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現在她身後。
她轉過身,綠玉向她行禮。
先禮後兵嗎?
“公主一直跟着奴婢,是迷路了嗎?”綠玉問道。
看來是故意引自己過來的,她心說,“原來姑娘早就發現我了。”
綠玉道:“娘娘讓奴婢去探望一下老爺,前面就到了,公主要一起去嗎?”
請君入甕嗎?
她往前看了看,巷子幽深,樹影婆娑,感覺這蕭老太爺住的地方應該挺僻靜的,估計連人煙都見不着,她要是去了算不算自投羅網,要是不去,就不知道這蕭老太爺是何許人物了,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
快速思索一番後,她問道,“那姑娘介不介意我再多帶一個人?”她拍了拍手,一個身影從屋頂飛了下來。
衣角在空中揚起冷冽的弧度,好似一片清亮深邃的湖水。
正是宴斐。
“原來宴公子也來了。”綠玉行了一禮,又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兩人一塊去。
綠玉在前面帶路,領着兩人穿過前面幽深僻靜的巷子,到了一座宅院面前,周圍十分清靜,除了樹影晃動的沙沙聲,高牆深巷将街上的喧嚣熱鬧仿佛隔絕在另外一個世界。
宴斐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目光落在前方的大門上。
綠玉扣響門,過了會兒,一名下人過來打開門,綠玉帶着兩人進去了。
門後又别有洞天,一派江南庭院之景,小橋流水,奇石獨立,綠柳成蔭,松柏盎然,花草萋萋,鳥雀玲珑,其鳴喈喈,既有婉約典雅,又富有野趣。
夜靈犀沿路賞看着庭院布局,從一座小橋上通過時,見橋下流水中遊動着幾尾色彩絢麗的錦鯉,有黃有紅,還有條青色的,看品相便知道價值不菲。
過小橋時,她看見又遊過來了一條黑影,是條黑色錦鯉,乍一看,她還以爲是黑霸王離家出走了,從錦鯉池溜到這兒來白吃白喝了,仔細一看,體型還是有所差别,還是她家的黑霸王更霸氣一些,尾巴也更大一些,性格也更高冷一些,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千呼萬喚也不出來。
下了橋後,她看見前面的垂柳下放着一把藤椅,藤椅上坐着一個人,手上拿着本書在看。宴斐也看向那個方向。
藤椅上的人裏面穿着一件素色單衣,外面罩着一件寬松的外袍,未束發,隻用一根發帶系着,看起來十分地閑雅舒适。
這樣的形象和她腦補的老太爺不太一樣,既不是頭發花白,也不是古怪嚴肅。夜靈犀看向宴斐,他也正好看過來,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綠玉道,“老爺平日裏注重養生,時常去道觀清修,從不殺生,也不食葷腥。”
原來是吃素的,夜靈犀心說。
綠玉帶着兩人過來後,行了一禮,道:“老爺,有客人到了。”
藤椅上的人拿開擋在面前的書。
夜靈犀心想終于能見到真面目了,内心有點激動,告誡自己要冷靜要淡定,要不然别人還以爲她對這老太爺有什麽想法呢。
當看見那張“臉”時,她愣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宴斐面上也閃過一絲古怪,像是看見了什麽出人意料的畫面。
綠玉安之若素,像是對此見怪不怪了。
那張“臉”不是臉,而是一張面具,而且是造型很别緻的那種,非要形容的話,醜怪醜怪的,外面的小攤上都沒得賣。
噗地一聲,夜靈犀别過臉笑了一下,整理好表情後,若無其事地轉過頭道:“您就是蕭老前輩?”
“公主過譽了,這個老字蕭某可擔當不起。”聲音健朗,聽起來一點也不像五六十的人,最多四十,摘下面具後的臉也讓人眼前一亮,保養得十分到位,一點也看不到蒼老的痕迹,跟老這個字确實挨不上邊,除了輩分。
夜靈犀都有點懷疑這位老太爺是不是吃了什麽駐顔丹還是修了什麽駐顔術,還是成婚早?
蕭霆的目光落到宴斐那邊時,說道:“去屋裏搬把椅子過來。”貌似将宴斐當成了随從。綠玉介紹道:“老爺,這位是宴公子。”又對宴斐道,“不敢勞煩公子,奴婢去就行了。”
過了會兒綠玉帶着一名下人回來了,後者搬來了一把椅子。
“公主請坐。”
夜靈犀入座後,蕭霆又道:“廚房有點漏水,要修繕一下了。”
這次綠玉對宴斐做了個請的手勢,宴斐看向夜靈犀,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留在這兒,她用眼神讓他放心,宴斐便随綠玉離開了。
剩下兩人後,也沒人開口說話。
蕭霆靠在椅背上,雙手合十,雙目微阖,氣定神閑。
她心想要是自己不開口的話,這老太爺十有八九也不會開口,單比耐心的話,她不一定會輸給對方,但她大老遠過來一趟又不是來當啞巴的。
“前輩上次送來的賀禮,太貴重了。”
蕭霆微擡了一下視線,道:“不過是一塊陳年舊物,也不值什麽錢,放着也是放着,能爲小殿下添些福氣也是它的造化。”
她聽到不值什麽錢時,心說那七色玉該不會是假的吧,轉念一想,蕭家财大氣粗,家大業大,在這位老太爺眼裏可能真的不值什麽錢吧,不過這東西都不值錢,那蕭家得藏了多少好東西,想到這兒,她感覺這位老太爺身上都在往外冒金光,收斂了一下思緒後,她問道,“前輩這次來,打算在這兒住多久?”
蕭霆道:“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她想起之前綠玉說對方時常去道觀清修,想必經常跟一些道士高人參禅論道,所謂投其所好,她便也說一句應應景,“非分之福,無故之獲,非造物之釣餌,即人世之機阱。”
蕭霆道:“道可道,非常道。”
她接道:“道生一,一生二。”
然後兩人論了一番道。
然後綠玉帶着宴斐回來了,夜靈犀也準備告辭了。蕭霆将先前看的那本書交給夜靈犀,讓她帶給蕭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