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袁羅帶着一隊手下來了春風樓,不過隻有他一人進去,手下都留在外面,似乎是出于好意不想打擾樓裏的生意,不過一隊挎刀的官兵站在門外,想進的客人不敢進,想出的客人也不敢出。
見到那身紅黑相間的繡服,樓裏的客人都悄悄張望着這位“玉面閻羅”來此有何貴幹?
檀香帶着一名夥計迎過來行禮時,袁羅依舊伸手虛扶了一把,臉上帶着一副文雅的笑容,聲音也透着和氣,“昨日讓姑娘留意的那名乞丐,不知可有消息?”
“奴家隻打聽到那名乞丐進了東市後往西邊那條小巷去了,之後去了哪兒,奴家還沒有打聽出來,還望大人見諒。”檀香又欠了欠身。
袁羅點頭道:“姑娘說的不錯,那乞丐确實往那個方向去了。”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不過,本官收到消息,有人看見那名乞丐從後門進了春風樓。”
檀香面色微變,言辭懇切道:“樓中絕無此人,還望大人明鑒。”
袁羅笑道:“本官也願意相信姑娘,不過,這名乞丐牽扯着一樁人命,本官也不能徇私,若是本官這兒出了什麽差錯,也不好向上面交代。”他掃了一眼樓上走動的夥計,“還請姑娘将這樓裏的人都叫來大堂。”和氣的語氣下藏着一股不容人拒絕的鋒芒。
檀香跟身後那名夥計吩咐了一聲,很快,樓上樓下的夥計、後院廚房的廚子雜役都聚集在了大堂裏,共有十多人。
袁羅招了一下手,守在樓外的那對手下魚貫而入,進樓後分成兩隊,一隊去樓上查看,一隊去後院查看,行動井然有序,整肅利落。
另外兩名手下負責盤問那十多人。
盤問期間,袁羅請檀香在一張空桌邊入座,随意問了一句,“姑娘的東家可在都城?”檀香回道,“東家月末會來查賬,平時也不來樓中,東家上次來查賬時,說下個月要去渝州進批茶葉,再去青州進批瓷器,估計這會兒還沒回來。”
袁羅拿起桌上一隻光潔細膩的青瓷茶杯看了看,目光落在花紋淡雅的杯壁上,光線從杯壁反射進細長的眼尾,透出一層捉摸不定的意味,“上次姑娘說你們東家姓…”說到這兒,他停住了,似乎一時想不起來那個姓氏了,又像在試探。
“回大人,東家姓秋。”檀香回道。
“對了,是秋老闆。”袁羅接了一句,将手裏的青瓷茶杯放回了原位,“有個問題,不知本官當問不當問。”
“大人請講。”檀香道。
袁羅輕敲了兩下桌子,目光從樓上掃到樓下,“不知秋老闆可有娶妻?”
“大人誤會了,東家是樓裏的老闆娘。”檀香回道。
“啊…”袁羅啊了一聲,也不知心裏在盤算什麽,“巾帼不讓須眉,是本官淺薄了。”他話鋒一轉,又問道,“這酒樓是什麽時候開的,本官倒有些忘了。”
檀香回道:“這酒樓原來便叫春風樓,兩年前東家将酒樓買了下來,上一任老闆姓賈,聽說是欠了賭債無力償還便将酒樓賣了還債,東家說春風樓這個名字寓意好,便沒有改名。”
袁羅輕敲了兩下桌子,不知心裏在打什麽主意。
“這兒的生意這麽好,秋老闆真是經營有方。”
“大人過獎了,若是沒有大人護衛一方平安,又何來百姓安居樂業。”
袁羅笑了笑,似乎對檀香的識大體表示滿意。
樓裏的客人見檀香在袁羅面前表現得落落大方,心裏對這位姑娘的氣度和見識又多了一層佩服。
這時,一名手下從後院回來禀報說有處住所鎖上了,檀香解釋說那是東家的住所,因爲東家不常來住,所以平時都是鎖上的。
“姑娘有鑰匙嗎,能否進去看看。”袁羅面上雖帶着和氣文雅的笑容,但人已經起身了。檀香道了聲大人請,領着袁羅和那名手下去了後院。
到了那道上鎖的垂花門前,檀香拿出鑰匙開了門鎖,進去時,袁羅随意問了一句,“姑娘平時都把鑰匙帶在身上嗎?”檀香回道,“這裏面都是東家的東西,奴家也不敢馬虎,平日裏都将鑰匙帶在身上。”
袁羅“啊…”了一聲,目光投向那棟掩映在樹影中的小樓,問了一句,“裏面有人嗎?”檀香回道,“東家偶爾會來小住一段時日。”袁羅掃了一眼四周,也沒再問别的。
到了小樓門外,檀香打開大門後讓到一邊,袁羅帶着兩名手下走了進去,檀香讓夥計在外面候着,她跟着進了樓中。
一樓有兩間房,一間裏面擺放着各類書籍,一間裏面擺放着字畫古玩,袁羅進這兩間房裏轉了一圈便出來了。
“秋老闆住在樓上?”
“是,右手邊那間房便是東家住的。”
袁羅讓兩名手下留在樓下,他随檀香去了二樓。
上面也有兩間房間,一間布置成書房,一間布置成卧房。
書房裏面光線明亮,窗外的樹影并未遮擋過來,隻有一點枝葉在窗紗上晃動,像是一隻隻小巧的蝴蝶。
書房牆上挂着一幅美人畫卷,足有一人高,畫中美人手執一根梅枝,衣裙翩跹,隻露半張側臉,五官不甚分明,反倒增添了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韻味,神秘朦胧。
“這畫上的,莫不是秋老闆?”袁羅打量着那幅畫卷上的美人,視線微微眯起,眸光在細長的眼尾處凝結成了一絲狹長的光。
檀香回道:“這是東家自己畫的,東家說山水畫看着也沒意思,便自己畫了十二花神圖,如今還是正月,便挂了這幅梅花花神,到下月便該換杏花花神了。”
“原來如此。”袁羅接了一句,視線掃了一眼書桌上的筆筒和硯台後,便提步離開了房間。
隔壁那間卧房裏的光線要稀薄許多,照向窗戶的大部分光線被窗外的枝葉擋住了,不過像這樣天氣晴好的時候,并不顯昏暗。
同上次孟天瀾進來的時候相比,房間裏的光線明顯更亮堂一些,垂着的紗帳都被挽了起來,那個躲藏在帳子後面的人影也不見了。
整間房間一目了然,并無藏人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