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聿知這樣,齊知府緊皺的眉頭不由都松懈了幾分,低聲道:“當時何漢帶着人堵在知府衙門門口,說是要替聞氏醫館讨個公道,臣知曉,聞氏醫館定是遭了算計,但不知道殿下和謝長史有沒有對應之策。”
再回想起當日之事,齊知府仍能想起當時的驚慌,他怕小殿下好不容易才開起來的藥鋪真的沒了。
小殿下對開商行一事格外上心,要是經此一事,一蹶不振怎麽辦?
他還這麽小,影響到以後一生怎麽辦?
當然還有一點,他怕因爲自己沒有保護好小殿下的原因,影響到皇上的計劃,那自己真是才是罪該萬死。
齊知府繼續道:“臣當即就派人從後門去聞府,想知道殿下您知不知曉此事,有沒有做好應對之策。沒多久,通判就過來和臣說,聞府知道此事,并且經得起查。”
顧聿知歪了歪頭,他想不明白這件事有什麽重要的:“這個通判說的是對的呀。我們的确是有應對之策,經得起查呀!”
當時的那兩個藥童,事情結束後,一個被送到了齊知府這裏去修官道,另外一個已經跟着秦石楠在學炮制藥材了。
他有次聽謝長史和劉典儀聊天,說去修官道的那個人,一直在和衙役說,想要重新回來什麽之類的。
顧聿知哼哼兩聲,現在知道錯了,晚了!
齊知府卻道:“但這次調查出來卻發現,臣派出去的人還沒到聞府時,通判便給臣給了确定的消息。那次是殿下英明,早早做了對策,若是沒有,那日聞氏醫館絕對逃脫不了。”
顧聿知眨眨眼,仔細思考了下齊知府的話,這才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那個通判傳遞了假消息?”
齊知府點點頭,他這才拍了拍胸口:“那真是好險啊,還好我們有對策。”
見顧聿知反應了過來,齊知府繼續道:“臣一直察覺到知府衙門有叛徒,但是因爲通判行事很小心謹慎,很少和李記商行的人來往,若非這次臣等快刀斬亂麻抓住了李記商行的人,通判還不會浮出水面。”
齊知府的心裏實在是不好受,緩了好一會兒才嗓音幹澀道:“殿下這次去辛涼的事情,就是通判和李延平商議的……”
顧聿知瞪大了眼睛,實在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個什麽通判的事情。
一時間,那晚的畫面又浮現了出來,他好像又置身在了那日的冰天雪地中,渾身好像都被凍的僵硬,漫天的雪花,浸透的鮮血,馬匹的哀嚎,刀劍入體的聲音,又出現在了耳畔……
他僵在原地,渾身都止不住的抖,喉嚨發緊的厲害,連呼吸都不會了,臉色瞬間漲的紫紅。
“殿下!”
秦院判發現了不對,上前死死掐着顧聿知的人中,又狠狠在他的穴位上點了兩下,顧聿知的情況才有所好轉,大眼睛看着秦院判,一時還有些茫然:“秦院判……”
謝長史等人齊刷刷看向秦院判,見他輕輕點頭,這些人才松了一口氣。
他們其實心裏有猜測,劫殺的事情在小殿下的心裏沒過去,但小殿下每日都笑眯眯的,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他們自然不敢多問。
誰知道齊知府的一句話會讓小殿下被噩夢纏身!
齊知府此刻也是内疚到不行,頭重重耷拉着。
秦院判的手就放在顧聿知的後背上,有一下沒一下,極輕的拍着,極大程度緩解了顧聿知的緊張。
雖已是晚上,但議事廳燈火通明,房間裏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極其熟悉又信賴的人。
顧聿知隻覺得剛才還冷到不行的房間,瞬間回暖。
他僵直着身體,好一會兒手指才緩緩活動了起來,低聲道:“我沒事了。”
秦院判這才将手收了回來。
不過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顧聿知就好像是感染了風寒後,嗓子幹癢,正想說話,就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小臉咳的通紅,眼淚刷刷往下掉,脖子都粗了不少。
秦院判這才有些慌了,忙用空心手掌用力給他拍着背,同時朝着謝長史道:“快,去讓徐嬷嬷把我做的藥茶泡一壺拿來給小殿下喝了。”
顧聿知咳得驚天動力,他咳得兩隻耳朵都快聽不見了,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在旋轉。
就在劉典儀等人再次上前時,顧聿知卻猛地一把推開了他們,大吐特吐了起來。
“殿下!”
劉典儀等人驚得往後退了兩步,猛地都跪了下來。
秦院判緊皺着眉頭,手捏成拳頭又放開,捏成拳頭又放開,好幾次後,這種手掌發麻的感覺才消散開:“齊侍衛,過來,把殿下扶好。”
這段時間,他每隔一日便會給殿下請平安脈,從未發現殿下的脈象中隐藏着什麽病竈。
但此刻小殿下發病又疾又猛,讓秦院判首次對自己的醫術産生了懷疑。
他的醫術根本就沒有那麽高超,更配不上别人說的神醫二字!
齊承朗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上前在顧聿知的穴位上點了兩下,止住顧聿知有些不受控制的身體,這才上前将他抱在了腿上,絲毫沒有一點嫌棄他的意思。
顧聿知胃裏還在泛酸,吐的眼眶都紅了,幹癢的嗓子火辣辣的疼,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這會兒他身體動不了,隻能蔫耷耷的靠在齊侍衛的身上,轉了轉眼珠,盯着秦院判看。
他無聲問道:“舒老師,文掌櫃,我突然又咳又吐的,是不是要死了啊?”
舒小涵捂着嘴哭的已經說不出話了,隻一個勁的搖着頭。
誰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怎麽就突然這樣了。
顧聿知又看向文修竹,忍着哭腔道:“文掌櫃,我知道你覺得我會影響你那個什麽評比,我現在可能要死了,你還是和你的那個主系統說一下,你換個宿主吧。”
他癟着嘴,使勁憋着氣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他肯定是要死了,然後被埋到土裏,被那些小蟲子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