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小安子來跟夜靈犀透漏了一些調查進展。
蕭貴妃宮裏的翠兒祖籍是在江南那邊,是一名小官吏的女兒,巧合的是,這名小官吏正是丹陽郡守府裏的一名主簿,而這丹陽郡守前不久被告發貪污渎職。
“公主,您之前不是想知道血書上寫了什麽嗎,奴才想法子打聽到了,那上面寫了她的身世,更是離奇。”
這翠兒的父親原本是丹陽郡守手下的一個知縣,爲人正直,不願讨好巴結上司,更不願幫着郡守做那些魚肉百姓的事,因此得罪了丹陽郡守,結果被陷害入獄,沒過兩天在獄中上吊自盡,當天夜裏她家也被人放火燒了,滿府十幾人隻有她一個活了下來。
後來她設法進入郡守府裏成了一名丫鬟,等到朝廷選秀的時候,她打聽到那名主簿想收個養女代替他自己的女兒進宮伺候,她抓住這次機會進了宮,被分到了蕭貴妃宮中,她幾次都想向皇上陳述冤情,但苦于手頭上沒有證據,恐怕皇上不會相信,而且她又是冒名頂替進宮,一旦身份暴露肯定難逃一死,她不怕死,怕的是死後便再也無人爲她的家人伸冤報仇了,所以她要耐心等待,等待那個最佳的時機,給予仇人緻命一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像丹陽郡守這樣貪贓枉法的人總有一日會栽跟頭。
終于她等到了這個機會,丹陽太守被人告發了,皇上讓兩位尚書調查此案,她自知冒名頂替是重罪,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了,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留戀的東西,隻想早些與家人團聚,冒死寫下這封血書,隻希望皇上能爲她家人主持公道,讓罪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聽完翠兒的身世,夜靈犀心下不免唏噓,父母被奸人所害,隐忍多年以死複仇,這是何等堅韌又慘烈的決心,在這樣感慨的情緒中沉默了一兩秒後,她便恢複了冷靜的理智。
假設血書沒有作假,翠兒爲了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便制造出了一場混亂,之後在屋裏服毒自盡,到時候找不到她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懷疑到她頭上,而她父皇也會讓人調查她的來曆背景,到時候再加上這封血書,就算不能達到預期的緻命一擊也能給對方雪上添霜,如果是這樣,那翠兒應該沒有理由來害她,在背後推她的那隻手應該另有其人,或者是翠兒背後的人指使她做的,但從小安子講的翠兒的身世來看,她覺得對方不像是那種會濫殺無辜的人,反倒能感覺到對方骨子裏有股嫉惡如仇的剛烈。
一時間思緒紛雜,夜靈犀感覺有人在她眼前拉開了一層迷霧,而在這層迷霧後面,她隐隐有種預感,會看見某種出乎意料的危險。
感覺屋子裏有些悶,她決定去外面走走,小安子機敏地說天氣好,說剛才經過禦花園時聽人說梅園裏的梅花開了幾枝,她準備過去看看,小安子殷勤地在前面帶路。
在一片光秃秃的枝丫中,果然有一兩枝上面已經結出了花苞,大部分還是綠豆般大小,花瓣包裹得緊,像是一粒粒圓潤的紅寶石鑲嵌在枝頭,一朵将開未開,隐約能看到點嫩黃的花蕊,另一朵已經完全綻放,如胭脂般紅潤的花瓣一層疊着一層,托着嫩黃的花蕊,具有一種獨特的美感,鮮豔而清麗。
夜靈犀看着那朵已經盛開的梅花,仿佛還能聞到點似有似無的冷冽的梅香,周圍也沒有半點喧嚣的聲音,她感覺心情很平靜,伸手想摸摸那朵冰清玉潔的梅花,奈何手短,踮起腳尖也夠不着。
然後一隻手從她頭頂伸了過去,平靜的心情如同泡沫般被戳破了。
“别摘。”
那隻白皙修長的手停了一下,然後收了回去,那雙深邃冷亮的桃花眼裏掠過一點兒困惑,不是要摘下來嗎?
“不喜歡這朵嗎?”夜淩絕獨特的清冷嗓音在夜靈犀頭頂響起,她皺着點眉頭道,“二哥哥,你下次走路能不能有點聲?”
夜淩絕掠過一絲淡笑道:“下次我試試。”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不喜歡那朵嗎?”
夜靈犀反問道:“喜歡就一定要摘下來嗎,看着它不行嗎?”聽身後的人沒有說話,她幹站着過了一秒兩秒三秒……,偷偷回頭瞧了一眼,見對方在看天,她揮手讓跟着的人都退開了,醞釀了一兩秒後開門見山地問道,“翠兒的事,二哥哥都聽說了吧?”
夜淩絕嗯了一聲。
“二哥哥就沒什麽要說的?”夜靈犀道,
夜淩絕道:“你都不想看我,我說不說又有什麽關系。”
夜靈犀:“.…..”她轉過身直勾勾地盯着那張白皙清冷的臉,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那張臉上帶着點陰謀得逞後的壞笑,明明嘴角沒有一絲上翹的弧度。
“去前面看看吧。”夜淩絕提步穿過梅枝往前走去,走了兩步,腳步頓了一下,等夜靈犀走過來後,步伐緩慢地繼續往前走,“那會兒怎麽哭成那樣?”
“……?”這沒頭沒尾的一問讓夜靈犀有點沒反應過來,過了一兩秒後她若無其事地回道,“吓哭的。”
夜淩絕側過臉看了一眼,視線看向遠處的天邊自言自語地喃喃了一句,“還是慢了一步。”過了會兒,他用平日裏慣有的冷靜平淡的語氣說道,“對欄杆動手腳的另有其人,前些日子禦膳房走水了,有工匠進宮修繕了一段日子。”
這件事夜靈犀也聽鈴铛說起過,聽說是夜裏忘了熄爐子,結果爐子上迸出的火星子飄到柴火上,所幸被起夜的小太監及時發現了,要不然屋子裏的鍋碗瓢盆都要燒沒了。
見夜靈犀在沉思,夜淩絕便停了停。
“二哥哥的意思是,那些工匠裏有人對欄杆動了手腳?”
“那些工匠的來曆沒有問題,但在吳統領帶人出宮去找這些人時,一名工匠不見了,吳統領把其餘人都帶了回來,關在掖庭司審問。那名工匠是一年前從外地來的,沒有成家,在都城内也沒有親屬,現在還沒有找到此人的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