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話,顧聿知再也難掩激動,再次坐了起來,下意識朝着謝長史身上,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但這一次,謝長史不但沒上前,反而還後退了兩步,顯然不想讓小殿下沾染到自己渾身的血污。
顧聿知嘟了嘟嘴,情緒很快又高漲了起來,他探着頭往外看了眼,卻并未見到其他人:“霍先生和齊世子呢?”
“霍先生和朱守備正在清掃戰場,齊世子去衙門處理事情了……”
謝長史輕聲道:“章侍衛緊急派人将齊世子叫去了衙門,聽說是之前被關押的那些士兵,交代了些東西。”
這麽着急,該不會是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顧聿知小腦袋轉的飛快,卻怎麽也想不到是什麽事,隻哦了聲,随即咧着嘴笑了起來:“那等齊世子回來,我們再商量下一步該怎麽做。”
他知道,圍困惠州的水師也不過才四千餘人,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皇兄幾萬人的水師,或者私兵。
但不管怎麽說,一個好的開始,總是能鼓舞人心。
謝長史點點頭,看向顧聿知的眼神依舊難掩喜悅:“殿下,這一仗我們人數上不占優勢,但依舊大獲全勝。說起來,還要多虧了殿下,說服了玉定門外的那些叛軍。”
若非玉定門外的戰事結束的快,并且受重傷的精兵們幾乎沒有,及時支援了東西直門,隻怕這場戰役,他們就算是勝利,也會格外慘烈。
被誇獎了!
顧聿知笑得眼睛彎彎,緩緩躺了下去,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被衾,将自己的臉稍微蓋了蓋,然後躲在被衾之中笑得開懷。
好一會兒後,他才拉開被衾,小聲詢問了下關于戰場上的事情,得知傷亡人數要等霍先生他們統計出來後,顧聿知這才低落的哦了聲。
困意再次襲來,而這一次,顧聿知終于可以放心大膽的睡覺了。
秦院判小心将被衾遮住顧聿知的腹部,放下床帏,這才和謝長史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顧聿知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直到第二日的傍晚才悠悠轉醒。
這長長的一覺睡醒,顧聿知隻覺得自己渾身精力充沛,能立刻提刀上馬,和叛軍再戰三百個回合。
聽到這話,舒小涵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看着顧聿知幽怨的眼神,舒小涵馬上收起了笑,清了清嗓子,小聲解釋道:“舒老師并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她歪着頭啧了聲:“怎麽解釋呢……”
文修竹沒好氣道:“她的意思是,殿下您說這樣的話,特别可愛。”
顧聿知傲嬌的哼了聲,掀開被衾下床:“我才不是可愛呢。”
他輕輕拍了拍胸口:“我可是文武雙全的聞王殿下!我是厲害,不是可愛!”
以後誰也不許說他可愛!
顧聿知哼哼唧唧,又小心翼翼穿好衣衫,晃悠悠出去,這才發現外面已經夕陽籠罩,天空如同被水洗過一樣,碧藍和火紅的火燒雲相接,整個天空都格外的好看。
他輕輕聳動着鼻尖,忽然道:“好像,将那些叛軍拿下後,惠州的天氣都變好了。”
來的那日,惠州狂風大作,昨日晚間雖沒有大風,但烏雲密布,月光都被遮住。
而這些天氣,顯然都很有利于他們的作戰。
就好像是老天爺都在幫他們呢!
顧聿知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腳步輕快往正院的方向走。
從舒老師的口中得知他睡了好久,怪不得醒來會這麽餓呢。
還沒到正院,就見謝長史霍先生兩人正并肩朝着他這個方向走來。
瞧見是他,霍先生腳步加快,上前道:“殿下,您想了,齊世子已經安排了寶玥齋大廚做膳食,小的和謝長史正要去叫您呢。”
一聽是寶玥齋,顧聿知的眼睛都亮了,語氣歡快道:“快走快走,我肚子好餓了呢!”
看着這樣快活的顧聿知,謝長史和霍先生兩人對視一眼,沉重的心都變得輕松了許多。
等顧聿知用完膳後,霍先生才和他彙報昨日的戰況:“蔣康明所帶領的精兵無一人身亡,重傷五人,輕傷二十人。守城軍死亡二十二人,重傷五十人,輕傷一百三十五人。”
這個傷亡數據,其實已經很不錯了,畢竟守城軍是真的沒怎麽見過血的人,更何況是和訓練有素的水師作戰了。
顧聿知摸了摸吃的有些圓鼓鼓的肚子,心情算不上好。
不管怎麽說,他們的人還是有死亡的。
他癟着嘴消化了好一會兒這個消息才道:“那章侍衛那邊的消息是什麽?”
聽到這話,謝長史臉上的輕松神色瞬間消失,低聲道:“玉定門外的那些叛軍交代,他們并非是正規水師,而是楚王殿下的私兵。”
顧聿知皺了皺眉,狐疑的看了眼謝長史,顯然有些沒明白謝長史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楚王兄有私兵的事情,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嗎?
爲什麽謝長史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這麽難看?
謝長史輕歎一聲,耐心道:“從這些士兵口中臣等可以推算出,楚王已經将私兵和水師混在了一起。”
“也就是說,除非找兵部要報名冊,否則無法判定到底誰是私兵,誰是水師!”
霍先生也臉色凝重道:“最關鍵的是,從這些人口中還得知一個消息,水師中有不少将領,是私兵提拔上去的。”
這說明什麽,說明楚王已經完完全全将水師培養成了他自己的私兵!
顧聿知之前勸降的那些話,隻能說動少部分的水師,而大部分的水師肯定已經被楚王徹底說服,爲楚王馬首是瞻。
顧聿知猛地想到了什麽,驚得瞳孔不自覺放大:“遭了!齊國公!”
他們之前想着去圍堵齊國公的可能隻是十萬水師,但現在這些叛軍交代,已經不分水師和私兵了,那圍堵齊國公的就不止十萬人。
而嶺南駐軍,也不過才十萬餘人,齊國公更不可能将這十萬餘人都調過來!
想到齊國公,霍先生也輕歎一聲:“是啊,現在惠州的情況反而不是最緊急的。齊國公,隻怕有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