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院判這樣,顧聿知眨眨眼,忽然咦了聲:“秦院判是想到要怎麽說服皇兄了嘛?”
顧聿知小心翼翼擡手撓了撓頭。
其實他心底對于怎麽說服皇兄這件事也非常沒有把握。
畢竟在戰場上的霍先生都會做出這樣無奈的選擇,更何況是皇兄了。
他緊張又期盼的看着秦院判,就見秦院判微微搖頭,顧聿知的眼神又委屈了起來,鼓着臉歎氣:“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好該怎麽和皇兄溝通呢。”
他大眼睛轉了轉,心中暗想,要不就像第一次和皇兄寫信時那樣,撒嬌賣慘?
或者先和各個皇嫂撒嬌,讓皇嫂說服皇兄?
反正舒老師說了的,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就在顧聿知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時,秦院判終于開口了:“臣隻是認爲,漠北不宜這麽早就宣戰。”
漠北軍現在隻是在恢複期,不過大半年的時間,怎麽可能敵得過北狄人數十年的蟄伏?
但有楚王聯系北狄人在先,會不會宣戰也不是他們能做主的。
所以秦院判知道,哪怕所有人都覺得最起碼今年不合适,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降低士氣,隻是默默在暗中做準備。
但秦院判覺得,既然小殿下将事情都說到這了,他自然要将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若是楚王真如殿下所想,帶着水師去圍堵齊國公,那江南戰士就不會這麽快結束。殿下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截斷楚王往北狄送信的可能。”
雖然江甯齊去了北狄,但隻要他們得不到江南的最新消息,北狄就不敢輕舉妄動。
顧聿知不知道秦院判爲什麽會忽然和自己說這個,呆愣愣哦了聲:“這件事謝長史和柯知府早就商量好了,漠北和北狄的那個小互市,已經被關了。”
早在他們查到江甯齊逃去了北狄不久,柯知府就已經做主将小互市給關閉了。
因爲互市規模很小,并未對富商們造成很大的影響,自然也沒有鬧開。
這段時間一直忙于在外面采藥、做藥,幾乎都沒關注過這之外的事情,自然不知道互市關了的消息。
不僅如此,定州知府也加強了進入漠北的人員篩選,楚王想要派人安然進入漠北,再成功和北狄人聯系上,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想明白這事,秦院判的神色不由就輕松了些:“臣說今年不宜和北狄開戰,是因爲臣基于殿下想要培養軍醫,有一些想法。”
他擡眸看了眼顧聿知,輕聲道:“臣想在殿下的學院中開設軍醫這個學堂。”
不等顧聿知反應過來,他繼續道:“就像殿下所說,臣可以先培養他們一些簡單的外傷包紮止血,等這些熟練後,再教授一些深層次的。”
比如重傷的救治,以及截肢等。
顧聿知猛地坐了起來,看着秦院判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
他始終記得一開始讓秦院判去藥鋪坐堂的時候,秦院判一臉高傲的神情。
他當然知道,像秦院判這種醫術高明的禦醫,有驕傲的資本,所以一開始他設想秦院判會帶徒弟,也隻是會帶石楠這種。
卻也不想秦院判現在忽然告訴他,願意帶普通的百姓,讓更多的人學習包紮止血!
顧聿知狠狠捏了下自己的臉,忽然嘶的倒吸一口涼氣:“好疼!”
疼就說明是真的!
顧聿知還是覺得有點不可置信,滿眼驚喜的看向文舒二人:“文掌櫃,舒老師,你們也聽到了吧?”
“秦院判說願意多帶些軍醫出來!”
顧聿知眼睛亮晶晶的,滿眼都是開心和憧憬:“秦院判在漠北的名聲可響了,是神醫呢!”
“還有還有。”他滿心的歡喜根本藏不住,“漠北的百姓深受北狄人的困擾,能有這個機會成爲軍醫,救治更多的士兵,肯定會有很多百姓願意跟着秦院判學的!”
舒小涵和文修竹對視一眼,兩人也滿臉笑意。
舒小涵道:“殿下沒聽錯,秦院判是說了要帶軍醫的話!”
聽到肯定的答案,顧聿知下意識就想跳起來,但剛有動作,一擡頭就看到秦院判嚴肅的眼神。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腿上,胳膊上還有傷呢,縮了縮脖子,又小心翼翼躺了回去,心虛的不敢擡頭看秦院判。
不過心虛歸心虛,顧聿知馬上又變得美滋滋了起來:“秦院判,我現在就給何巡撫去信,讓何巡撫将這個消息散給漠北各個州府,争取等我們回去後,已經可以開設軍醫學堂了。”
秦院判想了想:“殿下可以通知何巡撫先做準備,但最好不要在信中提及我。”
不管是軍醫,還是禦醫,在秦院判看來,做人都是第一的。
所以他想要教授的,都是心思純粹的人,而不是那些沖着自己名聲來的人。
這樣的人,是沒辦法吃苦的,更何況是上戰場了。
顧聿知乖乖巧巧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秦院判,我一定不會告訴何巡撫是你教授軍醫的!”
他嘻嘻笑了聲:“等我們平安回去,當那些收錄在冊的軍醫們知道,是你教授他們,肯定會開心死的。”
秦院判微微一笑,眼神有一瞬間的失神。
還是禦醫時,因爲他的高要求,他身邊就沒幾個人。
誰知到了漠北,竟還要收徒了,這一收還是這麽多人。
若是讓那些禦醫知曉,還不知道會怎麽想他呢。
不過這種想法很快就消散了。
秦院判自己就不是個在意他人眼神的人。
已經下定了決心的事,他自然也不會輕易改變。
兩人正說着關于軍醫的事,空無一人的齊府終于傳來了些許動靜,謝長史人還未到,聲音就先傳了過來。
因着害怕吓到小殿下,謝長史在進門前還專門清洗了一下臉,和沾滿了血漬的長衫相比,臉幹淨的有些怪異。
謝長史進門時,臉上帶着笑:“殿下,臣回來了。”
不等顧聿知開口詢問,謝長史就笑呵呵道:“東西直門的叛軍已經殲滅大半,剩餘叛軍全部被押入地牢,章侍衛、蔣康明正在緊急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