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位白胖的長老急匆匆地飛了過來,葉霁雨隻好放棄了補刀的想法,回到了謝無祁身邊,輕聲嘲諷道:“倒是來得及時。”
謝無祁微微搖頭:“此事有蹊跷,宗門内一般不會允許内門弟子死鬥的。”
而洛師兄差點被斬靈雷劈死的時候不出現,這姓陳的一落入下風便出現了,丹霞峰的人在這兒演些什麽呢。
那位白胖長老處于元嬰中期境界,一來便直奔形容狼狽的陳商。待到确認他隻是暈了過去之後,方才松了口氣,一臉憤怒地看向葉霁雨她們。
可惜還沒來得及張口,便被葉霁雨直接把話頭搶了過去。
“長老!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啊!!!這陳師兄仗着自己修爲高,搶了我們洛師兄的東西不算,還把他打成這樣,甚至還要來打我!我一個金丹中期,拿什麽打得過金丹後期的陳師兄?這是欺我們栖霞峰無人嗎?若非我有師尊留給我的法器,早就和洛師兄一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您再來晚些,我們栖霞峰今日可能都要命喪當場啊長老!”
下方圍觀全程的弟子們聞言一臉的欲言又止。
而白胖長老一句話噎在嘴裏差點沒被堵死,看着葉霁雨白裏透紅的臉,他又将目光轉向沉默的謝無祁。
卻見謝無祁雖然沒說話,但垂着眼睛輕輕地搖了搖洛随風,接着洛随風便十分應景地噴出一口血來。
白胖長老:……
這名白胖長老姓許,負責丹霞峰四周的安全,故而和丹霞峰的弟子們日日相見,自然關系親近些。
昨日陳商隻說想和洛随風解決一些私人矛盾,希望他對動靜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陳商是丹霞峰的大師兄,爲人一向穩重,許長老自然認爲不過弟子間的小打小鬧。
天一宗并不禁止弟子間的切磋。各峰的内門弟子間時有比鬥,點到即止互有勝負。隻要不下死手,即使受點傷,長老們都不會追究什麽。
許長老在打坐中被葉霁雨的琴音驚醒,這才發現事情可能有些不對,甫一趕到便是眼前這般場景。
他原本隻看到被打得無比狼狽的陳商,然而問責的話還沒出口,被葉霁雨提醒才發現傷勢更重的洛随風,不由暗暗叫苦。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私人矛盾能鬧成這樣?還都是各峰頂尖的内門弟子,他想兜也兜不住啊。等聽到周圍弟子們竊竊私語的斬靈雷,許長老臉色一變,後背更是瞬間布滿冷汗。
他比這些弟子更明白斬靈雷的威力,因此聽說僅憑葉霁雨和謝無祁二人毫發無損地便将斬靈雷解決,他的表情更是驚疑不定。
“還等什麽,趕緊把他們帶到赤霞峰去!”許長老幾乎是吼了出來。
赤霞峰的峰主纏雲長老是位醫修,因此醫堂也被順理成章地放在了赤霞峰上。
見弟子們七手八腳地去攙扶陳商,許長老幾步走到洛随風身前。
洛随風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糟糕,他立即掏出了一粒丹藥給洛随風喂下,語氣也變得和緩了些:“這件事我自會上報給戒律堂,你們先帶他去治療吧。”
“自當如此。長老,普通的切磋倒也罷了,可陳師兄這斬靈雷卻是實實在在地想要洛師兄的命。我們也會禀明師尊,希望陳師兄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長老聽完葉霁雨的話,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有些慶幸。好在這洛随風沒有真的殒命,不然這事兒恐怕就不是戒律堂能解決的了。以扶疏長老那護短的性子,若洛随風真的出了什麽事……他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陳商,表情不免帶上了些埋怨。
葉霁雨才懶得管許長老怎麽想,她把話說完便帶着人直奔赤霞峰。
路上,小師妹一臉的欲言又止,讓葉霁雨有些好奇:“師妹,你想說什麽直說便是。”
“葉師姐,你爲何也叫洛師兄啊?你才是他師姐啊……”
葉霁雨:?
大意了。
好在謝無祁及時打破了尴尬:“你師姐之前受傷失憶,好多事還沒想起來。她恐怕連你是誰都忘了。”
小師妹立刻被轉移了話題,一臉受傷的樣子:“葉師姐你不會真的把我給忘了吧?我是紅葉啊!!”
“咳,小紅葉,雖然我忘了很多事,但是一看到你我就覺得無比親切。所以你看,你一說洛師……弟有難我便立刻跟着你走了啊。”葉霁雨對上少女控訴的眼神有些頭皮發麻,孤家寡人慣了,突然多了一堆師弟師妹,着實有些不習慣。
好在紅葉很快被安撫住,待幾人到達醫堂時洛随風也已經醒了過來。
“洛師兄!你醒啦!現在感覺怎麽樣?剛剛要不是葉師姐,你可就危險啦!”紅葉見洛随風醒了,喜形于色:“我去給你叫顔師姐來。”說完便自告奮勇地跑去找人了。
洛随風自然知道是誰救了他,他費力地想起身,卻被葉霁雨一把壓下:“師弟,你還是先别急着起身。對了,這個給你。”
葉霁雨将重新封好的卷軸放在洛随風手中,見洛随風嘴唇蠕動的樣子,自覺身爲大師姐應該說些什麽,她輕咳一聲:“師弟,别難過,好好養傷,等你好了我們再去揍那個姓陳的一頓。”
洛随風看着失而複得的卷軸本就心情複雜,再聽做事向來一闆一眼的大師姐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一時有些愣神。
“你和陳商之間有何矛盾?他竟下此死手。”謝無祁開口道。
以陳商的修爲若真的殺了洛随風,用“失手”來當借口必然是說不過去。他剛剛問過紅葉,若在宗門中蓄意殺害内門弟子,将被戒律堂廢去修爲逐出宗門。陳商作爲丹霞峰的大弟子,前途無量,爲何要冒着如此嚴重的後果當衆行兇?這不合邏輯。
聽到謝無祁的話,洛随風更迷惑了,師兄何時關心過這些,他不是一向心中隻有修煉?今日他同自己說的字數,恐怕比往常一年還多。
他昏迷了一遭,怎麽師姐和師兄都變得不太對勁。莫非……他其實并未真的醒來,這隻是夢魇?
“洛師弟?”
見洛随風隻是可勁兒地盯着他們發呆,葉霁雨一臉擔憂:别不是被打傻了吧?
聽紅葉說這扶疏長老一共就隻收了他們三個徒弟,紅葉則是赤霞峰的醫修,隻是因之前師門任務時被葉霁雨救過,故而和她格外親近些。
既然隻有師姐弟三人,自然是要關照着些,畢竟自己借用了這具身體,該承擔的責任她不會逃避。這陳商敢下死手,以葉霁雨的性子,必不會就此罷休。
“多謝師姐師兄。這件事我也沒有頭緒,我和那陳商并無交集。若非要說有恩怨……隻能是三年前的秘境中我在他之前尋到了幻影珠。”洛随風回過神來,細細思索,實在不明白這三年前的事也值得他下此狠手。
幻影珠确是至寶,它可以讓修者多出一個幻影化身,連神魂都與真身一模一樣。且這個化身随時能與真身交換,相當于多了一條命。
但尋寶一事本就各憑本事,又不是自他手中生生奪來,爲此當衆殺人也有些說不過去。
“或許……此事并非沖着你來的。”謝無祁不知爲何,突然想到了修爲深不可測的扶疏,還有玉靈界中的修爲限制,他總覺得這些隐隐之中似有聯系。
洛随風看了謝無祁一眼,還是有些不習慣話這麽多的謝師兄。但是他順着謝無祁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謹慎地看了一眼門外,才傳音給二人道:“我……或許此事确與這個卷軸有關。”
他拿出手上的卷軸,緩緩打開,隻見其上隻有一副人物畫像,是一位手執桃花枝的年輕女子,身着紅衣,面目雖未清晰勾勒,但無論誰看到都不會懷疑這是一位絕代佳人。
這桃花枝被她拿在手中卻更像是武器,寥寥幾筆,女子狂傲而淩厲的劍意便撲面而來。
“這是?”
不知爲何,葉霁雨看着畫像上的人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也不知,這個卷軸是我無意間得來,可是這畫上的人……”洛随風說到這裏似是有些難以啓齒:“這畫上的人自幼便時常出現在我夢中,雖看不清臉,但我知道,這就是她。因此拿到卷軸時我才……”
葉霁雨了然,她又仔細看了看這副卷軸,剛想說什麽,便聽到紅葉的聲音遠遠傳來:“顔師姐,快些,洛師兄醒啦!”她迅速收起了卷軸對洛随風道:“這副卷軸還是先放在我這裏吧。”洛随風的表情雖有些不舍,但也擔心這件事會牽扯到師門,便點了點頭。
紅葉帶着顔婉玉進門時,師姐弟幾人已經恢複了之前的話題。
到底是傷得挺重,說了幾句話之後洛随風肉眼可見的疲憊,見顔婉玉施了針讓洛随風徹底昏睡過去,葉霁雨和謝無祁不便在這添亂,交代幾句便告辭了。
待兩人走遠,紅葉這才悄悄地和顔婉玉說:“顔師姐,你看,我沒騙你吧,謝師兄的無情道真的失敗了。”顔婉玉一邊給洛随風把脈,一邊無奈道:“你呀,一天在這兒胡說八道,小心謝師弟知道你咒他無情道失敗收拾你。”
紅葉做了個鬼臉:“反正我覺得現在的謝師兄比之前那一點沒人氣的樣子可好多了。”顔婉玉笑着搖了搖頭,開始專心醫治洛随風。
另一邊陳商的傷勢比洛随風的要輕一些,他醒來後便沉着臉不顧阻攔,徑直離開了醫堂。
丹霞峰的密室中,若非設了結界,恐怕丹霞峰主洪放的怒吼會傳遍整個山頭。
“廢物,廢物!一切都安排好了,竟然還能出這樣的纰漏!一個葉霁雨,區區金丹中期,也能讓你這麽狼狽!你的修爲都練到狗肚子裏了嗎?!”
洪放怒目圓睜,氣得須發如鋼針般豎起。他本是金火雙靈根,雖長得狂野了些,但平日在宗門中端的一副老好人做派,誰也不知私下裏他的脾氣如此暴躁。
“師尊!非是我找借口,但那葉霁雨的修爲定不止金丹中期!否則她如何能夠一擊便将斬靈雷劈碎?!”陳商跪在地上咬着牙争辯,在洪放的威壓下被逼得滿頭大汗。
但他同樣明白,自己師尊最想知道的是什麽。
“你是說……”
洪放聞言果然面色緩了下來,他聽到葉霁雨竟能在斬靈雷下全身而退,表情若有所思。
陳商也終于得以喘息,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若是扶疏長老真的掌握此等秘法,那她門下的弟子也未必不知情!”
洪放沉吟了一會兒,似是才發現陳商還跪伏在地上,他将陳商扶起,溫聲道:“聽說你也受傷了?我也是愛之深責之切。爲師化神後期大圓滿已有多年,若渡劫飛升,這丹霞峰隻能靠你撐着,你肩上的擔子重,我對你的要求自然也高,想必你能理解爲師的苦心。”
陳商低頭不敢看洪放,隻是充滿感激道:“徒兒省得,這次是我讓師尊失望了。師尊放心,雖然葉霁雨打亂了計劃,但我們還有機會。”
洪放欣慰地拍了拍陳商的肩膀,遞給他一個玉瓶:“這是頂級四靈丹,你先好好養傷,其他的我們再從長計議。”
陳商躬身接過玉瓶退下了,轉身後還能感受到洪放充滿壓迫感的視線。
洪放背着手站在密室中,直到陳商離去,才緩緩道:“你說,扶疏真的知道這種秘法嗎?她已經有很多年未曾露面了。”說着又輕哼一聲:“她對她這幾個徒弟倒是不錯,鳴鳳這等神器也能交給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若她真的在意徒弟,洛随風有難,她怎會不露面?還是她對她的兩個徒弟如此自信?”
原本空蕩的密室中,竟傳來第三個人的聲音。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也是吧。這些年,爲了一個缥缈的所謂天機,大家都已經快瘋了。”洪放的聲音中竟有些許苦澀。
密室裏的聲音沉默了半晌,才出聲道:“有些東西是不能打開的,可它現在已經被揭開了一絲縫隙。不知真相大白的那天,玉靈界會走向什麽結局。”
這波啊,這波是來自師門的默契配合。
許長老【抹汗】:你覺得你們很幽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