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斐舉手後,徐夫子走了過來,趙策立刻埋頭看書,念念有詞地誦讀上面的文章,又暗中觀察宴斐的舉動,見對方向徐夫子請教問題,他心裏叽咕了四個字:惺惺作态。
午膳時,胡玉涵跟夜星野說他給的藥膏一敷就見效,效果特别好,今早起床,胳膊也不酸了,肩膀也不疼了。
見胡玉涵說話時還沖着夜靈犀笑,趙策郁悶戳飯,忽然想起一件新鮮事,立刻将話題搶了過來,“昨兒晚上有人在河邊放天燈,那燈籠都有人高了,好多人都跑過去看這燈籠能不能飛起來,那燈籠不僅飛起來了,下面還挂着一個人,結果那燈籠還沒過河就掉下來了。”
“上面挂的人呢,也掉河裏了?”夜靈犀好奇問道。
趙策愈發得意地說道:“沒掉河裏,他用輕功飛走了。”
“飛哪兒去了?”夜靈犀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可把趙策問住了,他也不知道人飛哪兒去了,當時他站在岸邊就看見對岸那個大燈籠飛到河中央掉下去了,一個人影踏着水面飛走了。
“肯定飛去看美人去了。”胡玉涵道。
趙策不滿道:“你怎麽知道不是回家睡覺去了。”
胡玉涵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趙策投去同情的眼神,趙策氣哼哼地扭過頭,一副“誰愛搭理你”的高冷模樣。
“對了,昨日射柳,殿下和宴兄誰赢了?”胡玉涵笑問道。
兩人都沒接茬。夜淩絕慢條斯理地夾菜,宴斐微擰了一下眉,像是對前者有所芥蒂。
氣氛有點冷場。
“公主知不知道是誰赢了?”胡玉涵沖夜靈犀笑道,趙策酸溜溜地戳了戳飯。
夜靈犀道:“那上面挂了好多葫蘆,我也沒數二哥哥射中多少個,晏哥哥射中多少個,反正也沒給我留着,還要我自己去找葫蘆。”
胡玉涵點點頭道:“也沒給我留着。”又點了點周璟和蘇時,表示也沒給他們留着。
“我和大皇兄也得自己找葫蘆。”夜星野補上一句。
在衆人貌似聲讨的說話聲中,夜淩絕從容不迫地擱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示意自己已經吃飽了。
被夜靈犀那雙彎笑的大眼睛看過來,宴斐微微側開視線,漆黑的眼眸裏仿佛鍍上了柔和的星光,冷冽的五官也透出柔和的意味……
……
放學後,夜靈犀聽鈴铛說她二姐姐好像病了,像是中了暑氣,她便轉道往柳妃宮中去了。
正好碰見一人從大門口走出來,姿段窈窕,一颦一笑妩媚生香。
不是别人,正是紅杏。
上次果然是從這兒來的,夜靈犀心說。
紅杏步伐款款地走來給夜靈犀行了一禮,道:“世子殿下聽聞二公主身體欠安,便讓奴婢過來看看。”
“二姐姐沒事吧?”夜靈犀道。
紅杏回道:“公主殿下身體嬌貴,哪禁得起在大太陽底下走動,這服侍的人也太不用心了,若是換成這樣的人來服侍世子殿下,奴婢絕不會輕饒。”
夜靈犀聽這話明顯是針對自己,也沒接茬,讓紅杏退下了。
“公主,她什麽意思,好像公主您就不嬌貴就該到大太陽底下曬一樣。”鈴铛忿忿道。
禾禾對紅杏那簡慢的語氣也感不快,對她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去看二姐姐吧。”夜靈犀說了一聲,帶着禾禾和鈴铛往前面的大門而去。
過了會兒,芳兒領着主仆三人到了柳妃那兒。
屋子裏萦繞着一絲清淡的香味,并非香爐裏熏出來的香味,而且屋子裏也沒有燃香,像是淡淡的脂粉香氣。
柳妃坐在床邊給夜玉瑤喂藥,淡雅的妝容間流露出憂慮的神色。
“娘娘,三公主來了。”芳兒帶着夜靈犀走了過來,柳妃将藥碗交給芳兒,臉上露出柔和的笑意,許是妝容過于淡雅,讓這笑意看起來也有點兒寡淡,像是随風飄落的柳絮,帶着點兒凄美的意味。
夜靈犀正要行禮請安,便被柳妃伸手止住。她看向床上的人,未施粉黛,神色倦怠,看着比平日裏更加纖細嬌弱了。
見到夜靈犀這位小妹妹,夜玉瑤略顯蒼白虛弱的臉上透出幾分喜色,讓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也好了幾分,又問夜靈犀是不是放學了。她點頭嗯了一聲,見她二姐姐像是對上學這個話題感興趣,便撿最近書房裏發生的一些趣事說給她二姐姐聽,見她二姐姐愛聽,便又多講了些。
柳妃讓芳兒送夜靈犀離開時,夜玉瑤語氣略顯急促地喊住了她,又猶豫地垂了垂眼睫,像是不太好意思開口。
“二姐姐,我明天還來。”夜靈犀道。
夜玉瑤面露喜色地點頭嗯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夜靈犀又被蕭貴妃瞧見了,然後紅翹便來将她請了過去。
一叢叢芍藥花開得如火如荼,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絢爛,翠綠細長的葉子托舉着層層疊疊的花瓣,宛若一位位巧笑倩兮的美人。
蕭貴妃看着面前那朵并蒂芍藥花,神色略顯陰沉,伸手掐斷其中一朵,随意扔在地上。
這一幕正好在夜靈犀眼前發生,不知是不是特意等她過來後才掐斷的。
紅翹禀報了一聲,蕭貴妃這才轉過身,視線略掃了一下夜靈犀身後的芳兒,又落到夜靈犀那張嫩得想讓人掐上一把的臉蛋上,“瑤兒身子弱,昨天去看鬥龍舟,回來後就不舒服,太醫說是中了暑氣。”說到這兒,她話鋒一轉,“本宮聽說是靈犀讓瑤兒一塊去的。”
這是打算興師問罪?夜靈犀心說,她一秒癟嘴,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蕭貴妃不耐煩地蹙了蹙眉尖,忍着沒有動怒,“這天色不早了,快送公主回去吧。”
看着那矮冬瓜似的背影,穿的一身綠,愈發像個矮冬瓜,蕭貴妃也沒了賞花的興緻,視線在芳兒的背影上略掃了一下,帶着紅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