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漠北後他才知道,形勢比他想的還要嚴峻,祁州李記镖局的覆滅讓祁州知府順着這條線咬出了不少人,他們在祁州埋伏的釘子被牽連出來了大半,剩下的這些人就像是京中的那些文官一樣,徹底的蟄伏了起來。
而定州更慘,本來就隻有一個米行參與其中,這次也不知道爲什麽,定州知府竟然以擾亂定州秩序爲由,将定州米行一幹人等全都抓了起來。
漠北一共五個州府,他們一下子就失去了兩個!
李延平隻覺喉嚨處的腥甜味又不自覺往上翻湧,死死捏着桌角才壓了下去,嘶啞道:“别吞吞吐吐的,還有什麽壞消息,一并說了。”
那人跪了下來:“大掌櫃,這段時間,全州那邊也亂套了!”
“全州?”李延平詫異道,“全州能出什麽意外?”
全州漠北軍柏繼武當年也是霍家軍的一員,隻是職位不是很高,在霍家軍裏一直被霍啓元壓着沒有往上升,當年殿下就是利用柏繼武不甘心的心才将他拉攏了過來的。
柏繼武上位不當,再加上他本性自私又小氣,将霍啓元留在軍中的那些心腹全都排擠出了軍營之中,失去了大半軍心,否則也不會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将漠北軍全部收服。
殿下那邊早就對柏繼武失去了耐心,要不是因爲害怕再換主帥,北狄那邊會趁機而入,這個柏繼武早就該被拉下馬的。
李延平眼睛微眯,眼底盡是冷意。
柏繼武手握軍權,占據全州半壁江山,竟還能讓全州亂了套,果然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若非當年殿下軍中無人可用,怎麽會輪到這麽個草包上位!
“全州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軍中丢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柏繼武命人将全州封鎖了起來,要全面排查,但是知府柯良翊不同意,軍中和知府衙門爆發了特别大的沖突,柯良翊甚至被柏繼武打傷了。”
李延平目瞪口呆,渾身僵直,手裏的杯子都沒握住摔了下去,灑了他一身的水。
他想過柏繼武蠢,但是沒想過他這麽蠢!
李延平滿腦子都是豬隊友這三個字,恨不得将柏繼武扔進水裏清醒清醒。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怒氣忍了半天也沒忍下去:“這個蠢貨,真當他是全州的土皇帝了嘛?這消息,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
那人微微搖頭:“小的也不知道。柯良翊在全州百姓的心裏很有威望,柏繼武這次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柏繼武敢對柯良翊動手,但他絕對不敢對普通百姓動手,因爲一旦動了手,全州就會徹底亂套,那些本就不服他的原霍家軍,肯定會趁此發難……
李延平忽然覺得不對:“柏繼武那邊有沒有說,到底丢的是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竟讓柏繼武瘋了一樣的将整個全州城都封閉了起來,甚至還對朝廷命官動手,他難道不知道若是這事一旦傳出全州,他這個大将軍的位置也就坐到頭了?
除非,丢的那個東西比他的這個位置還要重要!
那人吞吞吐吐,好半晌才壓低聲音道:“小的打聽過了,因爲辛涼鐵礦無礦可采,那邊的負責人和柏繼武說過好幾次,柏繼武一直按着沒動,前段時間辛涼鐵礦坍塌,柏繼武沒找到那個人的屍體……”
李延平心裏咯噔一下。
按着不動,坍塌,屍體等字眼聯系起來,李延平瞬間反應過來了辛涼鐵礦坍塌的真相,也知道了柏繼武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他猛地捶了下桌子,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原本慘白的臉色竟帶了幾分潮紅氣得直罵:“這個蠢貨,蠢貨!”
霍啓元等人在鐵礦的時候不敢動手,直到鐵礦都挖完了才敢這樣小心算計,竟然還沒算計成功!
他冷笑道:“所以他認爲霍啓元重新潛入回了全州?”
那人點點頭,随即皺眉道:“不過辛涼鐵礦坍塌,第一時間趕過去的,并非是柏繼武的人,而是聞王殿下的人。”
鐵礦就在辛涼,聞王殿下的人第一時間趕過去無可厚非……
李延平猛地掀起眼皮看了眼那人:“你的意思是,那個人被聞王殿下的人救走了?”
那人搖頭:“小的不知,隻聽說辛涼的護城軍派人去營救的,在那邊選了一座荒山當亂葬崗,将鐵礦上遇難的人都埋了進去。”
“辛涼看似還在建設當中,但卻像是鐵桶一般,小的派了一兩個人過去打聽消息,但很快就被人察覺到是陌生人了。”
他們還想着,辛涼現在好歹也有幾千人了,混進一兩個人應該不成問題,誰知道那麽快就被發現了,别說打探消息了,他們的人都差點被當成是壞蛋給抓起來。
鐵礦坍塌,霍啓元死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李延平也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任何事情和聞王挂了勾之後,就會往非常詭異的方向發展。
他現在甯願傾向霍啓元一家老小都被聞王所救!
李延平強撐着身體的不适,快速給楚王寫了一封信,交給心腹:“你現在就帶着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江州将書信交給殿下!”
心腹呆愣愣接過書信,看着李延平好一會兒才顫聲道:“大掌櫃,您這是……”
以往去江州見東家,大掌櫃可都是親自前去的,這次爲何……
他擡眸看了眼大掌櫃,就見他面色慘白,連唇色都泛着灰,明顯比前兩日趕路的時候狀态要差了不少。
他頓時大驚道:“大掌櫃!”
李延平擺擺手道:“别大驚小怪的!趁着現在漠北的戒備不嚴,趕緊離開!”
什麽叫戒備不嚴?
心腹心慌意亂,手腳發麻,張着嘴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急得直捶胸口,啊啊的叫了兩聲。
“去吧。”
心腹這才淚流滿面,重重磕了幾個頭後,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這時李延平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聞王殿下如今可在昌州?”