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忙的不亦樂乎,晚上吃完飯就呼哧呼哧的睡了過去,根本沒有時間像以前那樣還能和霍先生等人再聊聊天。
顧聿知這邊已經統計完所有的信息,讓黑鸢帶着信,再次去了皇宮。
而惠州這邊好像也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齊承鈞看着那人滿臉笑意的模樣,垂着的手緩緩捏成了拳頭,然而他的脊背卻好像彎了下去,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像是被人抽走了。
他在惠州這裏和楚王的人鬥智鬥勇,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從未有過這種疲倦的感覺。
可現在,看到這個人出現的時候,他内心的堅守,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可以傾瀉的地方。
他扯了扯嘴角,轉身坐回到椅子上,好半晌才啞着嗓音道:“諸位的維護之行,齊某倍感榮幸。但現在楚王已經被激怒,惠州……”
楚王現在明顯一副要和大家撕破臉皮的樣子,若是幹脆帶兵圍剿了惠州,他死不足惜,可惠州幾千百姓,又何其無辜?
這是齊承鈞在看到滿街百姓維護自己時,心中的第一想法。
但現在,在看到這個人時,他就知道了,楚王不會善罷甘休,但也不會這麽快就有行動。
那爲什麽他要這樣做,這明顯就是在激怒楚王呀?
惠州富商、豪紳們在下面叽叽喳喳的說着,齊承鈞腦子就好像是被幾百隻鴨子炸了一樣,明明煩不甚煩,卻還能抽得出一根神經去想這個人爲什麽要激怒楚王?
難不成是皇上?
難不成是漠北有了變故?
可是小弟才和自己通過信,信中并沒提及一點漠北有變故呀……
直到衙門裏都安靜了下來,齊承鈞才沖着那人猛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道:“父親。”
此話一出,除去之前認出了齊國公的人,其他侍衛下巴都要驚掉了。
這人,哪裏像齊國公了!
齊國公哈哈笑着将齊承鈞扶起來,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
雖說已經看了一下午了,但這會兒再看,還是忍不住眼眶泛紅:“瘦了許多。這要是你娘瞧見了,不知道該多傷心。”
齊承鈞卻不覺得有什麽:“在京中雖也是幫皇上分憂,但和那些大臣鬥來鬥去的,沒甚新意,還是來惠州有意思些。”
父子倆說着就往齊承鈞現在所住的地方前去,就聽齊承鈞的聲音極輕,一點一點的将他在這邊發生的事情和齊國公說。
父子倆就像是還在京中一樣,一個說一個聽,最後再一起分析。
齊承鈞自來了惠州後,身邊就沒有可以一起商議事情的人了,他也時常在想,若是父親也在,對于這件事會怎麽處理。
人人都以爲父親隻是個粗魯的武将,卻不知道父親的智謀多思,根本不輸當初還是皇上還是太子時,身邊的那些幕僚。
直到回到了住處,齊承鈞又再次跪了下去,這一次,齊承鈞紮紮實實給齊國公磕了三個響頭,才哽咽道:“父親,這一路辛苦您了。”
京中到惠州距離不遠,父親又要趕路,又要喬裝打扮住進江州,這其中艱辛,父親不說,他也能知道。
齊國公哈哈笑着,将臉上的僞裝給拆了下來,露出來他原本黝黑的膚色,以及光潔的下巴。
直到看着齊國公的本來面目,那些侍衛們才恍然意識到,齊國公是真的來了。
齊國公将齊承鈞扶起來,揮了揮手,等房間隻剩他們兩人時,他才低聲道:“皇上讓我緊急來這邊,是爲了調動嶺南駐軍的。”
調動駐軍?
齊承鈞瞳孔地震,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父親,調動嶺南駐軍做什麽?皇上要對楚王……”
齊國公緩緩點頭:“聞王那邊傳來消息,楚王派了一人去全州,意圖破壞和分化漠北軍。陸将軍和全州知府柯知府按着線索找到這人才發現,這人已經逃出關外了。”
隻是逃出關外,齊承鈞并不會多想,畢竟這人所做之事也是要掉腦袋的。
不想死的人,往關外逃,曆朝曆代也不是沒有。
齊國公接着道:“柯知府調查出來,那人在離開前,在漠北各州府,請了不少人購買食鹽,他帶着這些食鹽,一同去了關外。”
帶着食鹽去了關外?
這下,齊承鈞不得不多想了!
不過一瞬,齊承鈞就已反應了過來,手捏成拳頭,重重砸在了桌子上:“楚王,讓那人帶着這些鹽,去找北狄人了!”
北狄不會制鹽,這些年爲了買鹽,不知道給桑長上供了多少。
而現在,這人竟帶着這些零散買來的鹽,充當問路石,去了北狄!
說起這事,齊國公神色也很是難看:“我們當然希望這是那人自己的行爲,和楚王無關。但我來了江南,多方調查後才發現,這人應該就是被楚王指派的了。”
“我今日激怒楚王,楚王卻仍舊不敢動,因爲他還要等消息,等那人從北狄給他傳回,北狄同意合作的消息。這樣他才能和北狄人,來一場裏應外合。”
楚王也不是真的一點腦子都沒有,他自然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若是真的當着衆人的面将齊承鈞弄死了,那皇上可不會再給他機會等了。
齊承鈞閉了閉眼:“楚王真是……”
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麽的好!
堂堂一個親王,竟爲了一己之私和殺人如麻的北狄人合作。
齊承鈞道:“他難道就沒想過,若是他們真的成功了,北狄人不走了,他又該如何?”
“對于楚王來說,那是戰争勝利之後的事情,他現在自然不會考慮那麽多。”
接連的失利已經讓楚王看不到一點赢的希望了,所以才會這樣铤而走險,和北狄人合作。
“我從惠州出去去嶺南,估計要有月餘的時間回來。”
齊國公拍了拍齊承鈞的肩膀:“這一個多月你自己多加小心,行事可以稍稍大膽一些。”
齊承鈞鄭重點頭。
既然楚王有所顧忌,那他就不用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