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行的收獲遠遠超出她的期待,原本被屏蔽的謝無祁的魂契也終于被她再次感應到。
葉霁雨暫時沒有去管天道爲何非要賴着自己識海,她隻想先找到謝無祁。
她卻不知,在她識海翻湧之時,謝無祁的識海也經曆了同樣的動蕩。但謝無祁的異變很快就被樓無涯和01發現了,因爲他竟直接沖破了樓無涯設下的禁制!
“01!01!”樓無涯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他不願見到的事,他一邊重新畫下禁制一邊嘶聲召喚着01。對他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便是這一具身體,他無法眼睜睜地看着謝無祁從自己眼前逃走。
01的聲音雖仍刻闆,但依舊能聽出些許疑惑:“葉霁雨,不該做到這種地步。錯了。她分明應該死在苦海城,成爲天道消逝的祭品。”
“你不是說天道将逝?!爲何它能突破囚籠!天道一跑,我們的計劃怎麽辦?!”樓無涯如今最怕聽到的便是“計劃有變”。他們苦心孤詣這麽多年才将天道消耗至此,很快便可取而代之。
爲此他連經營了這麽多年的樓家都全然舍棄。
他早就準備好,成功奪取謝無祁身軀後,便可借用現在的樓家和已臭名昭著的“樓無涯”揚劍立威!
到時候,玄天宗弑師奪寶的玄钰也好,吞靈奪魄的噬靈妖女也罷,都是他步步成神的階梯!他能打造出一個“樓無涯”,自然能再創一個名爲“謝無祁”的神話。
最後以天道爲祭,他就可成爲滄瀾大陸唯一的神明!
可如今,01卻和他說,天道跑了,這讓他如何不崩潰?!
“急什麽。隻要謝無祁身上的種子還在,我的計劃就不會失敗。”
01的聲音始終沒有太大波動,他所謂的計劃也讓人無從理解。
謝無祁雖靠着魂契帶來的不明異動一舉突破禁制,但識海的突然失控卻也讓他自顧不暇。
一向平靜到詭異的識海如今卻像發了瘋般不斷掀起狂浪,識海内的古琴也如失控般不斷嗡鳴。星星點點的碎金随着識海的翻湧變得濃郁,眼看着就要突破海面!
謝無祁正是在勉力支撐時聽到了01的話。
雖知道葉霁雨定不會坐以待斃,但獨自去面對天道封印,他不敢想象葉霁雨需要承受些什麽。而01話中的語氣,連葉霁雨去苦海城亦是一早便有的算計,甚至是用她來當祭品!
一向心境平和的謝無祁,此刻心中卻第一次有了如此翻江倒海般的不甘與憤怒。他可以永遠泰然地面對自己的困境甚至絕境,但他無法接受葉霁雨爲了自己去涉險,甚至可能置于死地!
原本被海面牢牢困住的碎金,仿佛在怒火中汲取到了新的力量,翻湧得更加瘋狂!謝無祁的眼睛也無意識地變成了淡金色,在葉霁雨識海内的金色小劍不斷生長之時,謝無祁識海裏的碎金終于形成了金色巨浪!
古琴的嗡鳴越發劇烈,謝無祁覺得自己仿佛在突破什麽桎梏,既痛苦又暢快。
樓無涯見謝無祁漸漸不受控制,焦急地催促:“怎麽回事?!那個女人到底做了什麽!當初我就說應該斬草除根!什麽狗屁道侶魂契,怎麽會有這麽強的影響力!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比沒有希望更讓人崩潰的是眼睜睜看着希望覆滅,謝無祁的身軀以及成神的妄念是樓無涯能痛苦苟活這麽多年的最大支撐。
他無法忍受謝無祁有任何的閃失。
01的聲音無比冷硬:“當初放走扶疏的人,是你。天道已經逃脫。但是,我們可以準備讓種子發芽了。”
樓無涯的憤懑在聽到01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全部消融了,他急聲道:“發芽之後我就可以換身體了是嗎?”
謝無祁渾然不覺,他的識海在翻天覆地中,修爲也在不斷突破。隻是修爲越高,他的怪異感便越是嚴重。
他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自識海慢慢擴散,可他全無辦法。原本金色的識海,也慢慢地平靜下來,再次恢複了毫無波瀾的狀态,隻有較前大了數倍的容量和形狀已全然不同的古琴證明之前發生了些什麽。
01的禁锢比之前更甚,謝無祁即使突破也完全動彈不得。他灰色的眸子冷冷地掃過地上的樓無涯,卻再無任何情緒。
01此時卻對樓無涯道:“不急,囊中之物,随時可得。你需要一個更好的時機。我們先解決玉靈界的事。”
說完,樓無涯便直接消失了。
謝無祁閉着眼沖擊着01設下的禁制,耐心十足。直到葉霁雨的聲音傳來:“小謝!你怎麽樣了?”
他擡頭,看到葉霁雨與扶疏、蒼靈一道飛來。
有了葉霁雨的助力,謝無祁很快便突破了禁制,他看着神情緊張的葉霁雨,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一下,他理應關心她在面對天道時是否有受傷。
但心下轉過無數念頭,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葉霁雨見謝無祁半天不說話,等不及他的回答,便直接去捉謝無祁的手。沒想到竟被謝無祁下意識地一掌揮開。
兩人都愣住了,葉霁雨看着謝無祁,謝無祁卻在看着自己的手。
“小謝,你……”葉霁雨本來有些擔心謝無祁别是被樓無涯奪舍了吧,當她擡起頭直視着謝無祁的眼睛,卻突然一驚。
那雙灰色的眸子,此刻落在自己身上竟無半絲溫度,就像……就像她在渡劫時看到的那一幕!
葉霁雨皺着眉冷聲道:“樓無涯?”
謝無祁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艱澀:“我可能出了點問題。”
扶疏皺眉道:“樓無涯對你做了什麽?”
謝無祁搖了搖頭,他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但猜測應該和01說的“種子”有關。
種子發芽,指的是無情道的道種嗎?他如今就像是被裝在了一個殼中,自己的真實意識卻漂浮其上。
将失蹤後聽聞的事告訴三人後,謝無祁用手捂住眼睛,悶聲道:“不知爲何,我雖心中知道該怎麽做,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猶如提線木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