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倒是能見到幾朵蘑菇。
這些以前隻用來看新鮮的東西,如今竟然都變成了她的食物,如此反差李甯兒直到現在都接受不了。
魏長源雖然行伍出身,但對她卻相當仔細小心,光是伺候的丫頭就有八個,完全比照侯府女主人的标準。
可多年的保養,卻也沒抵得過這一個月的勞累。
原本被各種藥材滋養出來的柔嫩皮膚,已經日漸粗糙。
昨日李甯兒還借着潭水中的倒影,發現自己眼角上多出了一條淺淺的細紋。
這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她應該在桃源村過着幸福的生活。
如同計劃的那樣,拿到餘光家裏的全部财産才對,事情爲何會變成這樣.
李甯兒坐在潭水旁,借着潭水輕輕梳理自己的長發。
許是這些天吃的不好,她原本黑亮的頭發不但失去了光澤,還變得枯黃分叉。
忽然,李甯兒的手一頓,不敢置信望着自己手中的幾根白發。
她居然長了白發,這簡直就是不應該發生的事,她一定要想辦法盡快離開這裏才行。
就在李甯兒一邊洗頭一邊發呆的時候,趙敬正絕望的呆坐在山洞中,他感覺自己的帝王夢已經碎了。
自打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兒子,而自己的母親又是皇帝最心愛的女人,趙敬就有一種莫名自信,隻要他回到皇帝身邊,皇帝就一定會将皇位傳給他。
冥冥中也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現在遭遇的一切,都是上天給他登基前的考驗。
出于這樣的心思,趙敬這才牟足了力氣進京。
可自打他被人毀容挖眼,被狼群撕咬,被迫跳落山崖斷腿後,那個經常出現在他耳邊的聲音便消失了。
這讓趙敬越發心慌,就好像已經握住的命運迅速從他手裏溜走了一般。
至于李甯兒那女人,如今也是讓他倒足了胃口。
人在慌亂時很容易胡思亂想,也容易相信玄學。
盤點過自己的遭遇,趙敬發現他的壞運氣似乎都是從認識了李甯兒開始的。
沒遇到李甯兒前,他每次都能逢兇化吉。
可遇到李甯兒後,瞧瞧他變成了什麽樣子。
雖然不是在宮中長大,但他也知道就他這種瞎眼毀容的,永遠都無法成爲皇帝。
更不要說他的右腿因爲野狼撕咬嚴重潰爛,左腿由于沒得到很好的救治,如今已經漸漸長歪。
這樣的他連靠近皇帝都做不到,更别說用一張臉證明自己是皇帝的兒子。
而這一切,全部都是在遇到李甯兒後發生的。
想到李甯兒那個老女人,當初旖旎情思已徹底消失,剩下的隻有厭惡。
他的确喜歡年齡大些的女子,但他不喜歡老女人。
一想到李甯兒如今的老人像,他就覺得無比惡心。
隻是如今的情況,他還真是離不得李甯兒,隻能同對方委蛇着,暗自想辦法如何早些出去。
他如今雖然無法當皇帝,但當個閑散王爺還是可以的。
唯一的問題是他要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
就在趙敬面色陰沉的思考自己的未來時,李甯兒忽然急匆匆跑進山洞,臉上滿是驚喜:“來了一個采藥的郎中,咱們可以出去了。”
趙敬陰沉的臉上難得露出欣喜的神色:“你說真的麽?”
李甯兒點頭:“真的,那郎中說了,可以帶我們上去。”
她也沒想到,就在她洗頭的時候,居然能碰到一個下來崖底采藥的大夫。
趙敬臉上的喜色更甚:“我們快走。”
這鬼地方,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郎中是個須發皆白的老翁,看到趙敬的第一眼,就發出了驚歎聲:“你這個娃娃怎的這般嚴重。”
說罷,繞着趙敬轉了一圈,口中不斷念叨着還好還好。
看着老大夫狀似瘋魔的樣子,趙敬沉下臉,可很快便恢複正常:“您能帶我們上去麽?”
老大夫再次感慨過趙敬嚴重的傷勢,随後看向自己的竹筐:“我這個筐一次最多隻能拉兩人上去,而後這繩子就不能用了,定做繩子的作坊每個月隻能出一條繩子,你們看看誰願意在崖下多待一個月。”
趙敬看了看懸崖上垂下來的麻繩,以及麻繩下拴着的竹筐:“一次上去三個人不行麽?”
老大夫搖頭,伸手從懷裏掏出一隻碩大的銅鈴:“上面拉咱們的,是我那相處十幾年的老夥計,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它馱着我上山采藥。
隻要我一搖鈴他就會往前走,把我拉上去,但他年紀大了,沒有那麽大的力氣,三個人是鐵定不成的。”
爲了帶人上去,他這次怕是連藥都帶不得了,不過能救人也算是一件功德吧!
不等趙敬說話,李甯兒便着了急:“不能讓筐拉兩次麽,我可以等。”
這老郎中明顯對趙敬的身體更感興趣,她可不想在崖底獨自生活一個月,她會瘋的。
趙敬也用獨眼死死盯着老郎中,想從對方臉上看到答案。
老郎中無奈搖頭:“繩子磨損太嚴重,承受不了第二次。我之前試過繩子隻能用一次,第二筐東西會被摔得粉碎。”
别問他爲什麽知道,那是他的傷心往事。
趙敬不說話,隻用獨眼死死看着李甯兒,他與這老女人不一樣,他身上流着皇朝最尊貴的血液,沒有人比他更值得被救。
而且這些天,他也多多少少向這女人透露過自己的身份,相信這老女人應該會識相的。
果然,就見李甯兒的肩膀迅速垮下,對老大夫露出一個悲傷的笑:“你們先上去吧,我可以等下個月。”
老大夫撚了撚胡子:“夫人放心,老夫回去就會告訴那雜貨鋪,盡快趕制繩子,一定盡早來接夫人。”
李甯兒笑的比哭還要難看:“麻煩郎中了。”
見這邊已經商量出結果,老大夫轉過頭看向趙敬:“我告訴你,等下進入筐的時候,一定要注意”
交代過趙敬後,老大夫摘下身上的包裹,蹲在地上認真的翻找:“我這包袱裏,有些幹糧和丹藥,都留給夫人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