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春樓的頂級包廂，氣氛似乎瞬間降至了冰點。
周圍聊着天的男男女女雖沒停止，聲音卻微微降了幾分，都在有意無意觀察着這邊的情況。
劉總僵硬着扯扯嘴角，“顧總？你不是在英國嗎？倒是沒聽說卓越和電影方面有什麽聯系。”
“看來劉總沒喝多啊。”
顧啓輕飄飄一句話讓那姓劉的臉色又難看幾分，王導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平白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
遲妤不自覺向後退了退，隐在那方陰影之下。
“既然沒喝多，就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免得讓人以爲你輕薄了我們顧家的人，這就麻煩了。”
酒杯不輕不重的放下，顧啓已經沒了耐心，轉身朝門口走去。
遲妤和小雅見狀，微微一欠身，便拿了東西跟上。
走廊盡頭，一閃而過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影。
似乎是想确認一下，又重新折回走廊，望向離開的三人背影，随後若有所思的撥出一通電話。
“剛才的事，多謝大哥了。”
“來這兒的大多是演藝界的人，大哥怎麽會來？”
荟春樓的花園天台，似有雨要來襲，涼風陣陣，攜帶着某種淡雅的花香。
風吹動了遲妤的長裙，也吹散了剛剛那場陰霾，望向顧啓的眼神亮晶晶的。
顧啓失笑，“你這大哥兩個字叫的倒是很順口。”
“碰巧有朋友邀請，算是過來搭個人脈。”
遲妤點點頭，倒是很坦然，娛樂圈有多少風波都是禍從口出，一個稱呼喊錯了都會被有心之人編排一番，自己謹慎一些，對每個人都有好處。
“英雄救美”這種老套的戲碼，顧啓本是不屑的。
隻是沒想到，當事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媳。
“你的那位閨蜜經紀人呢？今天怎麽沒陪着你？”
“她有點私事要處理。”遲妤笑笑，“沒有她，我好像還真不是太适應這樣的場合。”
女人淺淡清麗的妝容下，皮膚微微透着粉白的光澤，嬌憨一笑，讓顧啓恍惚間亂了一下心神。
兩人之間沉默片刻，顧啓出聲試探。
“這件事，要不要交給顧淵處理？”
遲妤一愣，幾乎本能想說“不”，卻又自己覺得荒謬。
“不用了……他應該也挺忙的，這點小事沒必要。”
顧啓有些無奈，一語道破，“你若是沒有這麽‘賢惠’，剛才那個劉總恐怕也不敢那樣對你了。”
露台的風掀起遲妤額前的碎發，望着樓下璀璨的京市夜景，她勾唇輕笑。
“我若是‘賢惠’，那人人都能那樣對我。”
“出道以來，我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如今多了一個靠山，我那些所謂的腳印倒似乎完全被磨滅了。”
“即使已經是顧淵妻子這樣的角色，依然也會因爲某些原因遇到剛才那樣的事。”
收回目光，遲妤對上顧啓那道探究的視線，依然笑意盈盈，仿佛說着一件無關自己的事。
“所以說，男人大概從來不是什麽免死金牌，實力才是。”
這一番話讓顧啓有些驚訝，竟一時語塞。
氣氛尚好，兩人有些心照不宣的微笑。
眼前的女孩似乎還是高中那個倔強堅韌的樣子，但又有什麽完全不同了。
下降的電梯中，顧啓自然而然提出邀請。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一程。”
遲妤還在猶豫，一旁的小雅碰了碰她的手腕，上前輕聲耳語。
随即臉色微變，遲妤對顧啓禮貌婉拒。
顧啓也沒再強求，溫和着道别，望着遲妤上了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方堃把車開了過來，顧啓坐到後排，臉色早已沒了謙謙君子的溫潤模樣。
“跟上。”
——
邁巴赫的後排寬敞，可遲妤和顧淵的距離像是隔出了一條銀河。
上車後的遲妤隻淡淡打了個招呼，便靠着車窗看向窗外。
顧淵以爲至少會有一句“你怎麽來了？”的話引子，沒想到卻隻有沉默。
遲妤是當真不好奇。
他顧淵神通廣大，随時随地出現是他的風格，她已然接受。
況且。
她的身份，實在沒必要問太多。
問得多，腦子裏理不清的思緒就越多。
前排的司機有點如坐針氈，今天的顧總實在有些不同。
先是接了一通林特助的電話，就立馬放下工作火急火燎的出了門。
以往從不會在意車速，這次卻連着催了好幾次讓自己開的快一些。
卡着點到了荟春樓門口，便看到遲妤娉娉婷婷走來，這一切似乎都合理了。
隻是兩人此刻的狀态……有些琢磨不清。
顧淵斟酌着開口，“今天晚上怎麽樣？”
“挺好的。”遲妤微微坐直，卻隻答了不痛不癢的三個字。
顧淵最近都有些隐隐的不安和困惑。
他和遲妤好不容易有些破冰，隻待他想辦法徹底消融那層隔閡。
而等來的卻不是春暖花開，而是又一輪的寒天冰封。
她的客氣和尊敬，讓他沒來由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和無處發洩的苦悶怒意。
“方子舒不在，怎麽沒叫我來？”
“就是些導演和投資人，你來了反倒有些小題大做。”
遲妤将窗戶打開一條縫，一股腦沖進來的風總算讓她能喘口氣。
“是嗎？”
顧淵把手臂搭在扶手，狀似無意開口。
“有沒有遇到什麽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顧啓？大概算不上熟悉吧。
思索了一瞬，遲妤搖搖頭，沒去看男人的表情。
而那雙劍眉下漆黑的眸子晃了晃，驟然暗淡了幾分。
車子一路開到遲妤的公寓樓下。
靠着窗胡思亂想的遲妤終于回了神，道謝後便上了樓。
顧淵望着毫不拖泥帶水轉身的背影，終是沒說出到嘴邊的話，隻是在樓下停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小區。
兩人一路沉默，卻各懷心思。
誰都沒注意有輛銀色的賓利歐陸，在不遠不近的距離，鬼魅般跟随了一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