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靈犀見那徐大才子都快畫完了,偷偷一笑,像隻狡猾的小狐狸。宴斐見狀,歪頭壓低聲音道,“那詩中有什麽玄機嗎?”她悄悄說了一句話,宴斐也露出笑意。趙策擠過來道,“在說什麽呢?”宴斐道,“世子小點聲,别打擾别人作畫。”夜靈犀又擡手噓了一聲,趙策氣呼呼地扭過頭,又拿眼神給宴斐紮了下小人。
徐子霖先擱下筆,郭公子稱贊了一聲妙啊,又有些尴尬地換成别的溢美之詞。當徐子霖看到蘇時的畫時,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看勝負已定,”
“這麽急着認輸幹嘛。”夜靈犀道,“等蘇哥哥畫完了,你就知道自己輸在哪兒了。”
徐子霖不屑道:“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徐兄稍安勿躁,這赢要赢得光明正大,輸也要輸得心服口服。”顧公子話鋒一轉,道,“不過也不能讓咱們等太久了,不如以一炷香爲限,如何。”他招手叫來一名夥計,讓夥計去點一炷香,香燃盡後過來說一聲。
夥計點上香後,便在旁邊守着。當香快燃盡時,夥計過來禀報了一聲,正好最後一段香灰落下,蘇時也擱下了筆。
徐子霖和郭公子本以爲勝券在握,沒想到最後以三比一的結果輸了。
“顧兄,你怎麽也幫那小子?”郭公子臉色難堪,徐子霖也是面露詫異。
顧公子道:“你們再好好看看這首詩。”等了會兒後,他便挑明說這是一首藏頭詩,因四句詩上下連成一條,不太容易能看得出來。
“千,裏,江,山。”郭公子依次念出每句的首字,不由得面色大驚,這這這了半天也這不出個所以然。
“你們使詐?”郭公子攥緊拳頭,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夜淩絕道:“各選一題,何來使詐。”
“現在是一勝一負,這輸赢也不好算啊。”顧公子道。
徐子霖擡手一指那幅空白卷軸,“敢不敢跟我比這最後一場?”蘇時應下,盡管對方咄咄逼人,他依舊保持着溫文爾雅的君子風度,不驕不躁。
“我先寫。”徐子霖揮筆,洋洋灑灑寫下一篇長文,寫完最後一個字後将毛筆往桌上潇灑一丢,十分自傲地說道,“這篇水賦是我的成名之作,你寫的若能超過它,我心甘情願地認輸。”
郭公子悄悄離開了會兒,然後不斷有人圍過來。不少人都認識徐子霖這位青州大才子,不認識的經人介紹也便認識了,看到那篇水賦後,衆人的溢美之詞不絕于耳,還有的悄悄議論起蘇時這位尚書府公子,說他仗着身份狂妄自大,不将文壇前輩放在眼中。
讓你嘚瑟,今天就讓你顔面掃地!郭公子站在人群外面,一臉陰險奸詐的笑容。
“兄台貴姓啊?”沈甯風度翩翩地搖着折扇走過來道。
郭公子見沈甯穿着不俗,主動報上姓名,又請教他怎麽稱呼,沈甯說他就是個看熱鬧的閑人,不足挂齒。
“你是不是在罵我?”夜靈犀擡手指着一位說閑話的公子道,對方還沒開口辯解,她癟起櫻桃小嘴一副委屈要哭的樣子,宴斐一記眼刀子甩過去,對方畏縮地溜走了,趙策趕過去對着空氣拳打腳踢了幾下,又兇神惡煞地走回來,一副“看誰敢惹小爺!”的不好惹模樣。
一些悄悄說閑話的人也閉嘴了。
當蘇時提筆寫下第一句後,圍觀之人中不禁有人高喝了一聲好。
“别是虎頭蛇尾才好。”徐子霖依舊十分自傲,對自己的文采相當有自信,認爲對方不過是偶得了一句佳句。
當蘇時寫下第二句時,又有人喝了一聲好,一些人伸着脖子往前瞧,想看他下一句如何寫,先睹爲快。當周圍的喝彩聲越來越多時,徐子霖的自信心開始産生動搖,仍不肯輕易承認蘇時的文采。
忽然有人哎呀一聲,不知被誰從身後推了一把,撞到了前面一個人身上,對方又撞到了蘇時身上,然後紙上便多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墨痕。
圍觀的人直歎可惜,說好好一幅字就這樣毀了。
蘇時并不急躁,拿起另一張紙準備重寫,徐子霖說不必了,當着所有人的面認輸,拱手賠了一禮後,轉身離去,毫不拖泥帶水,甚是爽快。
下樓後,徐子霖徑直往大門方向而去,郭公子匆匆跟了上去,兩人一塊離開了魁星樓。
“這大才子怎麽走了?”胡玉涵笑嘻嘻道,“顧公子,您就不去哄哄?”
顧公子道:“徐兄雖然有些自大,卻是個爽快人,今日盡興而歸,日後還要找小時你切磋呢。”
“你們認識?!”
幾雙眼睛同時瞪大,瞧瞧這位顧公子又瞧瞧蘇時。
蘇時點頭,給衆人介紹了一下顧銜玉。
顧家長子,年芳二十有餘,尚未娶親,兩人的母親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趙策問他剛才爲什麽幫着那個徐子霖,顧銜玉解釋說那是爲了測一測蘇時的文采。
“知道你今年要科考,父親和母親特地讓我過來看看,進城時正好聽見這魁星樓要辦魁星宴,我便來瞧瞧,又正好聽見隔壁桌的人說等會兒要跟你比試文采,這麽有趣的事,我豈能錯過。”說到這兒,顧銜玉又将和藹可親的目光投向宴斐,“這不是小斐嗎,都長這麽高了,上次見你的時候,你就這麽點兒,拿着把木劍追着我打,小時候真是個小霸王,天天都追着我打。”
宴斐:“……”
“父親今日休沐,母親也在家,”蘇時後面的話還沒說完,顧銜玉便道,“那我先去探望姨夫姨母,你在這兒繼續玩吧,不用送我,我知道怎麽走。”說完他便匆匆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