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忍不住跟着一起落下淚來。
謝無祁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亦是大恸。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無數聲音,呐喊、悲鳴、淚水随着鮮血一起灑落。
最後一朵幽魂花也徹底褪去了顔色時,所有的花開始慢慢融爲一體。
葉霁雨撫琴的手停了下來,看着那些被淨化後的花瓣,不斷地擠壓、融合,她的心情卻如暴雨停歇,烏雲散去,遼闊而舒朗。
謝無祁輕輕捧着她的臉,輕柔地将她臉上殘留的淚痕拭去。
葉霁雨朝着他一笑,原本因幽魂花而有些波動的情緒,也在這個雨過天晴的笑容裏慢慢平息。謝無祁摸了摸葉霁雨的發頂道:“我在想,或許,當初我們看到的那些記憶片段……本來就屬于我們自己。”
葉霁雨點了點頭,将目光轉向似乎已經融合完畢的幽魂花,有些驚訝道:“小謝,你看這些花……”
話音未落,一柄巨大的,透明的劍,便直直朝着兩人的頭頂灌下!
謝無祁身體一震,之前聽到的那些聲音千百倍地增加,天旋地轉間,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葉霁雨的手。
等再次睜開眼睛時,這片荒原已經變了個模樣。
依舊是崇山環繞,但山上郁郁蔥蔥,長滿了參天大樹。而原本隻剩裸露黃土的地上,也被無數植被覆蓋,靈花異草層出不窮。其上處處可見靈獸往來,悠哉地吃着靈草。
兩人對視一眼,猜測應該是被那些幽魂拉進了什麽時空裂縫,這裏應該是遠古戰場曾經的樣子。
葉霁雨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在陽光下有些透明。兩人原本握着的手也穿梭而過,如同誤入此地的幽魂一般。
“這裏恐怕隻是記憶場景,我們隻能看着,什麽都做不了。”謝無祁嘗試去拔草,手依舊從草叢中穿過,沒有帶起一絲的風。
葉霁雨眺望了一下遠方,在這樣的景色中,原本蕭索的陽光也變得柔和順眼了起來。
往前飛了一截,這片荒原比看起來的更大,他們索性迎着太陽的方向往前飛去。
沒飛多久,便看到了一隊穿着打扮無比粗犷的人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來。
一行大約十來個人,打扮都十分相似。高大的身軀半裸,脖子和手腕上挂着許多古樸的獸牙及羽毛制成的首飾。古銅色的肌肉遒勁有力,下身穿着麻布和獸皮制成的裙褲,腳下踩着麻繩制成的鞋,正一邊走一邊和爲首的人說些什麽。
被圍在中間的男人身材亦高大,頭發紮成了辮子搭在胸前,辮子尾部同樣編入了些羽毛挂飾。相比起其他人野性的打扮,他上身穿着絲織護甲,領口處露出蜜色的胸膛,胸口處挂着一隻潔白的獸牙制成的項鏈。兩隻胳膊則露在外面,其上還纏着麻繩制成的結。
腰間同樣圍着獸皮皮甲,但較之其他人卻更爲光滑。他的背上是一張造型奇特的大弓,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他腰側那把燦金長劍。劍身較尋常劍更寬些,并沒有使用劍鞘,隻被随意地挂在腰間。但朝着葉霁雨他們這一面的劍身上,可以看到細細篆刻出的日月星辰。
不知爲何,以他們兩人的眼力,即使能清楚地看到所有人的樣子,但那個男人的臉卻始終有些模糊。
謝無祁遠遠看着爲首的男人,心裏閃過一絲怪異,他直覺此人便是他曾在心魔陣中看到的那個背影。
待這群人走到近前時,男人的臉便如霧氣散開,終于清晰可見。
葉霁雨在看清男人的長相後不由眼睛微睜,看向了謝無祁。
這人竟然長得和謝無祁一模一樣!
但謝無祁卻沒有太多驚訝之感,或許是一開始便有了些心理準備。
雖然這些人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論,但兩人卻完全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隻看到爲首的男人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悲戚。
不等兩人再觀察一會兒,畫面突轉,他們已經離開了那處荒原。
這裏似乎是一個小村子,或者說,小部落。
背靠着大山,低矮的房屋依靠地勢,錯落地分布在高低起伏的山坡上,他們被動地跟随着男人不斷往裏走。
此處幾乎都是老幼婦孺,看到男人紛紛笑着和他打招呼,依舊聽不到聲音。
男人慢慢地走到了最裏處,地勢較高的一間大屋外,一個同樣穿着絲質護甲、獸皮裙的女子正悠哉地半靠在木椅上,手中在纏着些什麽。
男人站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看到這個女子時,葉霁雨便有些預感。待女子察覺到男人靠近,轉過身後,看着那張與自己别無二緻的臉,葉霁雨心裏閃過“果然如此”的念頭。
但她依舊控制不住地看向謝無祁。
她本以爲之前到玉靈界和謝無祁結爲道侶一事純屬各方博弈下的結果,但如今卻越來越覺得,或許這便是宿命。
她和謝無祁似乎在很久遠以前便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正因此,從第一次見到謝無祁,她似乎就從未對他有過太多的防備。
而男人已經走上前去,将女子緊緊地抱在懷裏,臉上的痛苦雖已極力隐忍,但依舊無孔不入地浸透了男人的身軀。原本高大的身形此刻竟有些佝偻,他似乎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抒發自己的悲痛和掙紮。
女主卻輕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背,和他說了些什麽,男人緊閉的雙眼中,到底還是落下了一滴淚。
謝無祁看着眼前這一幕,竟對男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他轉過頭,看着葉霁雨始終清亮的雙眸,突然生出了些慶幸。
無論前世如何,今生他們到底還是找到了彼此。
随着男人的淚滴砸下,兩人眼前的場景再次變幻爲之前的荒原。
這回看到的荒原和他們剛進遠古戰場時的十分相似,不同的是,滿地的屍體尚未化作枯骨,戰士們的血液有些還未凝固。
肅殺的氣息讓兩人的表情也不自覺地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