋晨便猜到他們是華防126裏的玄師。可那又如何?兩人并非華防中人,桑月被登記入冊注明蘭溪村有她這個術士罷了。
實則上,她仍是散修術士一枚,歸蘭泉台的華防機構管轄。
華防是官方部門,但裏邊的人并非單純是公家的人,他們也有黨派之争。正如桑月,如果她言明自己受龍家庇護,那以後她就是龍家的人了。
有人撐腰是好事,但在某些地方某些時刻,她便要顧及龍家的聲譽謹慎行事。
比如眼前,如果她表明自己是龍家的人,就要按照官方制定的規矩行事。例如,對方覺得她這兩晚做的事有違玄門規定,請她移步本地部門接受再教育。
若是龍家人,她是不能拒絕的,否則他們會直接找龍家算賬。
受人庇護要付出代價,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受束縛。
“……念你們初犯,不知者不罪,随我們回去做個登記,領取玄門中人行走江湖的〈異人行爲規範與準則〉一本,便可離開。”
行爲規範四個字,讓蘭秋晨聽得嘴角輕輕扯了下。
好想笑,又怕引發事端。
說實話,異人确實需要另一套行爲準則。若放任他們肆意而爲,日後必然害人害己。問題是,不是每個異人都願意接受束縛,總有幾枚刺頭格外的紮手。
以她對阿桑的了解,這人絕對屬于其中的一枚。
龍煜大概也看出她的爲人,所以相識至今,從未試圖對她過分的說教。阿桑連熟人尚且那般态度,怎麽可能對眼前這些人言聽計從?
蘭秋晨壓下内心的爆笑沖動,揶揄望了桑月一眼,征詢她的意見。
正如她所料,桑月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笑點,亦不覺得自己有錯。面無表情地微微歪着頭打量前方的兩人,啞着聲音讨教:
“初犯?我犯了什麽錯?莫非在現代的玄門眼中,救人是一種錯誤?”
所以說,哪怕是官方設立的部門亦不能輕易加入。一旦上頭的決策與自己的觀念相悖,妥協的将是個人意識。
“你還有理了?”左邊包抄靠近的男子嚴厲訓斥,“據下邊的人投訴,你們擺攤兩天成功改命十二人。你知不知道,改變一個人的命格會影響她們身邊無數人的性命?
就算你沒有師門教導,沒在院校接受玄師最基本的常識教育,因果報應總該聽說過吧?你就不怕逆天改命遭報應壞了自己的修行?”
“噢?”桑月聞聲望去,雖然燈光影綽,仍看得清對方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擔心壞了自己修行,身爲玄師的你們便無所作爲?見死不救應該也壞道行吧?”
“我們玄師見死不救必有緣故,”右邊包抄過來的女子冷聲道,“正如時下人們常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凡人着眼現世,異人講求前世因今世果。
你不知前因後果便随意助人改命,便是犯了玄門大忌。孫組長,既然她不知悔改,又何必跟她說那麽多?直接帶回局裏等過完年再做決斷便是。”
異人也要過年的,況且明天才是除夕,正式放假的日子。
今晚屬于提前放假,臨時通知加班沒有加班費,血虧。若非接到兩位新人組員的禀報,說這邊的廣場夜市來了兩位邪修,大家夥已經回各自的家裏擺爛。
“别呀,”蘭秋晨見勢不妙,連忙吱聲解釋,“我們隻是讓那些人看到未來做出正确的選擇,不曾強行施法改命。都是異人,有話好好說嘛。”
真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說不清。
沒想到瓊州的異人竟喜歡動武,果然是一方水土一方人。但願待會兒别死人,否則她倆真的水洗不清。
大過年的,成通緝犯就不好了。
“殺人犯被逮捕時也會喊冤說沒殺人,”包抄的另一位術士笑道,“等找到證據你們自然無話可說,在此之前,勸你們乖乖束手就擒。大過年的,見血就不吉利了。”
“聽聞你們的幻術使得不錯,”吓得那兩位新人在遠距離圍觀,右邊的女術士有些躍躍欲試,“正好領教一下。”
蘭秋晨見對方無意和談,忙把肩上的帳篷鋼柱抱在懷中撞一下身邊的刺頭桑。
桑月意會,伸手摸了鋼柱一把。
接着,蘭秋晨用力一抱鋼柱,扭啊扭,縮啊縮。很快,鋼柱變木棍,棍身的粗硬程度與手感剛剛好合适。
包抄的衆人:“……”?!!
震驚!在場所有人竟看不出她那是什麽術法,甚至看不到有靈力的波動!這是散修該有的實力麽?她倆莫不是曾經跌下山崖,然後無意之間得到了奇遇?
衆人輕視的眼神瞬時變成警惕,原本已經接近的包抄人員本能地退後兩步。
一介散修能有這種道行,要麽确是邪修,因爲邪門歪道進階快。當然,死得也快,看各自的造化了。要麽就是天賦異禀+有大造化,意外得到上古傳承。
有這種奇遇的修士,在本土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絕非一群術士玄師就能對付得了的。
“你們說得對,大過年的見血不吉利。”蘭秋晨動了動肩上的筋骨,雙手緊握木棍,“初次下山打架,力度如果重了還請多多包涵。當然,能不打就别打。
我讨厭打架,但她很喜歡,且慣于擰人腦袋,你們最好小心點。”
相對眼前的玄師術士們,她隻是一名普通的武者,按理是打不過異人的。但有阿桑在身邊,她應該略有勝算。
正當現場的氣氛緊張,一觸即發之際,遠處傳來警車的鳴笛聲。
桑、蘭:“……”
包抄小隊:“……”
“怎麽回事?”其中一名組員一邊瞪着中間的兩人,一邊問身邊的同事,“不會沖咱們來的吧?”
不等他同事回應,不遠處傳來一道憨憨的男聲:
“是沖你們來的,我報的警,師父說要讓你們冷靜一下。大家有話好好說嘛,又不是黑社會,何必喊打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