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長吏每天都來勸說蘇時盡快上路,上午一套說辭,下午又是另一套說辭,變着花樣地找各種理由給蘇時施壓,都被蘇時化解了。
同蘇時商議過後,夜靈犀決定啓程,留下兩名龍影衛繼續打探宴斐的消息,她本想将白壺留下來養傷,白壺堅持同行,說這是他的職責,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樣,誰勸都沒用。
車馬重新上路後,經過四五日的路程,于上午時分抵達東周王都。
來城門口迎接的是安慶侯,蘇時作爲禮官同對方見禮寒暄遞交文書,一番嚷擾過後,浩浩蕩蕩的隊伍進城了。
進城後,夜靈犀讓兩名龍影衛先送白壺去驿館休息,讓小安子也一塊去,能有個照應,霍瑄又派了兩名護衛送人過去。
馬車在街上走了會兒,夜靈犀感覺外面很安靜,她撥開簾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象,見沿街百姓都跪在地上,不敢擡頭,人人臉上都帶着惶恐之色,唯恐沖撞了權貴,兩邊的店鋪紛紛關門做生意,一個客人都不敢往外面張望,整條街上安靜得隻聞車轱辘聲和馬蹄聲。
霍瑄過來說道:“這是咱們這兒的規矩,動不動就跪啊拜啊,是不是挺無聊的。”說完還沖她眨了一下眼,夜靈犀放下簾子,說道,“有些規矩是挺無聊的。”霍瑄笑道,“這世上就是有些人吃飽了沒事幹,今天琢磨着要算計這個,明天又琢磨着要算計那個,真是無聊。”
安慶侯讓人将霍瑄叫過來,問他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他歎了口氣,道,“爹,這小公主眼光太高了,瞧不上兒子。”又看了看四周,悄悄問道,“爹,刺客的事查清楚了嗎?”又道,“該不會是您安排的吧?”安慶侯面色一沉,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以爲王家姑娘出現在碼頭是個巧合嗎?”霍瑄神色微微一詫,還想再問問清楚,安慶侯不開口了。
快到宮門口時,霍瑄過來提醒了夜靈犀一聲,她撥開車簾往前看了看,高大的城樓映入眼簾,城樓上方似乎站着一個人影,逆着光線,她看不清楚。等馬車通過宮門時,已經有人在此等候了,坐在鸾轎之上,婀娜綽約的身姿隐在淡紫色的紗帳後面,身邊圍着一群宮女太監,十分有排場。
夜靈犀聽見外面的人在行禮,喊的是紫妃娘娘,她撥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對秋姑姑耳語了幾句,秋姑姑點了點頭。
“免禮。”紗帳中傳出的聲音輕柔散漫,猶如一朵神秘妖娆的帶刺薔薇。
秋姑姑帶着禾禾和鈴铛過去見禮,一隻手輕撥開紗帳,一股幽香飄出,霍瑄擡頭往裏看去,一瞥那張美豔絕倫的臉,差點陷進那雙魅惑妖娆的眼眸裏。
“公主遠道而來,本宮爲公主備了一份薄禮。”
一名宮女手捧禮物上前,将禮物交給秋姑姑後退了回去,夜靈犀道謝。
“皇上還在等着公主,本宮就不打擾了。”那個輕柔散漫的聲音吩咐了一聲,“回去吧。”一群宮女太監簇擁着鸾轎回去了。
恭送完這位紫妃娘娘,一行人往金銮殿的方向去了。
夜靈犀正琢磨着這位紫妃娘娘送的薄禮會是什麽,霍瑄過來說道,“剛才那位是紫妃娘娘,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聽說是皇上外出打獵時帶回來的,這都有六七年了吧。”又道,“咱們皇上喜新厭舊,倒是對這位紫妃娘娘情深義重,一直都沒冷落過。”聽到前面四個字,她沉了沉神色,來之前秋姑姑曾給她說過周帝,當時還是太子,是謙謙君子,品行端正,難道人一當了皇帝就變得貪得無厭沉迷美色了,還是說掉包了?
“華陽公主到~~~”
華陽公主是夜靈犀臨行前,夜岚辰親賜的封号。
殿上的文武百官翹首以待,坐在龍椅上的人也立刻來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大殿門口,看見夜靈犀披着頭紗進來,頓時神色不悅,蘇時遞上國書時,也沒讓人去接,氣氛尴尬,還是霍瑄過去接下國書呈了上去,周帝掃了一眼,也沒看。
“公主怎麽不露面,難不成是容貌醜陋,不堪入目,朕聽說公主容貌傾城,也不過如此。”
聽見對方輕浮鄙夷的聲音,夜靈犀鎮定回道:“視而可見者,形與色也,聽而可聞者,名與聲也。”
周帝不耐煩道:“公主想說什麽就直說,不用跟朕在這兒咬文嚼字,朕還準備了酒宴,公主要是不想去就先回去休息吧。”
夜靈犀道謝,說想先去探望她大姐姐,霍瑄主動請纓給夜靈犀帶路,周帝準了,擺擺手讓文武百官都散了,潦草收場。
霍瑄讓人先送蘇時回驿館休息,蘇時便先出宮了。他和夜靈犀之前商量好了,到了都城後她去她大姐姐那兒打聽虛實,他去邱虞那兒探探情況。
路上,夜靈犀問起宮裏有幾位娘娘,霍瑄說人太多了,他也記不住,撿幾位得寵的說了說,這第一位便是紫妃娘娘,然後是麗妃娘娘,是他二姐,然後是雅妃娘娘,是王嫣然的大姐。聽到這兒,夜靈犀神色微動,當時在船上對方說她大姐嫁人了,也沒說是進宮了。
這最後一位是李美人,是周帝今年剛納進宮的,新鮮勁還沒過,對這位李美人有求必應。
“皇上最不喜歡沒情趣的美人,公主剛才那幾句話皇上聽着就頭疼。”霍瑄道。
夜靈犀道:“聽說皇上還是太子時,德才兼備,愛民如子。”
霍瑄笑笑道:“人都是會變的。”
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門外,已經有宮女候在門口迎接了,霍瑄也不便進去先告辭了,夜靈犀帶着秋姑姑、禾禾和鈴铛随宮女進去了。
進殿後,見到端坐在正前方的人,秋姑姑神色激動,眼圈都紅了,行禮請安時聲音都激動得有些哽咽顫抖了。
盡管已經過去了十多年,那張明豔動人的臉似乎不曾衰老,保養得十分好,秋姑姑一眼就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