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馬蹄聲在林子裏響起,三隊人馬分頭追擊,呂炎帶着一隊人馬往都城的方向追擊,也沒考慮到人會回定城的可能性,大概是覺得夜靈犀不會蠢到自投羅網。
偏偏她就是要自投羅網。
而另外一人也選擇了這條路,路上因傷勢過重,暈倒在了馬背上,等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林川發現有人給他包紮了傷口,還給他留下了水和幹糧,他打量了一下屋子,角落裏挂着蜘蛛網,桌子上積着厚厚的灰塵,看起來很久都沒人住了,牆壁和窗戶都是泥糊的,屋頂是茅草鋪的,年久失修,露出一塊塊巴掌大的缺口,若是下雨天,人在裏面指定要被淋成落湯雞。
打量完茅草屋,他看向門口,聽了會兒動靜,拿着劍走了出去,見馬拴在門口的樹上,周圍也沒有追兵的蹤影,他騎上馬後,駐足片刻,往定城的方向去了。
城門口有官兵在盤查進城的人,夜靈犀将自己弄得灰頭土臉,衣服也破了,像是逃難過來的。
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在邊上盯着,滿臉橫肉,膀大腰圓,看起來像個大老粗,一雙眼睛卻精明得很,又毒又準,人稱雷老大,就算是雞蛋裏也能挑點骨頭出來,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糊弄過去基本上不可能。
碰到結伴而行的商販這雷老大就會親自盤查,凡遇到帶兵刃的,一律抓起來帶下去審問,一名貨郎雖是獨自進城,這雷老大盤問了一下年齡,就讓人将這貨郎抓起來帶走了。
見此情形,她和兩名龍影衛決定分開進城,若是三人一塊進城,定會招來此人的懷疑,兩名龍影衛都扮成普通百姓,也沒帶佩刀。
一名龍影衛先進城,這雷老大看了一眼身份文牒,就讓人将這名龍影衛抓起來了,夜靈犀心裏咯噔一聲,以爲身份被識破了,轉念一想,覺得不可能,不能打退堂鼓。
到她時,一名官兵問她從哪裏來的,要查看身份文牒,她說是從青州的,她大哥在這裏當兵,家裏沒什麽親人了,她是來投奔她大哥的,路上遇到攔路打劫的,盤纏行李都被搶走了,人也差點沒命了,她說她大哥叫何大虎,因家裏有一位遠房表舅在這兒當大官,所以她大哥才來這兒當兵的。
這名官兵又問她這位遠房表舅叫什麽,她搖了搖頭,不知道名字,但聽她爹說過這位遠房表舅是位大将軍。這名官兵一琢磨,以爲夜靈犀說的這位遠房表舅是何廣,态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夜靈犀在這兒等等,連忙将情況彙報給雷老大。
雷老大一走,盤查的兩名官兵像是如釋重負,有種“閻王爺終于走了”的感覺,盤查得也松懈了一些,另外一名龍影衛順利進城。
“叫什麽?”
“何花。”
“哪兒的人?”
“青州吳縣何家村的。”
“你剛才說你大哥叫什麽?”
“何大虎。”
“胡說!”雷老大一聲怒喝,将夜靈犀吓了一大跳,她吓哭了,擡手抹着眼淚,一副柔弱得不能再柔弱的可憐模樣,對方不爲所動,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聲音粗暴地喝道:“帶下去,嚴加拷問。”
眼看要把自己搭進去了,夜靈犀哭得更厲害了,那名官兵于心不忍,幫她說情,下一刻就被雷老大賞了個大巴掌,也不敢說話了。雷老大叫來兩名官兵,要把夜靈犀帶走,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拔腿跑了。雷老大拔刀就追了上去,夜靈犀回頭看了一眼,見此人雖然身材臃腫,跑起來卻靈活得很,眼看就要追上她了,這時,一支利箭射來,她堪堪躲過,箭矢擦着她的發絲而過,差點就破相了。
前面又來了一隊人馬,領頭的人好巧不巧,偏偏是何厲。旁邊的馬上是個頗爲神秘的人,戴着一張狐狸面具,那雙眼睛透過面具饒有興趣地看着夜靈犀,似乎覺得她灰頭土臉的樣子頗爲有趣。
“怎麽回事?”何厲掃了一眼夜靈犀,見她灰頭土臉,跟個乞丐一樣,嫌棄地撇開視線。
雷老大連忙禀報道:“公子,這姑娘身份可疑,還試圖逃跑,說不定是奸細,屬下正要抓她回去嚴加拷問。”
“我不是。”夜靈犀反駁道,“我是來找我大哥的,才不是什麽奸細,你們黑白不分,冤枉好人。”
何厲揚了一下手,兩名手下正要過來抓夜靈犀,戴着狐狸面具的公子跟何厲說了兩句話,何厲面露幾分意外之色,又打量了一下夜靈犀,像是覺得狐狸公子的品味真奇葩,居然看上這麽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
狐狸公子騎馬走到夜靈犀面前,朝她伸出一隻手,她也管不了那麽多,先保命要緊,抓住那隻手上了馬,狐狸公子對何厲點頭示意了一下,帶着她走了。
何厲問雷老大事情辦得如何,雷老大說又抓了十個壯丁,何厲要去看看,雷老大連忙帶路。路上,雷老大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狐狸公子的來頭,何厲讓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該問的别問,雷老大雖然心裏還是對夜靈犀有所懷疑,但也沒說什麽了,畢竟人是被狐狸公子帶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邊,狐狸公子帶着夜靈犀剛轉過街角,她就要下去,并向狐狸公子道謝,狐狸公子道,“公主想怎麽感謝在下?”見對方知道她的身份,她微微一詫,又否認道,“我不是公主,我叫何花,我現在身上也沒錢,等我找到了大哥就請公子吃頓飯。”狐狸公子輕笑道,“原來是荷花姑娘,荷花姑娘都不知道在下是誰,如何請在下吃飯?”她便請教道,“公子怎麽稱呼?”狐狸公子道,“前面就是在下的住處了,荷花姑娘肚子餓不餓,要不先去在下那兒吃點東西。荷花姑娘的大哥叫什麽,在下可以幫忙找找。”她說不用麻煩了,她自己去找就行了,狐狸公子說不麻煩,她見對方沒有放自己走的意思,跟何公子也認識,或許能打探到些消息,便先答應去他那兒吃點東西。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狐狸公子就住在何府,不過如此一來,更方便她打探消息了。聽府裏的下人稱狐狸公子爲花公子,她心裏多了一絲警覺,這個花字讓她想到了之前江湖上出現的那位花公子,也想到了寒鴉四大殺手之一的花不語,前者現身時總是白衣白鞋,戴一張白色面具,手上拈一朵白花,像是給人送葬一樣,後者已經不在了,現在又冒出來一個花公子,不知道和前兩者之間有沒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