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瞳孔之中好像另有一雙瞳孔。
這種印象一閃而過,不知是她看花了眼還是錯覺。
“别怕。”夜淩絕用安撫的語氣說道。定了定神後,她重新在對面坐下,又盯着那雙眼睛看了看,與平常無異,心想大概是因爲光線原因造成的錯覺吧,大概吧……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像是在壓驚,放下時夜淩絕伸手碰了一下杯壁,讓冬墨再換一杯熱的,過了會兒,冬墨便重新端來了一杯不冷不燙的牛乳茶,喝在嘴裏的溫度剛剛好。
“人,應該會沒事。”夜淩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視線往對面看了一眼後便收了回來。夜靈犀捧着杯子嗯了一聲,心想有宴江這位龍影衛首領跟随,人肯定會被找到的,而且以宴斐的身手,那些小兵小将也占不了便宜,也許是迷路了,畢竟之前也從未去過北境,對那兒的地形也不太熟悉,一時迷了路也是有可能的……
如夜靈犀猜想的那樣,宴斐真的迷路了。
風寒露重,殘月如鈎。
冷飕飕的風穿過山林,吹得地上掉落的樹葉刷刷作響,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放眼望去,一點燈火的光芒都看不見。
宴斐已經在這片密林裏轉悠了兩天兩夜,當時中了埋伏後,混戰之中,不知誰用暗器偷襲他,雖然及時避開了要害位置,但還是受了傷。
一名蒙面殺手對他緊追不舍,最後兩人跑進了這片密林,卻不知這片密林裏面瘴氣叢生,兩人進去後沒過多久便感覺不太對勁,頭腦發昏,眼睛發疼,蒙面殺手先行退了出去,他往密林深處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暈倒過去,等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稀薄的光線在幽深的密林間閃爍,周圍已經沒了瘴氣。
他稍作休息,本想用輕功飛到樹上探查一下四周的環境和方位,卻發現渾身酸疼無力,根本無法運功,應該是吸入瘴氣過多,體内的毒素還未完全清除,視線也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層迷紗,但還能看清周圍的樹影,不過就算眼睛無法看清,他也能憑耳朵聽聲辨位。
原地調息了半個鍾頭過後,他感覺好了一些,用輕功飛到樹上查看了一下四周,隻見幽深的樹木綿延不絕,仿佛看不到盡頭,一時也無法辨認是從哪個方向進來的,他依靠太陽的位置确認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落地後往北邊去了。
走到天都黑了,他也沒停下腳步休息一下,周圍除了幽深的樹影便是腐爛的枯枝落葉,光線在逐漸變暗,而那些幽深的樹影仿佛一成不變,讓人有種還在原地踏步的錯覺。
當最後一絲閃爍的光線從密林的縫隙間消失後,夜色迅速降臨,沒過一會兒的功夫,周圍的樹影便淹沒在漆黑幽冷的夜色中。
在這人迹罕至瘴氣叢生的密林之中,危險無處不在,毒蟲猛獸,毒花毒草……稍有不慎,便會永遠葬身其中。入夜之後,這種詭秘危險的氣息愈發濃重,像是從四面八方蔓延過來,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怪異的眼睛在盯着他這個大活人,前面的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悄悄靠近……
黑暗中閃過一絲幽亮的光,一雙琥珀色的瞳孔已經從雜草後面露了出來,并非人的瞳孔,是猛獸的眼睛,散發着危險緻命的氣息。
宴斐已經察覺到了正前方靠近的殺氣,從細微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來判斷,他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判斷,蓄勢待發。
當那個龐然大物從草叢後面走出來時,幽亮的瞳孔像是忽然被點亮了,是燈火的光芒照進了那雙眼睛裏,那四隻大爪子又悄悄退回了草叢後面。
過了半刻鍾左右,有人舉着火把走了過來。
火光中映亮着那張黝黑忠實的面孔,正是月奴,高大魁梧的身材走在前面探路,彌加跟在後面,也不知這主仆倆三更半夜在這林子裏轉悠是想找什麽奇花異草還是也迷路了?
“站住。”宴斐冷冽的語氣裏帶着警告,手上握着的匕首寒光閃爍。
彌加揚了一下手,月奴停下腳步,離宴斐的位置還有一丈左右的距離。
“閣下是何人,鄙人彌加,來這林中采藥,不想卻迷了路,不知閣下可知如何出去?”
宴斐靜默了片刻,道:“先生不記得我了嗎,之前在紫雪閣,咱們有過一面之緣。”
彌加回想了一下,笑道:“原來是小兄弟,小兄弟怎會在此處,方才鄙人過來時看到這附近有山君出沒,不過有這火把照亮,這山中的猛獸也不敢靠近,鄙人這火把可燃三日不滅,小兄弟若不嫌棄,不妨咱們一塊走吧。”
宴斐快速思忖了一番,道:“那就依先生所言。”
等主仆倆走過來後,宴斐依舊保持警惕,彌加面帶笑容地寒暄了兩句後,又往前幾步蹲在地上查看了一下虎掌的大小,起身後看了看四周,“小兄弟你看咱們該玩哪邊走?”宴斐道,“先生見多識廣,還是先生做主吧。”彌加考慮了一下道,“那咱們繼續往前走吧。”
一行三人往前面的草叢走去,路上也沒遇見異常情況。
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彌加準備休息會兒,月奴将火把紮在地上,放下背着的木箱,打開箱子從裏面取出一隻折疊的小闆凳和一隻折疊的小方桌,再取出茶具茶葉和水壺放在桌上,彌加請宴斐坐在小闆凳上,宴斐說不用了,以輕功飛到樹上卧在樹幹間閉目養神。
見狀,彌加便自己坐在小闆凳上,吩咐月奴去撿些柴火,準備煮茶。
過了會兒,樹下便燃起了火光,又過了會兒,壺裏的水便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
彌加往杯裏加了四片茶葉,再往裏面倒入沸水,一股濃郁的茶香便飄了出來,香氣悠長,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